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南明镜便起身洗漱,将被子叠好,拿着包袱出门,看了看慕柒柒的房间,又看了看逸平,逸安的房间,南明镜转身离开清风苑,他不喜欢离别时的惆怅。
南明镜到竹风堂的时候,师叔祖提着一个紫色的包袱,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身边的一草一木,似乎不忍分别。
“师叔祖?”南明镜轻轻唤了一声。
“走吧!”师叔祖叹息道。
南明镜和李老头两人下山,一路出了江南剑阁,李老头看了看门匾上刻画入神的‘江南剑’三个字,捋了捋白须,笑了笑,似喜似悲。
两人穿过茂密的林子,便到了桃花城,李老头带着南明镜去集市上买了两匹马,既省脚力又省时间,可是南明镜从未骑过马,一时半会李老头也教不会他,便将那匹马换成了头小驴,这法子倒也管用,小驴比马温顺多了,只是赶路的速度比马要慢得多,南明镜骑在小毛驴上,摸着它的脖颈,这畜生似乎通人性一般,露出一副享受的神情,将南明镜和李老头给逗笑。
过北城的时候,遇见了熟人,那手执铁扇的猥琐汉子正跟几个彪形大汉在大街上游荡,忽地看到南明镜骑着一头小毛驴,向这里走来,二话不说,带着兄弟从别的街口绕了过去,心中骂道:惹不起我他妈还躲不起?南明镜看他咒骂的神情,哭笑不得,自己成了瘟神?
李老头和南明镜一路向北,出了桃花城,赶往下一个目的地,不知不觉,已经行了一个上午的路程。
“再有一个时辰便到锦州城了。”李老头抬头看了看正午的太阳说道。
“嗯。”南明镜觉得好饿,这时候要是有慕柒柒做的香菇炖鸡吃该多好。
总算将一个时辰熬了过去,南明镜远远看到了城墙,如同沙漠中看到了水源,兴奋地拍着小毛驴的屁股,李老头看着他激动的样子,笑了笑,眼神里有宠溺的神色,如果自己有个孙子,是不是也该那么大了?
“师叔祖,快点啊!快点啊!我都快饿死了!”南明镜在前面催促道。
李老头轻拍马背,那马儿像是得到了命令似的,欢快地朝锦州城方向奔去。两人到城门口,翻身下来,分别牵着马儿和驴儿进了城。
南明镜进城,四处张望,首先找的就是客栈,当务之急就是填饱肚子。两人进了一家名曰千杯倒的客栈,将那马和驴寄在牲口棚里面。
“小二!快给我们上几个菜,垫垫肚子!”南明镜刚坐下来便等不及地点菜,“师叔祖,你不要来点酒么?”
“不用,老头子我都戒酒三十多年了,早忘了它是什么味道!”李老头淡淡说道。
南明镜还是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些许伤悲,被这种情绪感染,不由地想起杨羽芯,也不知道她如今身在何处?过得可好?
“怎么了,想起不开心的事了?”李老头看了眼南明镜说道。
“嗯。”南明镜点点头。
“这世间,悲欢愁苦本就是定数,人生来就要学会承受!”李老头无喜无悲地说。
“客官!菜来了!”店小二拖着唱腔,将几盘清炒端了过来。
南明镜听了李老头的话,心里觉得好多了,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李老头露出欣慰的神色,大丈夫就要学会拿得起放得下。
“师叔祖,你怎么不吃?不合口么?”南明镜见他只是象征性地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你多吃点,师叔祖不饿。”李老头捋着胡须说道。
南明镜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心满意足地擦掉嘴边的汤汁。
“吃饱了?”李老头笑着问道。
“嗯,吃得有些撑!”南明镜不好意思地说道。
“待会走一段路程,就好了。”李老头拿出银子,结了帐,将两个包袱一左一右跨在南明镜的肩膀上。
两人到牲口棚里,牵出马和驴,在这锦州城里一路步行。
“现在怎么样?还撑不撑?”李老头问道。
“好点了,再走一段。”南明镜说道。
转过路口,看到前面围了好些人,南明镜跟李老头牵着马和驴走了过去,一个独眼大汉正手叉腰,站在一个少年面前,堵住了他的去路,周围的人纷纷议论,这独眼大汉是这附近出了名的地痞流氓,这少年怕是要吃上好些苦头。
南明镜仔细打量着少年,只见他眉目清秀,嘴角中细,下巴微尖,给人美而冷得感觉,他身后背了把剑,用黑色的布裹得密不透风。
“小子,这街口可没人不认识我独眼霸!”那独眼大汉翘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说道。
那少年平静地看着大汉,面无表情。
“**真是瞎了狗眼,那么宽的路,你都能撞到老子?活得不耐烦了!”独眼大汉骂道。
“对不起。”少年轻飘飘地说了句。
“对不起值几个钱?他姥姥的,你少说得赔老子十两银子!”独眼大汉凶声道。
周围的群众又开始议论,这独眼霸真够损的,一开口就是十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
背剑少年将手轻轻伸到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那独眼大汉伸手便抢了过来,用牙咬了咬,确定是真的,便放入怀中,少年也不看他,抬脚便要离开,那独眼大汉却再次堵住了他的去路。
“十两银子是不是少了点?”独眼霸搓了搓手指,一脸猥琐地笑容。
那少年看了看他,从怀里又掏出了一锭银子抛给他,谁想那独眼霸,接了银子仍是不放他走。
“你这没用的东西!天生一副软骨头,还背着把剑招摇过市,把剑留下来,再给老子磕个头,我便放你走!”独眼龙两眼上翻,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南明镜在一旁看得都着急,这少年也太没骨气了,大丈夫生于人世间,立足的便是尊严。
那少年这次并没有理会他,径直从他身旁走过去,那大汉不想他敢不从,伸手抓住他的肩膀,那少年轻轻拿开他的手,回头瞥了一眼大汉,目光像冰刃一样冷冽,南明镜心中一跳,好迫人的气势!那大汉却恍然不知,又要去伸手去抓他,这一刹那,一股杀气凭空出现,猛然暴涨,令周围众看客心中一冷,电火石光间,一道剑气,自人群中闪现,击中那独眼大汉的手臂,独眼霸吃痛大呼,抱住手臂在地上翻滚,那股猛烈的杀气悄然收缩,瞬间消失,南明镜看了眼李老头,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背剑少年,刚刚那一道剑气,正是他发出的。如果不是师叔祖出手,只怕那独眼大汉此时已经是死人了,南明镜心想。
那少年轻轻走出人群,消失在不远处的街口。
“刚刚那股杀气?”南明镜看着面色严肃的李老头,问道。
“的确是他!”李老头缓缓说道。
“怎么可能?”南明镜明知事实摆在眼前,却不敢相信,“以他这般年纪,怎能如此之强?”
“后生可畏啊!”李老头感叹道,“刚刚那股骤然爆发的杀气,当真有噬神诛魔的魄力!”
南明镜心中颓败,这少年跟自己年岁相仿,却比自己强了不知多少倍!日后,定当多加苦练,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李老头与南明镜继续赶路,出了锦州城,仍是一路向北。受那背剑少年之事的影响,南明镜一路上心事重重,此刻他发现自己离强者之路是多么的遥远,一个人要想守护自己所在意所关心的人或事物,就必须要成为强者,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强者。
“现在觉得自己很弱小?”李老头见他一路上闷闷不乐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嗯。”南明镜低头说道。
“现在弱可不代表以后弱!”李老头捋捋胡须说道。
“师叔祖,你说以后我若与他一战,能胜他么?”南明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会问起这个问题。
“能!当然能!你以后会比他更强!”李老头笑道,眼神里闪烁着光芒。
“真的?”南明镜心中兴奋。
“当然,我老头子看人从不走眼!”李老头说完,轻拍身下的马儿,加紧脚程。
南明镜也拍了拍小毛驴,这畜生得了信儿,撒欢脚丫地跑,竟然也不比那马慢多少,两人奔了一下午,又过了两座城,离幽州城还有段路程,天色已经黑了,那马和驴也跑得累了,李老头和南明镜只能停下来,在这荒郊野外休息一晚,这里已经靠近极北,天气寒冷,幸好南明镜带了件厚实的衣服,此刻披在身上,暖和多了,李老头一身白衣长衫,坐在那里,好似一点也感觉不到冷,南明镜看了眼他的紫色包袱,里面没带衣物,那带的是什么呢?
李老头拣了些柴火,掏出火折子,引了一滩火,南明镜围着火,看着一望无际地星空,心里格外地宁静,不一会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