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尖叫中掺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金属摩擦的声音，而这点声音却是此刻无尽黑暗之中的唯一的希望。
筱妍在那专心屏气的时候，就见眼角光线一闪，寒冷绝望的空气中蓦地多了一丝温度，带着噼啪的爆破鸣响，一小团火球挨着筱妍的面颊从右侧飞过。
只那一小簇火焰在黑暗中显得无比耀眼。
如烟花一般，划过眼前只消片刻，就再次沉入前方无止境的黑暗之中，若非脸颊上还留有方才火焰挨近时余下的温度，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就这样石沉大海，了无音信了。
就在几个时辰以前，那一场大火轰轰烈烈地燃尽了整个村子，毁了那么多人的生命，如今三人却要艰难地依靠一点点微弱的火苗带来生的希望……筱妍苦笑。
物极必反，过犹不及……从来过度的自由，不管是对于物质、个人、还是国家，似乎也只会转化为过度的束缚——然后累及他人，伤及无辜。
当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刚刚飞过的那团火焰，就是容均得出的结论——以火光，以高温，以烟雾，刺激它们，使蝙蝠群产生遇到危险应该要逃生的错觉。
调其离穴。
只要它们能够加速离开，那么，就算成功。
——当然，越快越好。
裹着火焰的石块被容均掷进了蝙蝠群中，在半空中留下一瞬残影，顷刻间就又被蜂拥而至的蝠群淹没。就在筱妍和容均怀疑当时的想法是否错误时，原本挨挨挤挤飞着的蝙蝠像是突然炸开锅一般，争先恐后往外冲，尖锐的叫声越发刺耳，脑仁、耳膜宛如针扎，扑打在身上的翅翼也愈加频繁……
喧嚣，嘈杂，阴寒，恶臭，缺氧……刺激着所有感官，让心脏像是被攥住一般紧缩着，让所有的一切挑战着以往生活的极限。
是的，“以往生活”的极限。
他们的“以往”——居于相府，曲水流觞，弹琴赋诗，讲学五经……纵是潘瑜潘璟成也不过多识些乡间野趣罢了，又怎么会经历这些山野怪事？
命数天定，非人力可改，而今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在人的本能中，本就有着对于黑暗的潜在恐惧，这是来自远古以来的流传，来自血脉之中的畏惧，在一个特定的时机就会激发出来。
比起之前的火场，那样明明白白的焚尽一切，屠戮生命的残酷，这样的洞窟反倒更能引起恐惧，那种自己什么都不清楚，被掌控、被洞悉一切的虚无缥缈无力。
仿佛所有的恐惧在一瞬间袭来，又在一瞬间退去。
只剩下无边的空寂和稀稀落落的水声……又恢复了最初来时的景象，只是这个洞穴里少了一群它原始的居住者，多了三个外来入侵者。
除却最喧闹到最寂静一刹那落差的不适，筱妍很快反应过来招呼右手边的容均跟上一起往前。
走了一段，大概十来步的样子，筱妍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像是少了什么似的——三个人，现在却只有她和容均。
之前的猜测似乎在一一应验——潘瑜人呢？
就这么一会儿——人没了？不会吧？！这洞穴也就这么大……
“潘瑜？”筱妍有些不确定，唤了一声。
空旷狭长的洞穴里除了水声，就只剩下筱妍的声音不停地回荡着，一声一声愈来愈轻，到了最后，轻的如同附耳低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