第4章 缘分

坐了一天一夜的车，第二日大早天还没亮就到站了。孙胜被司机叫醒，迷迷糊糊的下车去拿行李，随手拧了一个包就离开车站了。走了一段路他便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去往郊外。漆黑的天空逐渐露出了蒙蒙亮光，没过多久就全亮了。此时车子已经离开城区很远了，孙胜降下窗户正打算探出头去看看，没想到后面突然驶过来一辆大卡车，只差那么几厘米就擦到了脸，吓得他赶紧将头缩了回来。等到心刚平静下来他又气愤的乱骂了一通。“年轻人，坐车子本就不该把头向外伸，这样很容易出事故的！”司机好心劝诫道。“我知道，大叔麻烦就到前面停一下。”司机左右看了一眼，一脸窘或的问：“这荒郊野林的，一户人家都没有小伙子你在这儿下车做什么？要去哪儿我载你过去，路费少付点儿也没关系。”说到车费，孙胜这才伸手到口袋里去掏钱包，拿出来一看居然只剩一百块了。接下来的去处都没着落，就这点钱恐怕抗不过三天就要饿肚子了。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将钱递给司机，并嘱咐他在前面的岔路口停车。司机没办法只好照做了，按照计程器应该收取五十元路费，但他只收了十块。孙胜在心底确实很感激，毕竟在现代这个物质社会能够遇到这么好心的司机着实是幸运的。孙胜扛起背包向道路一侧有山的方向走去，过了大约一个多小时还未见到什么建筑他就在原地坐下歇息，心知这么走下去不是办法但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于是干脆扔掉行囊，捡几件重要的物品留下又继续向前走。可能是累了，炎炎烈日下他居然看到前方有一个身着白色洋裙的女子，好像那个大小姐，于是他便快步去追，可是怎么也追不到，但他没放弃，就这样一直追一直追，直至疲倦了才晕倒在地。不知过了多久，当他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了一块裸露在地表的巨石上。这是一种奇特的白色石头，像铁一样坚硬又如银一般亮白，它的四周是一望无际的黑色岩石，有躺在深坑里的也有搁在土坡上的，不计其数，形态各异。放眼眺望几千米外几乎都找不到一点儿绿色，全是黑蒙蒙的一片，加之骤然间黯淡的天色，荒凉凄寂至极。远处嶙峋错落的石峰密密麻麻的，虽是一副普通的石林奇观此时在孙胜眼中却如妖魔鬼怪一样狰狞恐怖，仿佛自己身在地狱之中，那些黑漆漆的巨人都是阎王的守卫，是罗刹，是魑魅魍魉，它们拿着巨大的刀戟凶神恶煞的矗立在四周一动不动。孙胜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仿佛天地都在旋转，耳边像是有魔鬼的呼唤，竟让他不知不觉的产生了共鸣，也发出了鬼吼般的狂叫声，一时间居然又莫名其妙的耍弄起武术。孙胜小时候虽然拜过师傅学过武功，但都只是雕虫小技，不值一提，然而自从进入高中以来尤其是踏入高二之后，他的功力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增长了许多，有时候跟人动手常会不知轻重将其打得重伤住院。此刻他似乎也出现了类似的状况，并且比之前的更为神奇，没想到一推拳居然能够震裂山石，一扫腿竟可折断石峰。难道这个奇怪的地方让他体内的某些潜力得到了激发？不过这只是短暂的，很快他便恢复了平静。当他再次清醒时却发现自己居然依旧躺在路边，还是之前下车的那个地方，之前的那辆的士居然才刚刚离开。短短一秒而已脑海中居然浮现出了那么多奇异的画面，仿佛一切都只是错觉，而一秒之后他居然又忘却了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只是在脑海深处隐约有一丝印象，黑乎乎的一团，似有若无，令其捉摸不透。等那辆计程车确实走远了他才晃过神来，第一反应竟又是要搭车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拦了几辆都不肯顺带，他很是恼火，正欲离开，这时不远处又驶过来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在他身后停了下来。车窗开了一条缝隙，隐约可以看见车内坐着一个年轻女子，其衣着华丽，一看便是家境富裕的大小姐。而开车的想必是她的专人司机，此人是一位健壮的中年男子，他听从女主人的吩咐打开车窗将头伸出来对着孙胜喊话：“路边的先生我家小姐请你上车来，她愿意载你一程。”那司机厚厚的嘴唇上下挪动了几下，唧唧哇哇的说了一串，孙胜却一个字儿也没听明白，仿佛对方是个日本人似的。他正要用英文问但此时后车窗突然被打开了。随着玻璃缓缓降下，孙胜渐渐看清楚了那位漂亮女孩的五官，没想到居然是自己的同学，那位刚转校过来的大小姐。他慌忙回过身去，还想不要被认出来才好，可对方却丝毫没遮掩的叫道：“猴儿上来吧。”“？？？？？？”“不上来我可走了？”说着大小姐便按下车窗，孙胜连忙拉住车门，赶紧坐上去。可能靠对方太近，大小姐连忙向另一边的车门挪了一段。孙胜也自觉地将背包搁在中间，虽然有点脏但大小姐显然没在意这个，她在意的却是孙胜脏兮兮的衣着和乞丐似的发型，于是露出了一丝厌恶的神情，并毫不客气的诋毁道：“天才不读书居然跑去当乞丐，值得吗，又不是很有钱！”对孙胜来说还是头一次听到大小姐先开口，虽然话有点损不过从她嘴里说出来反而中听了。“你怎么跑到这个鬼地方来了？对了，上次你的哪个Boss老爸来学校做什么，交保护费？”孙胜一时兴奋过头也粗气地问道，可是话刚问完却有点后悔。有钱人往往不会轻易谈论私事，本以为对方不会吱声，但大小姐竟没有太生气。“关你的事儿么？有空管好自己啊。”“真是多管闲事，遛狗的！”第二句她用日语说的，孙胜没听明白，于是问道：“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日本话。”“没什么，听不懂也没关系。对了，你一个人在沙漠里打算做什么，旅行？”“我去，这鬼地方也就你们那号人喜欢。本来打算去海口的，可惜手里没钱，于是被司机扔这儿了。”“难怪见你一身破烂，还有股恶臭味，肯定半个月没洗澡。离我远点儿！”孙胜闻了闻自己的衣服，确实有点味道，但不过是男人的汗味并没有大小姐说的那么夸张。这时他忽然想起刚才大小姐叫了自己一声猴儿，也不知是自己听错了还是怎么的。说起这个，恐怕班上没有一个同学知道，唯独有个初中同学在那座城市，或许他也不会对外人随便谈起这种事。孙胜有点不明白，干脆直截了当的问她：“刚才我好像听到你叫我猴儿，你怎么知道我有这诨名？”“谁知道呢，道听途说的吧？”大小姐的神情显然告诉了孙胜实际情况绝非如此。然而她到底是如何得知的呢，难不成她会专门派人去孙胜的老家打听自己的底细。想到这儿，孙胜似乎有点明白，刚才他的确听到大小姐说过一句又不是很有钱，还以为只是随口一说，现在想想可能还真有内幕。但他并没有追问，而是转变了话题将焦点聚集到对方的身上了。从第一眼看到身旁的女人起，孙胜就对她有好感，而且随着几次短暂的接触之后更增添了对她的好奇感，仿佛这个大小姐的身上有无数诱人的谜团，犹如一层层藏宝待人去搜寻。孙胜一面思量着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大小姐，发现对方有些生气了才晃过神来说：“其实你看上去真的没有装的那么冰冷，虽然有时候确实很傲慢，不过……”“不过什么？”“并不是太冷人。”“冷人？”“嗯~，就是不爱说话的那种。没想到你居然是日本人，季美玲，我没记错吧？”“日本人怎么了，瞧不起吗？”“只是每当你说那唧唧哇哇的话的时候就有点儿想抽的冲动。”季美玲回过头去望了一眼窗外，像是有点恶心，便让司机开慢些，可止不住呕吐的感觉只好下车去，但又吐不出来，孙胜拍了拍她的后背，没想到季小姐却大叫着猛推了他一下，仿佛十分反感陌生男女子触碰她。孙胜只好尽量离远点，干脆回到车内。这时司机用他那半生不熟的汉语对他说：“小姐就是这脾气，刚才她没暴走就算你幸运了。你们是同学吗？”孙胜点点头。见季美玲朝这边过来了，司机便赶紧住嘴，连忙启动了车子，他看上去好像很怕那位大小姐似的。“麻烦把窗户关紧点，难受死啦！”季美玲边关车门边捂住嘴，孙胜赶紧照做。他们很快就进城了。这是一座海滨城市，十分繁荣。进入市内，道路上车来车往显得有点拥挤，司机似乎很熟悉这一地的路况，专门挑选了几条车辆稀少的路走，听到季小姐催促司机快点，孙胜才猜到她家可能就在附近。但当走到一条宽阔的商业街时，季小姐居然又让司机开慢点，原来旁边的一栋商业大楼的银幕上正在播放天下第一武道会现场录像。由于参赛选手越来越多，武道会越来越受到世人瞩目，因而五年一届的“天下一武道会”改成了每三年举办一次。距离上一届已经整整过去了三年，今日正是第二十三届武道会开幕之日。在上届武道会中取得优异成绩的天津饭、克林、雅木茶等人早已迫不及待在会场等候预赛了。过了一会儿，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银幕上，原来是在上届比武中取得第二名好成绩的孙悟空。他看上去比之前高大了许多，但那张挂着稚气的脸始终没有改变太多。季美玲目不转睛地盯着银幕，从她的眼神里留露出了深深地爱意，显然她对银幕上的那个男人爱慕已久。孙胜也很喜欢这个比赛，一直都想去一展身手，正好这座城市距离武道会场并不远，于是便想借此机会去遛遛。可是季小姐却又突然让司机开车走，司机心知小姐很想去看一次那个武术比赛，于是疑惑地问道：“您此番不远万里过来不就是为了亲眼看一看武道会吗，老板说的事情没必要急着去做啊？”“你懂什么！”季美玲大声斥道。孙胜也被吓了一跳，惊异地张望着她。“看什么看，都到地方了你还不下车要走到什么时候？”孙胜连忙收拾东西，但当他正要下车去时大小姐却又拉住了他，孙胜不明白，季美玲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他说：“陪我去看一次武道会？”“……刚才你不是有重要的事吗？”季美玲从孙胜手里夺过背包，很用力的拽他坐下。孙胜环顾了几眼四周，然后冲司机勉强的笑了笑。还未等小姐表态司机便立即开车朝港驶去。经过第二十二届武道会的破坏后，第二十三届武道会场决定选在附近的海岛上，经过三年的加紧建设才刚刚落成。那座小岛距离海港不远，凭肉眼就能看见。在海港附近有季家的私人港口，听说小姐要来，几名帅气高大的水手早就在游轮上等候了。岸边一共停靠了数十艘各式船舶，有登陆快艇也有中小型油轮，甚至连捕鱼船都有，孙胜惊呆了，只顾欣赏那豪华的油轮而迟迟没上船。季美玲等待的不耐烦了，便让船长开船走。这时孙胜正打算登船，见船已经离岸顿时慌神了，边追边大叫让他们停下，季小姐假装没听见，反而让开快点。眼看船就要离港了，情急之下孙胜一个跨步居然从岸上直接跳到了甲板上，其距离至少也有二三十米，那些水手几乎全都吓傻了。尤其是季美玲，手心切好的菠萝竟然都落到地上了。“想扔下我，没门！”孙胜拿起一块菠萝走到季美玲身边得瑟的咬了一口。“你刚才怎么做到的，脚下安了火箭没有？”一个水手吱吱哇哇的走过来，硬要看孙胜的脚板。“你傻啊，那是武术，都干活儿去！”说罢季美玲赶紧跑过来拉住孙胜的胳膊，像个小女人一样蹭了一下然后退开一小段距离接着问：“你真的会武功？看你刚才那一下，挺厉害的，要不要当我的私人保镖？”“考虑考虑。”孙胜表面上虽然装的挺淡定，内心里却美的不得了，故意走到船头也欣赏一番海上风光，然后才促到季小姐身边小声询问：“告诉我你有没有男朋友，我就让你使唤？”季美玲的神情顿时严肃了，回过身去看着海浪迟迟没有回答。孙胜有些失落，嘻哈了一声就背过身体靠在围栏上，闭上双眼享受着那暖暖的海风。过了一会，季小姐突然开口了，她偷偷告诉孙胜自己还是单身，不过她不喜欢早早嫁人，也不想像那些豪门小姐一样选一个门当户对的少爷，她期望可以像童话一样找到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白马王子，就像孙悟空那样善良和强壮的。听完季小姐的一番心声，孙胜长长的嘘了一口气，笑着说：“我跟你开玩笑，你还真告诉我啊？”“你对我有意思还是喜欢我？可惜父亲早已将我许配给了京都大户安倍家的大公子，据说那个男人足足大我十几岁而且是个彻头彻尾的花花公子，真不知道他们怎么选的。”“那你不答应不就完了。”“能吗？”“据我估计对你来说应该是件难事儿。不过……”“什么？”“恐怕自己永远只能当最佳男配角，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孙胜想明白后才半开玩笑似的回应说：“不过我觉得美女通常都有很多人追求，尤其是跟前这么动人又有身世的大小姐，就像在学校那会儿，那些有钱有势的帅哥们不是都成天围着你打转吗？但恐怕你自己的追求太高了。比如说那个男人。”“？？？？？？才不是呢，我这个人平常老板着脸很不好看的，也不惹人喜欢没有人会喜欢我这个……”见奥库船长出来了季美玲立即打断了自己的话转而笑着说，“看，那儿就是杜丽岛，虽然不大可是很漂亮呢，真想快点儿过去啊。”“是啊，要是能像他们一样飞起来就好了。”孙胜虽不明白大小姐突然转口的用意，但也附和着与之隔开一段以保持普通男女应有的距离。奥库在舱门口站着看了一会儿才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近来，没想到他居然首先递给孙胜品尝，按照常理，眼神如此傲慢的人应该不会对一个穷鬼这般客气，孙胜感觉对方不过是在试探自己于是端过去让季小姐先吃。见眼前的年轻人如此识趣奥库似乎也不想多加为难，将另外一盘水果搁在一旁的平台上便下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待奥库进去了，季美玲才恢复之前那个美少女该有的活力与洒脱，边大口大口的吃西瓜边将皮当成石子扔到水中，每每激起几点浪花。孙胜本想问问她态度突然转变的原因，见其玩得正开心也就没有开口，只当作那是一个少女初次近距离接触男人的羞涩。季小姐或许也不想贸然说出自己心中的苦闷，干脆走到船角去趴在围栏上假装欣赏海上别有的风景。孙胜在一旁看着，猜得到她的心此刻正被什么牵扯着，不敢去打搅，也同样张望着海面回味着自己的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