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一定是不存在的。
这世间到处都充斥着不公。
挣扎着的生命的姿态是如此丑陋,那一定是只有恶魔才会喜欢的东西吧。
救救我
不止一次在心里这么祈祷着,希望能从这场噩梦里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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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夜。
贫民窟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弯曲的小路延伸进黑暗中,四周低矮的破旧房屋沉寂着,如同一幅巨大的黑色帷幕,不见丝毫灯火。黑暗中,只有凛冽的月光静静的照着。
只觉得,很冷。
就连眼球深处也冻得麻痹的寒冷。
“……来,站起来”
消瘦的少年拉着女孩瘦弱的手,试图鼓励她。
“对不起,我已经走不动了。”
少女无力地垂头,跪倒在污浊的石阶上。最近几天,街道并不曾下雨,但充斥着恶臭的贫民窟小巷里,路面上依旧浸湿着污水,如果任由她这么跪下去,原本就所剩不多的体温恐怕很快便会被湿冷的地面吞噬殆尽吧。
“……你自己走吧,我这样就好了。”
“求你了,站起来。”
“……”
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手上拉着的少女,精疲力竭地瘫倒在了地上。
如果可以的话少年也想背着她走,但如今却早已没有那份力气了。已经到极限了,这么认命的想着,少年松开了握住她的手。
“啊……”
失去了手上最后一丝温暖的少女用绝望的抬起头,仿佛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摧毁了一般。少年蹲下身,扶着她靠在了墙上,然后贴着她身旁坐下,紧紧的抱住了她。
“别担心,我不会一个人走掉的。”
“……谢谢。”
从身旁的少年身上感到了令人安心的温暖,少女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少年从小就是孤儿,无依无靠。没有地方住,也没有饭吃,每天每天,都只想着怎么才能稍减轻腹中的饥饿,靠着好心的叔叔和大婶偶尔给予的食物,总算是没有被饿死。后来,他找到了间废屋,在那里,两人相遇了。那之后,他们就一直都在一起。两个人分摊食物,两个人盖一条毛毯,两个人彼此帮助。每天去教会里领取分发的食物,拾取没人要的垃圾,在废屋中勉强地生活着,无论是痛苦还是难过,他们都一起生活了过来。那时的他们,以为自己能够一直那样生存下去。直到有一天——
“滚出去,你们这群肮脏的蛀虫。”
冲进废屋的卫兵这么叫着,然后拔出剑指着他们。他们说是他们这些人让城里的治安变差了,所以不能让他们留在这里,贫民窟才是他们该待的地方。
他们逃了出来,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失去了房屋的庇护,身着破旧的单衣的他们在这寒冬里不可能活下去吧。
“……已经很累了呢”
少女的声音轻轻的,仿佛呢喃一般。
“嗯。”
被脏水浸湿,攀爬而上的寒气让少年的身体不住地颤抖。体温慢慢的流失着,随着一同消失的还有挣扎求生的欲望,现在即使想站起来,估计也没那个力气了。道路的对面,倒着衣衫褴褛的孩子的尸体,恐怕,不久之后他们也会向他一样变成这小巷里肮脏的装饰品吧。在因为寒冷和劳累变得朦胧的意识中,少年仰起头看着夜空。似乎毫无意义地,哭了起来。在夜色中那遥远而又高耸王城,是不会理睬他们这些马上就要死去的人的。……为什么,我们是为了得到这种死法,才辛苦苟活至今的吗?
“我们,马上就要死了吧。”
说着绝望话语的少女此刻却一脸平静。
渐渐失去知觉的身体让人想动一下都觉得麻烦,但如果就这么睡过去,恐怕下场就和对面的孩子一样了吧,少年用力紧了紧怀里的少女,沉默了一下,说出了违心的话。
“不会的,神在看着我们,现在的受得苦难只是对我们的磨练。”
这是从教会中现学现卖的话语。在印象中,是某个温和的神父对第一次进入教堂而惶恐不安的他们所说的。
“那些话,是骗人的吧。”
少女抬起头看着我,无神的双瞳微微泛起泪光。
“我们明明这么痛苦……如果神真的存在,为什么不来帮助我们。”
“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这么寒冷,肚子这么饿……”
“为什么……”
“神真的存在吗……”
少女的质疑令他哑口无言。
神并不存在,少年这么想着,但他还是轻轻抚摸着少女的头,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神是存在的。”
“如果因为没有得到拯救而不相信,抱着这样的想法是绝对不会得到拯救的。”
“这种摇摆不定的想法是不对的。”
“并不是在被拯救之后才去相信……而是要去相信而得到拯救。”
这是诡辩,少年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但至少在她睡着之前,这样能稍微缓解一下她的痛苦这就足够了。
“要去相信……”
少女轻轻的重复着少年的话。
“嗯,相信才能得到救赎。”少年仿佛自言自语般轻声道,“那样的话,就算遇到再多的痛苦,就算明天的太阳不再升起……我们也肯定会得到拯救的。”
“凯伊这么温柔,肯定会进入天堂的。”少女露出了微笑。
这份笑容太过刺眼,少年不由的抬起了头避开了她的面容。不信神的我死后只会下地狱吧,他这么想到。
“月亮,好美呢……”
少女眼中混入了温暖的银色,一直映入了双眸的深处
但是少年却沉默着。
夜空中,他只看到了一轮孤寂的月。
之后两人再没有开口,就这么靠在一起,静静的看着夜空。过了没多久,寒意便纠缠着深入了脑髓,眼前的事物渐渐模糊。这大概是最后的晚安了,变的迟钝的大脑无意识的想着,意识朦胧之下,少年毫无意义地伸出了手,这些日子这么挣扎着挣扎着,活着受尽煎熬,还不如干脆死了来得轻松吧。
意识到达了极限,抬起的手臂啪地落在了地上。
……不。
应该落在地上的。
但一只大手温柔的握住了它。
‘我依然记得他的脸。
那个关切的看着自己,温柔而又坚强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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