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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道烽烟

一场残酷的战争,若之于史官之于一国之历史长流,或许只能留下短短百余字。可置于所有亲眼目睹战争真实惨烈的我们来说,却是挥之不去的血腥残酷。

我把逍遥的真实身份告诉了族长,他显然对大凌国三皇子只身一人出现在前线而且还混入了敌方阵营的事情感到十分惊讶与不解,可是忽的想起了旗达老头先前的那番“奇人”理论,此时此刻,竟然有了如此完美的解答……

“我,安翟,乐神族第三百一十代族长,以我族人上下对乐神最忠贞的信仰起誓,从今日起,乐神族诚心俯首大凌国,成为大凌国的附属部族,送上乐神百年秘道详图,以示诚意。”

早已不再年轻的族长在短时间里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即便再硬朗的身子也有些撑不住了,当他将装着地图的木匣高举过头顶,单膝跪下递给逍遥的时候,我能看见他的双手在微微颤抖——交出去的不仅仅是几张纸,更是乐神族几百年的历史。

“安翟族长,不要行此大礼,”逍遥赶紧接过了他的双手,先把族长大叔扶了起来,看着两人共同托着的木匣子,郑重说道,“我凌逍遥也只是个皇子而已,收抚附族的事情毕竟还要先回禀父皇才行。但是听您刚才的那些解释,这秘道详图对我大凌**事部署的确有太大的重要性,我一定会进谏父皇,让他好好重视乐神族的。”

“当然这里的自治权利还会保留在你们族人自己的手上……”

替逍遥适时的补了一句,毕竟乐神族人的血脉里流着对这片土地无法割舍的眷恋,一时之间,就算族长表明了归附之意,底下也难免有怨言。逍遥刚说的话,其实也对也不对,他的确只是个三皇子没错,但是他绝对有那个权力把乐神直接纳入大凌的管辖范围内。他不明说,自然也是因为跟我考虑到了同一件事……

“安翟,我们来了。”木门被推开,一群人鱼贯走了进来,开口的是旗达,除了他也不可能有别人——族里能那么称呼他的,只有祭司旗达。

有那么一瞬间的寂静,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还被握在族长和逍遥手里的木匣子,身为长老和祭司的众位老人家们自然知道那匣子里装的是什么,然而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留恋的看了看匣子,又再度打量了我和逍遥一番,纵是心里还有什么不服,也只能选择默不做声。

沉默被姗姗来迟的安契和冥岚两人打破了,众人看他一身利落,似是也准备参与到接下去的行动中,除了安查,大家的脸上还是有些不信和不屑。

“族长,祭司,各位长老……”二人双双跪下,动作有些大了,可以看到安契刚换上的雪白绷带上又渗出了红丝,他却咬着牙继续说到,“安契叛族,实在罪无可恕,可是我现在真的诚心悔过,希望各位能给我这个机会让我戴罪立功。”

又是一阵沉默,大家似乎都在等着安翟大叔开口,毕竟他才是一族之长,而且,他更是安契的父亲……其实族长大叔是很疼爱这个儿子的吧,当初儿子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而离开,现在他为了让年轻人们能够走出这片山林去外面闯一闯而交出了整个乐神族,这之间怎么可能没有联系……

“师父!”若不是小良耐不住安静支了声,我差点忽略了他和雪仪。从始至终,虽然他们是我的同伴,瞒着他们的事情却是太多太多……

“族长,逍遥,你们可信我?”

“信!”

“我相信。”

“各位,你们可信我公孙若雅?”

还是有长老想出言反驳,却被旗达挥手拦了下来,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身为祭司的他是如此的威严。深吸一口气,现在不是开小差的时候了,决战,迫在眉睫!

“叶小良,曾雪仪,”从怀里掏出了珍藏已久的雅字玉佩和当年小风哥哥送我的翡翠镯子,交到他们手里,“你二人是大凌国人,进入丹壤城不会像安查他们那么显眼。带着我的信物前去找公孙若风将军,务必亲自告诉他——明日,平祥军攻城之前,不要派出一兵一卒死守丹壤,等我出现!”

小良的表情是疑惑的,雪仪也微微皱着她的柳眉。但看着我在他们每人的手上放上一件信物,自是知道肩上的责任重大——任何一个,必须至少有一个人,见到小风哥哥,告诉他千万不要性急……

“小良,我们走!”

雪仪留给我一个肯定的眼神,拽着小良出去了,剩下的人,才是这次战役的最关键。

经过族长和逍遥的首肯,我打开了木匣,在惊愕中把一张保存完好的老旧地图摊在桌子上——地图上的秘道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的多,精细的多……

“大家过来看这张地图,安契安查,你们对这秘道分布了解多少?”

按地图上所画,这乐神族部落周围的群山当中绫罗分布着起码三十条秘道,错综交复,覆盖地域面积之广着实令人咂舌,不得不佩服乐神族祖先的劳动和智慧。

一旁的逍遥眼神中尽是惊喜,显然这样一份地图对于大凌国今后军事发展的帮助不可限量……

“天哪……原来,原来还有那么多我不知道的秘道啊……”

“这一条,这一条,还有那条,都是我知道的。其中这条,是我告诉鲁奇的,不过那边还有一条,却是他事先就知道的……”

“可能是哈奇阿鲁告诉他们的吧……”

关键时刻,安查这个做弟弟的显然没有安契的沉稳,不过看到哥哥如此沉着冷静的用桌上的朱笔勾出了几条秘道,自然不甘落后,赶紧接话。

“哈奇阿鲁?对了……回来以后就一直没有见过他呢,他怎么……”

“除了你以外乐神族里还有人被收买了,怎么被收买的我不知道,也不是现在应该追究的问题。逍遥,以你看,那条秘道离小风哥哥他们最近?”

“我这次是单独前来,军中应该没人知道我的行踪。我没去过你大哥那,所以对我军现在的情势也知之甚少。不过平祥那边的探子回报的是,你大哥的后援迟迟未到,这几天应是退守丹壤城了。”

后援迟迟未到……说到这里,我们两个对视着都皱了皱眉头,朝廷里必然出了什么大事……

“公孙姑娘快看!安契他告诉鲁奇的这条,入口在部落外偏僻的那角,而出口却正是他平祥军营!看这地图,与它相连的这一条,一路往东,便是丹壤城门下!”

所有人听了族长的这句话均是眼前一亮,几个脑袋凑到了一起仔细研究着整幅地图。

“这是大帐营外的一个出口,可是你们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逍遥和安契凭着对平祥军营的印象,指出了几条出口位置在粮仓、马厩、武器帐附近的秘道。

一条、两条、三条、四条、五条!只要有足够的人,只要我们有足够的人,就可以颠覆整个战局!

“安查,现在部落里能上战场的有多少人?”

“大家受伤都不重,粗粗算了一下,估计能凑上两百个左右。”

微微皱眉,两百个……太少……

“其实还有五十个人……”耳边传来的带着丝许颤抖的女声,像是在犹疑是否该在这个场合说话,冥岚的脸颊因为紧张泛着淡淡的粉色,看她捏了捏拳头,提声接着说到,“其实我们女孩子也能上战场,平时跟大家聊天的时候大家都说我们女儿不比男人们差!”

“荒谬!你当我们乐神族的男子这么没用吗?保卫家园的事情用不着你们女人插手!”

为什么每次我要说话之前都会被那个冲动的长老大叔打断……气结……

“冥岚,你平日不是一直跟阿姆在一起么?说的这是哪门子的话?”倒是安查还算细心。

“阿姆一日有好多时间都是在药庐里不出来的,我有的时候闲着无聊一个人出来走走。大家都不愿跟我亲近,只是有几个从前就交好的姐妹还关心我……这些日子那么大的事情,男人们都伤的伤,姑娘们怎么静得下心。她们告诉我,好多姐妹都想上战场尽份力。”

“可是你们……”

“好!这才是巾帼不让须眉!”怎么着也该轮着让我打断那冲动长老一次了,“这一百个姐妹,我通通都让她们上战场!而且都是最前线!冥岚你赶紧去召集一下大家!”

“知道了姐姐!”

“岚岚!可是你的身体……”冥岚正要抽身出门,却被安契拽住了手。当初不晓得心疼她,现在才意识到她的重要性么……

“安契你别打岔!”这是给你们两个制造机会呢还不明白啊?!要不是干点什么大事,你们身上那叛族的罪名一辈子都洗刷不掉!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真想朝他翻白眼……

“冥岚你赶紧去,人越多越好!安契,你也别捣乱,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让你去做,怎么样也要让人刮目相看吧你!”眼神飘向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大叔,总算安契的脸上出现了了然的神情。

待我再三确认了几条重要秘道的位置以后,带头走出了房间。此时族长的屋子外面黑压压站满了年轻的乐神族人,大部分都是身体精壮的男子,只是有为数不少都受了伤还缠着绷带。

很快人群里多了些亮丽鲜活的颜色——冥岚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召集起来的近一百个女孩!很多人看到有女孩子加入到自己的队伍当中难免惊讶,但大家只是默默的看着我们,等着最终的作战计划的宣布。

没有什么华丽的开场词,也不需要再做任何动员,紧迫的战事让大家知道了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何等残酷血腥……

“冥岚,你带五十个姑娘去后山找一种叶茎扁平,叶脉粗阔,叶子的颜色有点偏黄的药草。让大家都小心,这药烧手,会伤着皮肤,摘的时候记得手上裹块厚布。”向她投去一个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的眼神,容易害羞的她又红了脸,“你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到时候不管采到了多少药草,必须全部回来还有事等着你们做呢!快!”

“知道了,大家跟我走!”

女孩子们跟着带头的冥岚鱼贯出了村子,不少男人的脸上露出了焦色,似乎在着急为什么先给女人们分配任务而不是自己。

“安查、安契,你们各带着一百个人,带上火把,现在赶紧进秘道,就是通向粮仓和帐营的两条。不要冲动,在出口等我信号,用最短的时间烧了他们的军粮然后马上沿秘道往东去丹壤!”

“什么信号?”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抓紧时间赶紧去!”

“好!”

男人们也纷纷走了,现场只剩下了我们几人和近百个女孩,她们透着些紧张和兴奋的脸上或多或少因为自己被留下而流露着失望。

“旗达老爹,小雅有一事相求。”

“这个关头了,你个小丫头还客气什么?!有话直说!”

“那个能敲出‘圣音’的石头还有多少?能不能……全部给我?”

莫说那些个已经紧握双拳想要教训我的长老,再冷静如旗达,如安翟族长,对于这个无理的要求也只能满脸愕然。圣音可以说是乐神族全族信仰的根基,这些石头如果在今天被我用尽,那么乐神族今后该何去何从……

“旗达,安翟,答应她。”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从身后传来,可是转身回看却是怎么都认不出这个上了些年纪却依旧风韵犹存的妇女。

“兰娜,可是……”

兰娜?!这是那个满脸褶子的老太婆?!我……

“不用怀疑了,我就是兰娜,那副老太婆的皮囊是我惭愧自己的儿子有叛族这般丑恶行径而戴上的,现在,我相信他在你的帮助下有能力保护我们乐神族,也就不必要再拿它来束缚自己了。公孙姑娘,我问你,你要这药草和石头,可是要用作弹药?!”

“正是!请问,兰娜夫人你从何得知……”

我也只是想结合一下前世的一些科学知识和手头的资源尝试一下,并无什么把握,莫非此时此刻让我碰上了知己之人?!

“猜得!”

--|||……瞬间跌入谷底的心情……

“可是我相信我的直觉,相信你……”她转身向那些老顽固们,“各位,我也请你们相信她。”

看着妻子脸上坚毅的表情,族长只能长叹一声吩咐所有长老:“去把‘韵石’全都搬出来吧!”

远远能看见冥岚带着一大队女孩子回来了,一炷香要来回后山和部落之间还要采药对这些没有功夫的姑娘们来说还是有些勉强,大家喘着粗气把背上的药筐放下,不少人的脸上还是有被药草擦伤的痕迹。

“姐姐我们回来了!一炷香太赶了,才找了这些,你说的是这个药草吧?够么?”

“够了够了!冥岚,你依旧带那五十个姐妹把这些药草整理一下,叶子长的宽大的就留着,小的那些全都撕碎,越碎越好,但是千万要当心动作别太猛太快。一会把撕碎的那些全都往几位长老搬出来的石头上贴,用宽大的叶子包实了。兰娜夫人你的药庐里应该有马兜铃和硝石吧?麻烦你给这些姑娘,让她们也装到药石里。剩下,那边,就是你们,去收集各家各户所有的柴火堆到离屋子什么的都远点的空旷地方去。其他的各位就见缝插针,若是哪里需要帮忙就添把手,我们一定要在半个时辰内把这些事情都做完!”

场面热闹了起来,女孩子们被分配到了任务纷纷动起手来。可是有个别性子急的,撕药的时候动作大了点,惊呼着“不好,药草烧起来了!”,旗达、族长和兰娜这才反应过来我要他们忙活的到底是什么。不光光是那些长老了,他们二人也当起了搬运工,兰娜加入了制药的行列。让我惊讶的是原来那石头居然有那么多,也好,让这场战争轰轰烈烈的画上句点吧……

“小雅,那我要干什么……”

看着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数了数,闲着的只有我和逍遥了,他不禁有些苦恼。

“自是有用得着你这一身精力的地方。”正好冥岚递过来一块药石让我看看,部落外也堆起了不小的柴火山,我拿出随身带着的“障”塞进逍遥嘴里,自己也含着。

暗自运气,手心使出强烈的掌风把药石朝柴火山远远推去——轰声如雷……

大凌国志——

凌曜帝三十二年春,平祥军犯我西北国界。敌将鲁奇,深谙用兵之道,半月内攻破庙契、尔午、修礼三关口,势如破竹。鲁奇其人生性残虐,行军之处,任麾下兵士烧*掳掠无恶不作,屠我大凌国民计万余。曜帝大怒,钦点新科武元,兵部侍郎公孙若风率精兵十万火速出征,首战于肃西关。

公孙氏,当世少年英杰,文韬武略。月余,阻击平祥军二十五万。然因后援不利,对役数十次,损兵折将,伤亡惨重。余二万九千,不得已退守丹壤内。

七日无交兵,甚疑。三月初九,时公孙正欲派先锋刺敌军情,丹壤西山林大火,雷声轰鸣,平祥军队倾营攻城。少顷,城门即破。

燃眉之际,天降奇兵,曜帝三子逍遥,领一众若干异族人等攻陷平祥大营。焚军粮,折帅旗,并以奇术降神雷,毁平祥三万营帐于一息之间。声势浩大,呼啸雷鸣,三日不绝于耳。

战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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