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先生,请你把眼罩取下。”
平常都是由数名懒散的城防军打小差、揩油的城门口,此刻却站着两名身着精致铠甲表情肃穆的男子。教廷的骑士吗……凯伊看着他们左肩铠甲所印的等边红十字,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从他们身上,凯伊感到了一种令他讨厌的气息。
“请将眼罩取下,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
眼看凯伊没动静,两名男子将手按在了挂在腰间的剑柄上,厉声喝道。
门口的骚动很快就吸引到了周围人的注意,许多闲着的人们都围了过来,看着这一幕窃窃私语。
“两位大人不要激动,他只是一时没做好心理准备而已……”莫斯特急急忙忙的跑到了教廷骑士的面前,一边圆着场一边回头使劲给凯伊使者眼色。
眼看就要演变成冲突的凯伊叹了口气,轻轻抬起手,将眼罩扯了下来。
“嘶——”围观的群众集体的抽了口冷气。
凯伊的右眼处,一个恐怖的疤痕从眉毛延伸到了下眼睑处,而眼球也已经坏死,呈现出死白的眼色,光是看着就感觉慎得慌。
“看完了吧?”冷漠的说完,凯伊将眼罩重新戴了回去,然后偏过头,闭上左眼摆出了副休息的摸样。
教廷的男子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对着凯伊抱歉的点了点头,说道:“对于给您带来的困扰我们深表歉意。”言罢,便让开了路,示意车队放行。
“感谢两位大人,我们就不影响你们检查了……愣着干嘛,走啊!”莫斯特堆着笑连连鞠躬,回头看见手下还呆愣着,连忙跑过去小声喝斥到。
很快,车队再次移动了起来,在杂乱的马蹄声中走出了这座城市。
“这群家伙,也不知道犯什么毛病。”眼看离城门已经很远了,莫斯特走到了凯伊搭乘的马车旁边,没好气的抱怨到,“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别人伤口,亏他们还自称神的骑士。”
“估计是因为魔鬼的谣言所以才这么紧张的吧”,凯伊对此毫不在意,不过倒是因莫斯特愤慨的样子对这个商人的看法改观了不少,看样子这商人虽然贪财了点,人还是不错的。凯伊对着莫斯特笑了笑:“传说与魔鬼交易的人,身上都会留下显眼的印记,他们可能是把我当做可疑的人了吧。”
“什么魔鬼,要我说他们根本是没事找事。”哼了一声,莫斯特拍了拍凯伊的肩膀,“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坏了心情,有什么事喊我就行。”说完,莫斯特笑了笑,加快脚步小跑到了车队前面。
将视线从中年男子的身上收回来,凯伊看向了维尔拉城门的方向,这次是真的告别了,心中默默的想着,凯伊抬起手挥了挥,然后转过身看着前方,之后的一路上再也没有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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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找到吗?”
在维尔拉教堂的会议室中,一名身着神父袍的老人慢慢的在房间踱着步,深锁的眉头表现出了他的烦恼。而在房间的中央,8名穿着凯伊所见过的教廷制式铠甲的男子沉默的低着头,一句辩解的话也没有说,安静的房间里一时间只有老人的脚步声规律的响着,一步一步,仿佛踩在所有人的心上,令气氛越来越压抑。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在老人的斜后方,维尔拉教堂的主持神父安诺尔·凯拉无奈的叹了口气。眼前的老人,虽然穿着黑色的常服,但紫色的腰带和便帽无不显示着他主教的尊贵身份,作为负责这块教区的最高神职人员,他在“灾祸”发生后的第二天便赶到了这里,并亲自前往事故发生地的村庄进行了探查,但是得出的结论令所有人都感到不安。
“有魔鬼在此降临,十分强大……”
顺着气息,老人带着众人在山中找到了凯伊被杀的地点,蹲下身将带着血腥味的泥土在手中列捏错了一下,老人得出了最坏的结论。
“恐怕是依附在了频死之人身上,然后将其引至堕落。”老人站起身,拍了拍手,向恭敬的站在一旁的安诺尔说道:“带路吧,我们去村庄看看。”
“这是我的荣幸,普兰诺主教。”
安诺尔恭敬的点了头,然后率先在前面向山下走去。
村庄已经被卫兵封锁,在和门口执勤的士兵打过招呼后,众人走进了事故的中心。
“愿主保佑……”虽然有听说过,但走进村庄的众人目睹将整个视野都染红的惨状还是不由的发出了惊呼,普兰诺面色阴沉,在空地中巡查了一圈后低说道:“死因查明了吗?”
“已经确认过了,村子一共54人,无一幸免,这些人被认为是自相残杀,唯有村长是被毒死,死状相当凄惨。”
跟随老人前来的数名骑士分散开来,在检查后对老人点了点头。
“自相残杀吗……还真是魔鬼擅长的伎俩。”老人闭上眼睛,轻声诵了几句祷告,然后轻声说道:“村长在哪?”
“这边”,看出普兰诺主教的心情不好,安诺尔也不敢废话,动作利落的走到村长房子推开屋门,垂着双手走到了一边。
普兰诺主教点了点头,以雷厉风行的步伐走了进去,还留在外面的骑士们面面相觑,都察觉了老人此时的心情,于是众人连忙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守着,行动的时候小心翼翼,连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来——普兰诺主教平时和蔼可亲,被教徒们称为慈爱者,但常年跟随他行动的骑士们却知道,老人在认真时会变得异常严厉,尤其是涉及到异端的情况下,即使老人并没有刻意针对他们,但他的气场也足以令周围的人有被压倒的感觉,这便是强者的特权。
屋内,普兰诺主教蹲下身子,无视尸体发出的恶臭,将村长的尸体小心检查了番,面露不解:“仅为享受而杀人的话没必要用毒,还是如此残忍的毒,看样子被魔鬼附身之人对他有着很深的憎恨,还有外面的火刑残骸……安诺尔神父,关于这点你知道些什么吗?”
安诺尔沉默了一会,避开普兰诺主教的视线轻声说道:“村口的一间民居有被抢掠的迹象,让我们曾经以为这事是盗贼所为,但其他村民的房屋又没有遭到破坏……”安诺尔小心的看了普兰诺主教一眼,一咬牙,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架势说道:“我们确定了这里曾发生了一场以抢夺为目的的谋杀!”
“那家人的身份查出来了没?”
没有安诺尔想象中的勃然大怒,老人只是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平静的说到。
以诧异的眼神看了普兰诺主教一眼,安诺尔低下头汇报道:“根据城防军的消息,确定了那户人家曾经是维尔拉城里的药剂师人家,成员是一名50多岁的老人本恩特·以涅·西维图斯以及一名20岁左右的年轻人凯伊,他们在半年前和城里的药商起了冲突而搬到了这里。”
“.不可贪别人的妻子、也不可贪图人的房屋、田地、仆婢、牛、驴、并他一切所有的。”老人摇摇头,推开门走了出去,向着对他行礼的骑士们说道:“将他们安葬吧,他们的一切自有主来审判。”说罢,也不等其他人,自己孤身走上了回去的道路。
安诺尔神父看着老人的背影,向站在一旁的骑士队长搭话道,“我还以为主教大人会更……”比划了半天想不出形容词来,安诺尔耸了耸肩,“你应该懂的。”
“只是见多了而已”,淡然的看了神父一眼,骑士队长紧跟着老人的步伐追了上去,只留下安诺尔错愕的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