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我没有听说附近有村庄爆发了瘟疫!”虽然凯伊的语气依旧强硬,但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他的动摇。
“就算有,也只可能被闻讯赶来的卫兵一把大火烧的一干二净”,说着残酷的话,原本精力充沛的老人此刻一脸疲惫,“并且不光是人类,飞禽粪便之类的也会导致瘟疫的传染。”
顿了一下,老人继续说道:“根据他的父母所说,那孩子是在前天晚上开始发起高烧,我过去的时候咽喉和舌头已经严重充血,发着一股恶臭味,并且由于肺部感染,导致了强烈的咳嗽以及胸部疼痛,这些都和记载中七日疫病的症状完全相符,恐怕不出4天他便会因为内脏出血死掉吧。”
“……还有谁知道这事”,仿佛失去了力气,凯伊失神的坐回了椅子上。
“现在应该已经传开了”,说到这,老人自嘲的笑了一下,“虽然我给他们说了,他们估计也不会相信吧,瘟疫什么的,听着就像故事一样。”
“七日疫病可怕在他的死亡率上,但传播上多靠直接接触或者以蚊虫为媒介,不过好在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右手食指在桌上有节奏的敲着,凯伊沉默的思索了一会后抬头看着老人的说道:“总而言之,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迅速离开这里,在我们还没有染上病之前。”说完凯伊便站起来,转身准备进屋收拾行李。
“……不”
从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凯伊猛的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凯伊就好像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般傻傻的回应道:“哈?”
“我要留下来”,一副我意已决的样子,老人闭上眼睛向后躺在了椅子的靠背上。
“……现在可不是容你任性的时候,你真的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
凯伊两步跨到了老人的身边,抓着他的肩膀让他面对着自己,压抑着怒火说道:“你老糊涂了吗?还是觉得自己已经活够了?”
“总觉得不能放手不管呢,看着那家人痛苦的样子……”老人挠着头,干笑着说道:“所以我决定留下了试一下。”
“……这算什么,突然爆发的职责感?你真把自己当做圣人了吗?!”
估计不说服他,用绑的也会把自己带走吧,看着黑着脸的凯伊,本恩特被岁月刻花的老脸却露出了笑容。
“我们在一起生活了6年了吧。”
看着温和笑着的老人,凯伊疑惑的挑了下眉,“现在说这干嘛,早点离开这里才……”
抬起手做出噤声的手势,看着凯伊停下了说教后老人再次开了口。
“早年的我,是个完完全全才失败者呢,放弃了继承家业,一个人雄心勃勃的来到大城市里打拼,明明没那天分却还是勉强自己去做了药剂师,以为只要努力至少能混口饭吃,可惜现实还是这么残酷,最后自己还是穷困潦倒,连老婆都跟着别人跑了,哈哈……”
他该不会是受什么刺激了吧,看着像是自暴自弃的老人,凯伊一脸诡异的神色。
“不过啊,就算是这样的我,也找到了一些人生的价值”,抬起头,老人看着凯伊的眼力散发着莫名的光彩,“这些年手把手的教你如何制药,看着你慢慢长大,性格渐渐开朗起来,我突然就觉得以前那些都不重要了。在给你戴上成人礼的帽子的那一天,那真是……”老人拭了拭眼角,露出了自豪的笑容,“我本恩特这一生做过无数后悔的事情,但惟独不后悔把你从街上捡了回来。现在我老了,当年成为大药师的愿望也都快淡忘了,本以为会就这么老死在床上,但没想到上天却给了我这个机会。”
“所以你就要以死明志?”被老人的话所触动的凯伊表情略微松动了些,但还是有点难以释怀,“真是最蠢的做法。”
“战士以战死沙场为荣”,老人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况且我也不是去送死,七日疫病从它第一次爆发到现在,已经过了几十年了,你真当大陆的药师都是傻子?”
我只是觉得你是傻子……当然这句话凯伊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理默默吐槽道。
“虽说不保证可以治愈,但至少还是有三成希望的”,老人转过身,指了指大门,“这里的事交给我,小兔崽子快滚出去吧。”
似乎立场倒过来了?凯伊看着一脸认真的老人,不禁哑然失笑。
“你现在连药都磨不好了吧,这事还是交给我,你给我老实看着。”
“胡闹!老头子我一把年纪了命不值钱,你小子凑什么热闹”,看得出老头是真生气了,指着凯伊的手抖得跟癫痫似的,虽然如此,但凯伊还是昂起了头,斜眼看着翘胡子的老头。
“你不走我也不会走的,死心吧。”
这对脾气倔强的父子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的对视了小半个钟头,最后还是以老人的一声叹息作为了收场。
“也罢也罢,既然你不想要你的小命了就由你去吧”,别过头不去看凯伊,老人一步一步向着里屋走去,走到一半,发现身后没动静的老人回过头,冲着凯伊呵斥道:“还愣着干嘛,来药室帮忙。”说完便扭头推开里屋的门走了进去。
真是个不坦率的家伙,凯伊笑着摇了摇头,跟在老人身后走进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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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子,真的是这个配方吗?”凯伊晃了晃手中黑色的药剂,粘稠的液体在生理上就让人感到不快,以怀疑的眼神盯着老人,凯伊疑惑道:“我怎么感觉这更像毒药?”
“良药苦口……应该是吧”,看着还在不时冒出气泡的诡异液体,老人的神色也变的不自信起来。
“这可是给人喝的,拜托你认真一点好不好。”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认真了!”
“哦?是吗。”凯伊将瓶口按在了老头嘴上。
“那你敢把这药喝下去吗?”
“……”
结果老头还是乖乖去翻书了。
“找到了!”没一会,老头便拿着一个灰色的本子跑了回来,“我年轻的时候有将这些抄在笔记上,现在果然派上用场了。”
“如果想自夸的话就免了”,毫不客气的一把将书从老头手上抢过来,凯伊在灯下仔细看了起来。
“雨花的果实,甘心草,鼠齿棘,木根草……怎么都是毒草?老头你确定当年抄这东西的时候你没睡糊涂?”
从鼻子里发出了不屑的哼声,老头瞥了凯伊一眼,“年轻时候的我可比你强多了。”
和老头吵起来又会没玩没了,凯伊索性装作没听到,对着笔记开始准备起材料来。
“还好都不是什么稀有的草药”,将从药柜里取出的材料放在桌上,凯伊将几个油灯的位置挪了下,让桌子的在更多的角度被照亮。
进入工作状态的凯伊神情募然变的专注,对外界的声响不闻不问,目睹此景的老头也识趣的闭上了嘴,默默的开始打起下手。
流离的光影中,父子两谁也没说话,只有一股默契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