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去,师傅...呵...是娘亲呢。娘亲靠在床边睡着了,睡梦中似乎并不安稳,轻皱着眉头。小雪知道这几天娘亲肯定急坏了,大哥刚刚好一点,自己因为贪玩又出了这样子的事情。父亲常年不在身边,家中的大小事情都由母亲打理,可小雪从没有听母亲有过一句怨言,总是尽心的养育着几个孩子,把四兄妹照顾的很好。
小雪慢慢的坐起身,拿过身边的小被轻轻的披在娘亲的身上,只见宫静云睫毛轻抖流下一滴泪来,她睁开眼睛静静的看着自己七岁的女儿,欣慰一笑。
“娘亲!”小雪垂下头内疚道:“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贪玩了,再也不让娘亲担心了。”
“雪儿,回来...没事就好,娘亲知道你一定会没事的。”宫静云轻轻环住小雪安慰着。看着女儿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的语病,暗暗松了一口气。
小雪看着母亲憔悴的容颜,心中一酸,不由生出对父亲强烈不满,低下头想了会儿,终是没有忍住道:“娘亲,父亲为什么这么忙,总是回不来,我们都很想他,您想他吗...哥哥好些了,他知道吗,父亲会回来看我们吗?”
宫静云轻抚着小雪的发髻,摇摇头柔声道:“小雪,不要怪你的父亲,他是为了我们,为了这个家在努力着。不管怎么样,虽然咱们一家人聚少离多,但是,我们是幸福的,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你说对吗?”
小雪靠在母亲怀里点头道,“嗯,小雪知道了,小雪会很快长大的,可以帮娘亲照顾哥和弟弟的。”
母女俩正轻言细语的轻聊着,外面传来有些急促的扣门声。宫静云起身打开门,就见管家赵婆婆站在门口急急道:“夫人,海上起了大雾,咱们的船进了雾区,罗盘失灵辩不清方向了,怕是走偏进了死亡海域。”
“有多久了?”宫静云心中一惊。
“有一个多时辰了。”
“去叫船家起帆,升起雾灯全力驶出雾区,咱们不能等在原地,一定要冲出去。”宫静云思量了一会,果断的做着决定。
“是,我这就下去让分咐。”赵婆婆转身下了楼。
小雪却发现母亲眉头紧锁神色不安,口中似乎在喃喃道“...是他们吗......”还未开口询问,母亲急急道:“小雪,去和哥哥弟弟们呆在一起,不要乱跑,你要看着他们,明白吗?我让你赵叔在门口守着,不要怕。”说完转身出去了。
小雪忙下了床,跑去叫醒哥哥,并把他带到弟弟的屋子里等着母亲。两个弟弟太小,半夜被吵醒,小雪低声哄着他们穿上衣服,心中揣揣不安,大海茫茫,不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这样子过了半响,突然觉得几人身子同时一侧,滚了几个转身,但听着外面有人大喝,“快去把稳了舵...把帆放下来...”。呼喝声中又夹着疾风呼啸,波浪轰击之声,似乎有成千上万个巨浪狂扑而来。
小雪爬起来让哥哥抱住三弟小松,自己抱着四弟小竹紧张的靠在床边,听着船身不停的咯吱吱、咯吱吱的猛响,脚底下的舱板起浮不定左右摇摆,心中惶急,看着弟弟们被吓白的小脸却无计可施。
这时外面风势更大,船身歪斜倾侧,在海面上如一片树叶狂舞乱跳。船家虽然经验丰富,但遇上了这天地间风浪之威,却也束手无策。又是一个浪头扑来,这巨浪犹似一堵结实的水墙,砰的一声大响,只打得船木横飞,船桅断裂,退去时又卷走了几名未及时躲开的船工。头顶乌云满天,大雨如注,四下里波涛林立,狂风巨浪,船身已无法驾驶,只能听天由命,任凭风浪随意摆弄。
不知过了多久,风浪渐小,人们心中刚升起一丝侥幸,忽然船身一滞,轰的一声巨响,到处都在剧烈震动。
慌乱的脚步声传来,门“嘭”的地被撞开。宫静云浑身湿透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大声急道:“孩子们,触礁了,船要沉了,快跟我出去。”她冲过来双手抱起小松小竹,示意小雪和哥哥跟在自己身后。
船身渐渐歪斜,甲板上一片混乱,救生的小船早已不知道被大浪打到哪里去了,不时的有船工跳海逃生,可是茫茫大海又能逃到哪里去。
宫静云看着赵大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空的大木箱,把它堆到船边上,看着自己的四个儿女,心下凄然,深吸了一口气柔声道:“孩子们,不要怕,咱们定能活下来的,你们的父亲还在等着我们,小柏,你现下比以前大好些了,你是哥哥,定要护住弟妹懂吗。”
墨柏好似又带上了点愣气,直直地看着母亲,憨声道:“我是哥哥,我定要护住弟妹,我懂的。”语气却让人无比的安心。
宫静云看向小雪沉声道:“雪儿,哥哥还未痊愈,你是姐姐,虽然平日里淘汽些,但娘亲知道你什么都明白,咱们得在船沉之前离开这里,不然船身沉下水后会有旋涡就更走不了,呆会儿下水后,你们一定要紧紧抓住木箱,千万不要松手,记住了吗?”
“嗯,我一定看好他们,”小雪坚定的点点头道。
宫静云把小松小竹抱起放进箱子里,还没直起身,蓦的一个巨浪扑来,将小雪和墨柏卷出船舷之外,这个浪头来得极其突兀,两人全然猝不及防,侍小雪惊觉过来,身子已是凌空,一但落下去,便是惊涛骇浪。慌乱中只觉得左手一紧,是哥哥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却听墨柏道:“我是哥哥,定要护住妹妹的。”宫静云被大浪扑了满头满脸的水,待看清楚两人已没有踪影,惊骇之下大叫两人名字,身边的几个家将各自抓住缆绳均跳入海中寻找,明知不妥却无法可想,茫茫大海又上哪里去找。
两人“扑通”一声狠狠的砸进了海里,刚浮出水面又一个大浪过来,驱赶着两人远远的离开了撞船之处向海里冲去。小雪沉入水中时,头脑一片混乱,记忆中在中学是上过游泳课的,可现在人小力微,根本没办法从浪里挣扎出来。只知道哥哥的手一直紧紧的抓着自己。混乱中小雪屏住呼吸,手中乱划,突然又一个大浪打来,背后被一重物狠狠的撞了一下,把她憋住的一口气挤了出来,她忙回手一抱,竟然是一个船桅。小雪忙把哥哥抓住的手也抱在了船桅上,两人连爬带抓的紧紧地骑抱在了这个不算太粗也不太长的船桅上。
海浪的势头又弱了些,小雪和墨柏已远远的飘向了大海的深处。
烈日骄阳,白色的泡沫无情的扑打在海滩边两个小小的人儿身上。小雪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只觉得四肢僵硬浑身无力,满嘴泥沙,轻轻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的手腕仍被另一只不大的手紧紧攥住,她蓦的侧头看去,哥哥就扒在她的身边。她挣扎着抬起手试了试哥哥的鼻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尽管气息微弱,手已麻木无知觉,但对她来说哥哥还活着,自己也还活着,目前没什么比这个消息还要让人欣慰的了。她抬头看了看四周,沙滩近前是一大片茂盛树林,远处似乎还有些山峦,一时间也搞不清到底是什么地方。
小雪静静的躺了会,想起娘亲和小松小竹,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能不能逃过这一劫,还活着吗?明知道大海逃生希望渺茫,却怎么也不愿承认无生还的可能,心下不由悲从中来,又想起万一娘亲和弟弟都活着,还不知道她和哥哥现在的情况,必也会以为俩人已葬身大海,爹爹和娘亲定是悲痛欲绝了。还好,我和哥哥都还活着,我们一定好好活着,想办法回家,娘亲和弟弟们一定也会没事的。等我们回来。小雪心中暗自发誓。
等体力慢慢恢复些,小雪推了推哥哥,见墨柏毫无反应。心下有些着急,爬起来用力推着墨柏,又用手来回按压他的胸口,终于墨柏吐出一气,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小雪心中欣喜忙道:“哥哥,你可醒了。”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雪儿......”墨柏看着小雪,眼中有着不同以往的清明,环顾下四周回头看着妹妹稚嫩的小脸安慰道:“别哭,我没事儿。咱们现在是在哪里?”
小雪心下微愣不及细想,只觉大哥似乎又清醒了不少,心下欢喜,擦擦眼泪忙道:“我也不知,你感觉怎么样,能起身不?饿不饿,太阳快下山了,咱们得找个地儿歇息。”
墨柏嗯了一声,努力想坐起来,小雪上前帮忙,可怜人小力微,墨柏身子壮实长的又像十二三岁的男孩,只差点没扶起,自己也扒了下去。两人相对苦笑。又喘息了半响,这才都爬了起来。看着对方被海水泡的肿胀的脸孔,互相搀扶着向着近处的树林走去。
太阳已渐渐西下,落日的余辉照着两个小小的人身上,把身影拉的老长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