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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井玄信话音刚落,门口便有近侍回报,“殿下,诹访军押了数百名老弱妇孺来到城下,要求城兵开门投降。”
“哦,都是住在城下城兵们的家眷吗?”大井玄信脑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是的,殿下。”近侍回道,“城中的水源已被诹访军切断,城兵们已经有很多人不满了。”
大井玄信惨然一笑,“重清,要不我们就降了诹访军吧。”
荻原重清直起身喝道,“殿下,虽然援军尚无音讯,不过殿下可不能就这样堕了大井一族的气势。臣下马上赶往城楼指挥笼城。相信隔不了多久,内山城和小诸城的援军必能赶到!”说着便走向城楼。
待重清到达城楼时,情况已经乱到了很难控制的地步。
城内城兵二百,有一大半城兵的家眷被诹访军押在城下,城外的诹访家中不时有人大喊,“若是愿意出降或者解甲回家的城兵,诹访家保证他的家眷安然无事,若有人向城下射下一箭,将斩杀他的家眷,也请城内的兄弟们帮忙监督。”
城外的家眷中又有不少人在诹访家的威逼利诱下向城内喊叫着自家亲戚的名字。
荻原重清见状悖然大怒,他抡起太刀向站在城楼边向外观看的城兵挨个抽打过去,“城外的是我们的敌人,为什么不放箭!”说着目光四处扫射,所及之处,城兵们均将眼神垂下,低头不语。
那些被他抽打过的几名城兵也并未如他所愿向城外射箭。荻原重清大怒,取过长弓便要射杀其中一名城兵,边上的城兵见状忙屈膝求饶,“大人,小四郎七十岁的母亲也在城下的俘虏当中,实在是无法向下射箭。”
荻原重清听到求饶脑袋清醒不少,他看着四周的城兵虽然害怕他杀鸡敬猴,却仍然无人听从他的话去城楼防守,他长叹一口气,将长弓放下,厉声道,“想投降或是回家的就去吧,留下来的就随我上去防守!”
重清的话声刚落,一众城兵流露出想走又不敢走的神情,最终那些被他抽打过的城兵中有几名胆子大的忽然便扔下武器,向城门跑去。一旦有人带头,越来越多的城兵都开始移向城门。
城外,平出有信看到长洼城城门缓缓打开,从门内涌出几名手无寸铁的城兵,心内大喜,笑道,“佑丰,此城已日我们的囊中之物了。”工藤佑丰眼神盯着城门方向,一动不动,通过这里向外逃脱的长洼城城兵越来越多,好半晌,城门又重新关上。
待城门关上,工藤佑丰问道,“如今城中留下来的都是愿意为大井一族拼死一战的兵卒武士了,现在攻城吗?殿下。”
有信摇摇头,说道,“接下来我要亲自进城劝降。”
幸兵卫与与平太等人闻言大吃一惊,马上跪下劝说,“殿下身为大将,如何能轻易以身犯险!臣下愿代替殿下前往劝降!”
西条、有贺、守矢等人都出言相阻。
有信笑道,“我去才能体现诹访家的诚意,放心吧,长洼大井一族上下几十口都在城内,诹访家像我这样的家臣多的是,杀了我对他于事无补,大井玄信不傻,我不会有事的。”
幸兵卫等人还要劝说,有信摆手道,“好了,佑丰随我一块前去,不用再多说了,若是我被软禁在城中,由守矢殿接替我的军职,统领先手备攻城。”
众人见劝说无效,唯有领命。
而平出庄的百名地侍,以与平太、幸兵卫几人为首,都将手中的武器举起,打算一旦自己仰慕的主公遭遇不测,便要第一时间冲入城内。
“殿下,城外有诹访家武士请求入城和殿下交谈。”大井玄信从本丸走下时,荻原重清回报。
“哦,是哪位武士?”玄信看到城兵的情况哪里还能不明白这次的情况有多不妙。
“诹访的分家家主平出有信。”重清回道。
大井玄信索然无味的环视了一遍城内仅剩的十几名家中武士,轻声道,“把城门打开,让他进来吧。”
有信与佑丰二人走入城内,“在下诹访家侍大将平出有信,见过大井大人。”虽然没见过大井玄信,不过光从铠甲的华丽度,有信便能分辨出来他是哪位。
“平出有信,你不怕进来了就出不去吗?”大井玄信威胁道。
有信点头道,“怕,不过我听说大井大人是位耿直的武士,想必不会对我不利。我以使者的身份进入城中,为了两家的利益着想,大人当然也会以礼相待。”
大井玄信报以轻蔑的笑容,“真是可笑的逻辑!”
有信笑道,“事已至此,还希望大人能放下与诹访家的恩怨,成为诹访家的盟军吧。”
“如果是劝我投降诹访家的话,就请回吧,平出殿。”大井玄信虽然明知已经失败,仍然不愿意屈膝于诹访。
“真是倔强的老头。”有信心中暗骂。
“为了不投降诹访家,大人连家臣、母亲和妻儿的性命也不在乎吗?”工藤佑丰厉声喝问。
佑丰的话语一出,原以为这些大井家的武士会出声抗议,然而并没有人出言反驳。
“或许大家都在想着亲人的事情吧?不然的话,会有人出言抗辩的。”大井玄信的心中想道。大井家施行的是武家合议制,见无人出声,玄信也不好继续反驳。
荻原重清见大多数武士眼神闪烁,知道这些人虽然没走,不过心中早已丧失了战意,而城中武士只有十数人,与诹访军一战的结果只能是城破人亡,他与玄信对视一眼后,喝问道,“投降后,诹访家打算如何处置长洼大井一族。”
有信心中吁一口气,认真的说道,“大井大人将移居诹访,长洼城由诹访派驻代官,其他不变。”
大井一族的武士们闻言大出一口气,主公的生命都能得到保障,那他们就更不用说了。而且能够加入诹访军的话,说不定会有更多的机会去战场,立下功劳的机会也会更多。
这些人希冀的眼神马上投射在城主身上,大井玄信长叹一口气,荻原重清喝道,“你能保证主公的性命不失吗!”
“当然,若是大井大人被杀,愿意舍命相陪!”
这种情形之下,再不投降的话,已经得不到家中武士的支持了,大井玄信说道,“大井一族愿意交出长洼城。”
有信闻言笑道,“大人愿意接受就太好了,我们就一同在这等候殿下吧。”
他马上令与平太率平出众入驻长洼城,其余军势仍驻在城外,派物见将战报快马回报给诹访赖重知晓。
诹访赖重接获战报大喜,连道几声不错!对有信的处置方式也很认可,并传来口讯,即已攻打下长洼城,那么不如放缓攻入小县郡的步筏,转而将重心放在北佐久郡,以防大井一族死灰复燃。赖重为什么要写这封信就要说到大井一族的起源了。
说起大井一族的起源,其实与小笠原氏有一点关系,小笠原氏在出任信浓守护前与武田氏一样领地都在甲斐,出自甲斐巨摩郡小笠原村,镰仓时代,小笠原长清为了增强信浓国的支配权,让六男时长管理南佐久伴野庄,改苗字为伴野,七男朝光管理北佐久大井庄,改苗字为大井,本来是一个管北,一个管南,后来伴野氏在“霜月骚乱”中受了牵连,实力渐渐减弱,伴野氏衰弱的结果便是大井氏在佐久郡一家独大,1446年,大井氏击败平贺氏,称霸佐久郡,到大井持光任家主时,大井一族进入鼎盛期,领地包括佐久全郡并延伸至小县郡,收成超过六万石。不过好景不长,到了1484年,北信浓豪族村上氏开始发力,攻入佐久郡,大井氏的居城大井城被村上政清、村上显国父子率军攻破后烧毁,大井氏的嫡流从此断绝,庶流也四分五裂,分布在北佐久郡各处,盖了N多小城寨,诸如小诸城、内山城、耳取城、锅盖城、乙女城等等都是他们所盖。为什么用盖,不用建呢,是因为这些城实在是太简陋了。后世武田信玄在佐久筑的小诸城就是以小诸城为本丸、锅盖城为城郭,乙女城为二之丸所建。
赖重其实还是很有战略思想的,假设这个想法真的是他想到,而不是千野伊豆入道等人建议的话。
如果继承攻略小县,除非留下兵卒固守长洼城,否则的话,大井玄信的亲戚朋友等诹访军一撤马上又会入驻长洼城,宣布自己是长洼城附近的领主。反正大井一族的人多得是,而那些在地的地侍,出于义理也会很乐意的侍奉他们。有信留下大井玄信居住在上原城不杀掉,也是出于义理的缘故,名义上的统领仍是大井玄信,其余的庶流就没有出兵的口实。
攻略北佐久,战略得当的话,诹访家最起码有1个血亲是有机会可以收服并借用的,就是弥津城的弥津氏。
荻原重清与一众大井一族的武士对于平出众的军容军纪非常惊讶,他们一致认为这些平出众不逊色于任何一位佐久郡的武士,其整齐划一的队列步伐令人赏心悦目,非常震憾人心。
有信之所以让训练几年的平出众入城而不是同心众,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笑道,“重清,武家掌权,兵卒才是根本。”
“是,殿下。”荻原重清已经以下属自居了。令有信感到很纳闷的是,荻原重清在投降前誓死要与诹访军战斗到底,一旦投降了,却又半点不抵触,十分配合,甚至请求出仕平出有信,加入先手备参于后面对佐久同族的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