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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搭救落水者 命陨HLJ

(小标题)江中捞木

HLJ江水显得黑沉沉的,大概是水深的缘故;流急,旋涡也多。

江里偶尔有五六米长的原木从上游漂下来。原木大多数是上游放木排时没有被连接住漂散了的。原木似乎想上岸,胡乱地撞一下岸,没停下,便翻滚几下身子接着又随流而下,去寻下一个上岸地点了。

山亨南将一个大号的扒锔子做成类似鱼钩状的大铁钩,用铁丝拧牢在一根长木竿的一端,举起木竿,将尖锐的铁钩砸向漂过来的水桶般粗细的原木,钩住原木后用力向岸边拉。当原木一端搭在江岸,他在地下捡起一块鹅卵石将铁钩往木头里砸深一些,确定不会脱钩后将木竿这端的绳子系在岸边的木桩上或树上,不让原木再漂走,然后赶紧回农场木材厂喊人来把原木捞上来。

这是他第三次回去喊人了。

木材厂距江北岸只有30多米。

“老山,你别再一个人捞木头了,太危险。下面的村子这几年有好几个人捞木头掉江里了,没上来。”当原木被六个人抬上岸后,其中一个人好心地劝告山亨南。

“这都是公家的东西,漂到下面去被人捞走当柴火烧怪可惜的。俺有空就来看看。没事的。”

23天前,山亨南在木材厂落下了脚,住在马号水房的里屋。三合面的馒头(白面、玉米面、黄豆面和在一起)是马号的几个伙计轮流从家里拿来的,吃的蔬菜是马号的几个伙计家自留地里产的,菜虽是清汤寡水的,但有干粮总还能吃得饱。为了能在这里留下来,他就自己找活干,帮着切马料、喂马,把马号打扫得干干净净。不到一个星期,木材厂的领导发现这个瘦小的中年汉子人勤快,认定他会把马当宝贝伺候,就给他安排了赶马车的活儿。

赶马车,这在当时可是好活儿,正式工有的都干不上。

有一天,他去江边拉活,看见江里有好几根又粗又大的木头往下游漂去,就问身边的伙计这是怎么回事。

“是上面放排散了的。”伙计告诉他。

“是公家的吗?”

“是。”

“怎么没人捞?”

“没人手,顾不过来。”

“天天都有木头?”

“说不定。去年冬天上边伐木头的单位多,自打开江后放排就得轮流排号放,听说到现在还没放完。还有的木头是上面楞场或者是江边木材堆放场掉下来的。反正有时天天能看到,有时十天半拉月也没有。”

这么大的木头跑掉了,山亨南觉得心疼。回去后便做了打捞木头的工具,每次到江边拉活都带上,看见有木头就想办法捞上来,然后交给公家。

木材厂领导表扬他两次了。

(小标题)一封家书

8月初,木材厂又一栋砖瓦房建好了,住在土坯房的六户职工搬进了新房。

土坯房空出来六户。

这里的土坯房也都不是老房子,盖了还不到两年。房子是用黄泥和着麦秸拿模子扣成型经晒干的土坯砌成的,墙体大约80公分厚,房架子的料都是碗口粗细的红松,房顶是用在草甸子割来的茅草苫的。每家的面积、结构都一样,都是两间,进屋是厨房,里屋有火炕。冬天不论外面多冷,玻璃窗上的冰凌花已看不清美丽的图案变成厚厚的冰霜了,只要火炕一烧,屋里就暖和得很。晚上下班后,坐在热炕上喝点小酒,绝对是件惬意的事。

由于经济条件好转,打去年开始,木材厂做出计划每年都盖一栋砖瓦房,这样每年就会有旧房被腾出来,后调进来的人也都会有房住。

转眼到了8月底。

明天是开工资的日子。

“老山,明天上午孟厂长让你去他办公室。”

傍晚时,山亨南从农场场部拉活回来,正在卸车时,出纳通知他说。

“孟厂长找俺会有什么事呢?”

晚上,山亨南躺在炕上,胡乱地想着。“是不是因为俺是临时工,明天工资就不给俺开了?……不开就不开吧,反正孟厂长也算是俺的恩人,没让爷仨饿着。……不能是这事吧?那会是什么事呢?是俺工作上有什么地方没干好,孟厂长不满意了?……”

越想越觉得心跳乱乱的,一夜翻来覆去没睡着。

第二天,一上班山亨南就来到了孟厂长办公室,推开门的瞬间,他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来来,山亨南同志,坐坐。”孟厂长非常热情地把山亨南迎了进来。

“不坐,俺立着。”山亨南手垂着。

“你看你,我又不罚站。”孟厂长手搭在山亨南的肩上给摁坐在凳子上。在问了其他一些情况后,孟厂长说:“党支部根据你的现实表现,研究决定分给你房子,就是我家房后那栋房西头的第二家,一会儿就可以搬过去了。另外还批准用伐木队食堂节余的粮食每月供应你家63斤粮——大人39斤,小孩一人12斤,你们还有半斤豆油。”

山亨南听后眼泪便哗哗地流下来。

“你一个大老爷们,不会干针线活,你孩子的衣服缝呀补呀的,就拿给我家属去干。如果家庭还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跟组织讲……好了,去会计室领工资吧”

山亨南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个“盲流”会和其他正式职工一样分到两间土坯房,还吃上了供应粮。

他握着17块钱的工资,手有些发抖。对他来说这17块钱简直就是一笔巨款。

喜事都在一天出现,他像似是在云里雾里,回不过神来。

山亨南也没什么家当,背着行李,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就搬进了新家。

山亨南进屋后也没忙着铺行李,就厨房一趟里屋一趟地转呀看呀。

在厨房,搬走的住户没有把铁锅带走,还把锅盖给留下来了,看样子是特意给新住户留的。里屋的炕上,铺有用高粱杆皮编织成的炕席,席面靠炕沿的地方被磨得光亮滑溜。两个屋的灯泡也都在,山亨南拉了下灯绳,灯亮了。眼泪在山亨南的眼眶里打转,泪花将电灯泡拉成星光,变成一大块光斑。

利仁和利勇年龄虽还小,但也明白这就是自己的家,欢实得像小兔子似的爬到炕上再跳到地上,一刻也不消停。

山亨南铺好行李后,正准备把中午剩的两个馒头热一下当晚饭时,门开了。

“老山兄弟。”孟厂长的家属来了。她嗓门大得好像都能把房梁上的灰尘震下来,但在声音里有一种自来熟的感觉,让听到声音的一方感觉到自己就是对方的老朋友似的。

“是孟嫂!快进来,快进来。利仁利勇下来,叫孟娘”“孟娘。”

“孟娘。”

利仁和利勇乖巧地叫着。

“哈哈……好好,真——乖,真——乖。”孟嫂格格地笑出了声,飞快地放下手中的东西,一边说着一边在利仁和利勇脸上似摸似拧了一下。

孟嫂松开手后两个孩子不停地揉着脸蛋。

“刚才我从窗户里看见你们搬来了,刚搬来柴不干灶不热的,我给孩子端两碗饺子,狍子肉馅的。来,你两个小崽子快过来,赶紧趁热乎给孟娘吃了。”

小哥俩似乎还没有忘记脸的疼,胆怯地站着,眼睛却直直地盯着碗里的饺子

山亨南虽然还不知道狍子是什么,但看到那一大碗还冒着热气飘着肉香味的饺子,心一热,眼泪又要掉下来。

“这怎么好意思呀!过年俺才能吃上一顿白面饺子。”

“我还给孩子拿了几件衣服,是我家孩子穿小了的,也没破,就是旧了点,别嫌乎。以后有什么缝缝补补的,拿来给我。咱们都是邻居了,有事就吱声。再说了我也姓山,五百年前都是一家子,用不着客气,你。”

送走孟嫂后,当看到利仁、利勇像小老虎一样的吃相,他想到了大儿子利知,想到了老家,眼泪终于落下来。

在山家村,家家都很穷,很少有人给谁送东西吃。来到北大荒不到两个月,自己没拿一草一木就住上了有电灯的房子,还得到这么多非亲非故的人的帮助,这让山亨南百感交集,恍如梦中。

利仁和利勇吃得饱饱的,又开始疯闹上了。

山亨南刚吃了一口馒头,突然想起应该给大儿子利知写信,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可家里只有喘气的人,哪有纸和笔呀。

第三天,山亨南去场部拉活,路过商店时下来买了纸、笔、邮票和信封。吃完晚饭后就给大儿子写信——

利知儿:

见字如面。

爹和你弟弟们现在有房子住了,是木材厂分给爹的,不用咱家花一分钱。爹的活是在木材厂赶马车,每月有17块钱的工资,对了,前天刚开的工资。17块钱,好多呀!你知道的,咱家从前一年也不能一次就手握着这么多的钱呢。还有俺们也吃供应粮了,每个月俺是39斤,你的两个弟弟一人一个月12斤,咱家每月总共是63斤粮。这63斤粮里面,有细粮12斤,剩下的就是粗粮。细粮就是小麦面,这里管小麦面叫白面,粗粮就是咱家那边的棒子面。昨天俺去买回20斤棒子面,九分钱一斤,总共才花了一块八毛钱。爹想把小麦面都换成棒子面,小麦面贵,一毛七分五一斤。爹想多点快点攒钱,好回去接你来。不过,爹昨晚想了很多,就是现在回去接你的路费够了,爹也不能马上回去,爹还不是国营农场正式职工,爹怕接你回来后这个工作就没了。好孩子,别发急,爹一定早早回去接你来。要好好学习,好好听你大伯的话,做个乖孩子。

父山亨南

九月三号

山亨南将信装进信封后,忽然想起应该去照张相片给利知一起寄去。今天上午顺便去场部买信纸的时候他看见了照相馆,就和商店挨着。

山亨南找了个方便时间领着两个儿子照了张黑白的合影相片。为了让大儿子利知能在相片上认出哪个是大弟弟哪个是小弟弟,山亨南特意让照相馆师傅在相片写上“利仁(左)利勇”的字样,以标明这对双胞胎兄弟的位置,时间写的是“1965年9月”。

照相馆说三天后来取。

从场部回来后,山亨南听说江里又有脱排的原木漂下来了,他一直想找空去江边看看,但总没时间。

“老山兄弟。”

第四天下午两点多,山亨南在马号正准备给马饮完水后就去场部,没抬头听到这声音他就知道是孟嫂来了。

“听我家老孟说你一会还要去场部拉活,是吗?”

“是呀,伐木队食堂预定的冬天腌酸菜用的大缸货来了,这就要走。孟嫂,你有事?”

“我弟弟放假来看我,今天三点多下车。我坐车去把他接来。”

“孟嫂,是你常说的在兵工厂当解放军的弟弟吗?”在去场部的路上,山亨南问道。

“是呀,就是他。他在的那个工厂是个保密单位,在什么地方这家伙从来不和我讲,部队也不准讲。他们军人也真是够不容易的,不让自己和外界直接联系。这回不知部队怎么准了假,在我家能住半个多月呢。”

“那你得好好招待了呀,孟嫂。”

“那是一定的了。俺这个弟弟命也够孬的,人都三十四五了,媳妇还不能生育。没有孩子,那家就不像家样。我当姐姐的跟着急啊,他这回来,我得好好劝劝他,不行的话看谁家孩子多养不过来,我给他要个孩子养。”

“要个孩子养也是个办法。家里没孩子闹腾就两个大人也太肃静了。”

“哦,对了,我想起个事,听老孟说年底临时工有两个可以转成正式工的指标,我估摸着你差不多可以转,你只要像现在这样好好干就行。”

“俺一定会好好干工作的,就是转不成,俺也得好好干。俺得有良心呀,要不然就对不起孟嫂你对俺一家人的帮助了。再说了俺来的时间也短,转不成俺也不能有意见。”说最后一句话时,山亨南的语气明显短促了一些,声音似乎随着颠簸的马车被颠得一节一节的。说心里话山亨南是十二分地想抓住这次机会,但心眼实在的他也不知道怎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山亨南有些后悔,生怕因为自己的这句实在话而失去转正的机会,他心忽上忽下的,也没了唠嗑的兴致,孟嫂和他唠嗑,他也好像心不在焉地长一句短一句地应着了。

“老山兄弟,我先去车站,一会儿你办完事过去接我们。”到场部供销社门口后孟嫂下了车,往场部南边的车站站点走去。

山亨南赶着马车进了供销社院子的大门,很快就把两口直径一米二的大缸装上车,用绳子捆牢后,驾车出了大门往左拐不到十米就到了照相馆,取了相片后便往车站站点赶去。在路上他拿出相片看了看,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照相。相片上山亨南两个儿子一边站一个,他的手放在两个儿子肩的外侧,似搭似搂,一幅充满父爱的画面。

还没有到站点,山亨南就看到孟嫂和一个穿军装的高个子男子走了过来。

“老山兄弟,这就是我弟弟山峰。”孟嫂话音刚落,孟嫂的弟弟就给山亨南敬了个军礼。

山亨南从未受到如此大礼,惊得差一点从马车上掉下来。

“他,和咱是一家子,也姓山,叫山亨南,咱家后院的邻居。”孟嫂拍着山亨南的肩膀,向弟弟介绍道。

山亨南不知该如何应和人家。

“孟嫂,俺和孩子照了张相片,要给俺大儿子寄回去,你看看。”在路上山亨南把相片拿出来给孟嫂看,以用此来掩饰一下自己内心的拘束不安。

“两个没娘的孩,苦了你呀,老山兄弟。”孟嫂看完后将相片递给了弟弟。

“小家伙多大了?”山峰问道。

“5岁。”山亨南答道。

“是对双胞胎。”孟嫂告诉弟弟。

“小家伙真可爱。”山峰端详了半天后将相片还给了山亨南。

一路上,三个人说着话,不知不觉间到了家。

“老山兄弟,晚饭你就别做了,和孩子一块到我家去吃。”孟嫂下了车对山亨南说。

“不了,大兄弟刚来,挺累的,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吧。”

“我不累。都是邻居,就别客气了,一起来吧。”山峰说道。

“得来啊,要不然一会儿我叫孩子去叫你。”临走前孟嫂又特意嘱咐一遍。

等山亨南卸完车喂完马天也黑下来了。回到家刚往灶坑里添了一把柴火,孟嫂6岁的三闺女孟三丫就来了。

“山叔叔,我妈叫你们到我家吃饭。”

“叔叔不去了,告诉你妈妈说俺的饭也快做好了,孩子回吧。”

“我妈说了,你们要不去,一会儿她就来。”

正说着,孟嫂就来了。“我就知道你不去,还得我来叫。”孟嫂一弯腰把灶坑里燃烧着的柴火拽出来戳进灰里给弄灭了。

“走走,快走。”说着孟嫂一手拉着一个孩子出了门。

山亨南无奈只好跟在后面出去了。

一进孟嫂家门,满屋子的香味。炕桌上摆满了菜:红烧鳇鱼块、红烧兔肉、手撕狍子肉、油炸田鸡、炖大雁肉、野鸡猴头菇炖粉条等。

山亨南没见过这么丰盛的菜肴,也不知盘子里的都是什么菜,拘谨地坐在桌旁不敢下筷子。

“老山,别客气,来,整一口。”孟厂长给山亨南倒上一盅酒。

“来,利仁,娘给你夹菜;利勇,娘也给你夹菜,要多吃,吃得饱饱的。”孟嫂不停地给利仁利勇弟兄俩夹菜,显露出浓浓的母爱。

山峰看到两个小家伙吃得手上嘴上都是油,一会儿就给他们擦擦手擦擦嘴,嘴里还念叨着:“小宝贝们太可爱了,太好玩了。”脸上也写满了笑,似乎这两个小家伙是他好几年没见的孩子。

“看看,我弟弟多喜欢小孩!”孟嫂说。

山亨南从来没喝过酒,也不知道醉酒是什么样,以为酒比盘中的肉便宜,谁让喝他就喝,慢慢便有了几分醉意。

“俺村穷,饭都吃不上,没有人喝过酒,更没有人见过这么多的肉菜。”山亨南借着酒劲,不再那么拘束,话开始有些多了。

“老山,你今天这样多好,以后别再见到谁都拘拘束束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孟厂长一边继续给山亨南倒酒、夹菜一边说。

“老山大——哥,”山峰喝得话说得不利索了,“你两——个儿子,给——我——一个。”

山亨南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别当回事,我弟弟喝多了,”平时说话像放炮似的孟嫂这会儿竟给打了个圆场,“天凉了,我给孩子找了几套秋衣秋裤,一会走的时候拿着。”

“谢谢了,孟嫂。”话题被孟嫂差开,山亨南也不觉得为难了。

酒席散了。山亨南拿着孟嫂给的秋衣秋裤正准备走的时候,山峰从炕上下来,从包里拿出两把糖块,“给你们——糖——吃,”他把糖分给了利仁、利勇,还摸了摸他俩的头,“你俩明——天还——来玩。”

(小标题)救人溺亡

第二天,山亨南把信和相片给大儿子寄走了,在信封里还夹寄了五块钱,他说以后每月都寄回去五块钱,给堂哥当利知的生活费。

九月底,便下了两场霜,早晨起来,地上的草就像被盐渍了一般,蔫萎地泛着一层白;杨树的叶子在风的摇晃下掉得精光。

十月一日这天上午,山亨南有半天的假。他还记得前几天有人说江里又有木头了话,他要趁着这半天假的功夫到江边去看看有没有漂来的木头。他心里一直在想,木材厂的领导这样厚待自己,就应该多为单位做些工作,以报答组织的关心,争取拿到年底前转成正式职工的指标。

吃完早饭,利仁和利勇就嚷着要去孟娘家找那个解放军叔叔玩。这几天小哥俩几乎天天去他孟娘家,听山峰叔叔给讲打仗的故事,还有糖吃。山亨南拗不过利仁和利勇的缠磨,只好同意了,但他千叮咛万嘱咐,到人家一定不要淘气,不能随便动人家的东西,更不能随便要人家的东西。

山亨南带上工具来到江边。

江边的风冷飕飕,顺着袖口裤脚钻进来,像无数把刀子在剔肉刮骨,山亨南冻得有些发抖,但他还是仔细地搜寻着江面。江面上只有两条打渔的小木船时而近时而远地游曳着,他没有发现木头。

再往北望去,他看见江北岸有几个“老毛子”(当地人将苏联人称为“老毛子”)在游泳。山亨南很好奇,心想他们怎么不怕冷,这么凉的天还游泳?“老毛子”在江里游了几分钟就上了岸,披上浴毯钻进车里走了。山亨南前几天才知道江对面是外国,叫苏联,和中国关系不好。想到这,山亨南顿时小心翼翼起来,在江边走着眼睛却不时地向江北方向看。他心想自己得小心着点儿,可别让“老毛子”给抓去了,那样就看不到儿子了,也转不了正了。

他往上游走了一里多地,看见岸边有两个男人在捞木头,木头有5米来长,直径大约60公分。一个人两手已经抓住木头的一头,嘴里不停地喊着“快点快点”,另一个人又不想把裤子弄湿了弯着腰费力地往木头上系绳子。山亨南看到这,觉得他们这样的干法太危险,假如木头在水流的作用下一翻滚就会把人带进江里。他把肩上的木竿横端在手里快步向他们走去,他要用他的专用工具帮他们一个忙。还没等山亨南走到跟前,只见系绳子的那个男人由于身子前倾的角度过大,突然失去了重心,在掉进江里的瞬间他本能地抓住了同伴的衣服,结果两人一同掉进江里。他们想抓住木头,可木头在水里是漂浮的,由于木头粗人不能单臂环抱,哪面受力木头就往哪面翻滚,两人本能地大呼救命。此时山亨南已经跑到跟前,递出长竿大喊:“快抓住,快抓住。”幸好两人都抓住了长竿,由于水流把他们冲到山亨南的下方,顶着水流阻力大,山亨南感到很吃力,只好后仰着着身子,以免被他们给拽进江里。一个人先上来了,另一个跟着也能站在水中往岸上挪动着。也许江水太凉,他的腿一软跪在了水里。山亨南扔下长竿,跳进水里把他搀扶起来。江水冰凉刺骨,山亨南感觉到一条腿突然抽筋了,疼痛难忍,他无法再去搀扶,只好咬着牙在这个人身后把他往岸上推。这个人上岸后,山亨南的另一条腿也抽筋了,一下子坐到了水里。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可站不起来,他想尝试着爬上岸,恰在此时一个浪退回,一下子把他带进一个漩涡里,还没等岸上的人反过来施救,山亨南就被漩涡带进江心,往下游冲去。先被救上岸的那个人恢复了一些体力,爬起来一边踉踉跄跄向下游追去,一边惊恐地呼喊着“救人呀!救人呀!”

几个听到呼喊声的路人跑来,因水流太急和江水太凉,没人敢下水救人,抛出的绳子也不够距离,长木竿更派不上用场。他们眼看着山亨南时而沉进水中,时而挣扎着露出头来。

山亨南老家村子的山后就是大海,他十几岁的时候就会游泳,在夏天能在海里游一个多小时。可这会儿从到掉到江里还不到三分钟,他就没有自主游动的能力了,一是他双腿抽筋,二是在这下霜的季节水温太低,人很快就会失去知觉。

就在这令人焦急万分的时刻,在下游20多米处有一条打渔的小船向这边划来,原来是小船上的打渔人听到了呼喊声,便放下渔网向这边划过来,但因为是顶水,行进的速度很慢。一个奋力向上游划着,一个被湍急的江水往下游冲去,这样倒加快了二者的相遇。当山亨南被冲到小船跟前时好像已经没有什么挣扎的动作,在他将沉到水中的当口被船上的人抓住拖上了船,他已经没有意识了。人们迅速把他送到场部的职工医院,医生检查后宣布说人已经死亡。

(小标题)身葬他乡

山亨南死了,葬在离江边十里地的南山包。

孟厂长的家属山英把山亨南的儿子利仁、利勇接到自己家,像照顾自己孩子一样照顾着小哥俩。好几天过去了,可是他俩总是哭着喊着找爹,山英急得没有办法。

山峰给他俩讲故事他们也不听,给糖块也不吃。山峰比姐姐有耐心,任凭利仁、利勇怎么哭闹他也不烦躁,想着法子哄着和他俩玩。

“你俩要乖,哭呀闹呀不是好孩子,”趴在炕上想给小哥俩当马骑的山峰看到了挂在墙上的军装,他坐了起来,一边摸着利仁和利勇的头,一边问:“你俩想不想当解放军呀?来,你俩现在就可以当解放军了。”山峰把军装上衣给利仁穿上,把军帽戴在利勇的头上,小哥俩竟停止了哭闹,一个抢着要帽子,一个抢着要衣服,一会儿地上一会儿炕上地蹦闹着。个把钟头后,小哥俩玩累了,倒在热乎的炕头上睡了。

“还是你有法子,把这两个毛驴子给哄高兴了。”山英夸奖完弟弟便去给小哥俩做他们愿意吃的炖鸡肉。

“谁这么有本事,把他俩给哄睡着了?”晚上,孟厂长下班回来了,看见利仁、利勇在睡觉,惊奇地问。

“那还能有谁,山峰呗。”在山英的口气里还能听出来姐姐对弟弟的赞赏。

“给山亨南申请烈士的报告农场没有批,说他不是正式职工不能批准为烈士。但农场决定把他的两个儿子由公家养到十八岁。”坐下抽了口旱烟的孟厂长说道。

“怎么养呀?让谁来养呀?”山英问。

“谁有能力谁愿意就让谁来养,抚养费公家出,一直出到他们十八岁。”

“那得看谁养。不是好人家养,我还不放心呢。要不这样,我们都给养着吧,反正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山英说。

听到这,山峰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什么话也没说,也许他把注意力放到了小哥俩身上,小哥俩把被子蹬了他就赶忙给盖上,好像没听到姐夫说的话。

“给山亨南老家拍的第三封电报又退回来了,说是没有这个地方。”

“那怎么办?他老家不是还有一个大儿子吗,公家不管了?”山英有些着急。

“他大儿子好像给他的一个哥哥养着呢。这两天单位就派人去他老家,了解清楚。”

坐在炕上的山峰这时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姐姐,突然问道:“姐,你刚才说的‘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是什么意思?”

“你没听见呀?刚才我说利仁利勇成孤儿了,我来把他们养大。给旁人养,养得不好了,那就对不起山亨南大兄弟了。”

“得了吧,你都有三个孩子了,再养两个,你能养得了吗?我领走一个吧,反正我没小孩。”

“你养,姐我还真放心,可以。我看你也喜欢小孩,行。”

“公家每月给抚养费,到他们十八岁。”孟厂长也觉得山峰是合适的人选。

“什么抚养费不抚养费的,我不要,我们的工资养活个小孩富富有余。”

这时利仁、利勇醒来了。利仁又把军帽扣到头上,到一边玩去了;利勇则慵懒地趴在山峰的腿上,打着哈欠。

山峰向姐姐姐夫指了一下利勇,说:“我就要他了。”手不停地摸着利勇的后脑勺,俨如慈父一般。

在此后的几天里,晚上睡觉的时候利勇总是往山峰的被窝里钻;利仁则让山英搂着睡,山英的三闺女三丫和利仁抢妈妈。

“你是姐姐,去,上那边去,再过来就揍你了。”山英把三丫撵到她爸爸那边去了。被妈妈掐了好几次的三丫,也就不敢再过来了。

山峰明天就要结束休假带利勇回家。他去商店给利勇买了鞋帽和路上吃的点心糖果。山英连夜给利勇做了一套衣服,她说利仁的衣服等弟弟他们走了后再给做。

去山亨南老家的人回来了。他汇报说山亨南老家的村子已经没有了,那里正在建水库,人都搬走了。他也找到了山亨南的堂哥,他堂哥在得知山亨南已死亡和了解到利仁、利勇已被农场安排妥当的情况后,表示不让利知跟着去东北,也不会告诉利知他爹已经没了的事;同意农场对利仁、利勇的安排。也许他害怕来人非要把利知带走,连利知的抚养费也没说要,不到十分钟就把来人给打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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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省政府上班》是《公务员生存录》系列小说的第一部。讲述了主人公余冰冲过公务员考试的独木桥,进入了省政府工作的经历。既经历了自我迷失的精神困境,也面临了暗潮涌动的虚情假意。最终掌握了在官场生存的终极攻略,在工作中站稳了脚跟,不仅获得了领导的赏识,同时收获了美好的爱情。生活中很多人习惯将公务员等同于“官员”,其实对于那些刚入职的小公务员来,公务员不过是一种职业而已,这个“官场”也只是“职场”。这本书更多的是以记录的方式为我们讲述真实的小公务员在生活与工作中的点点滴滴,为读者呈现一个真实的公务员的生存状态,无意批判。这是本虚构的小说,也是一本公务员的从业指南。
  • 九方帝尊

    九方帝尊

    落败的长生天,落魄的小乞丐,凭借着本能守护在这天地门户之中,一日醒来,天地为之变色。:”我发誓,这长生天,定再回长生之资“徐鼎望着这落魄的土地,目呲欲裂
  • 仲夏夜,我的彼岸你的启程

    仲夏夜,我的彼岸你的启程

    她是出生在仲夏夜的女孩。地下铁呼啸而过的时候,她遇见了安池。那是绅士里带着点痞子的男孩。执拗的单纯让她又看见了一直站在暗处的悠华。激活了心底的樱花情结。来路从此眺望变得遥遥无期。夏天的虫子把自己包裹送往冬天梦里她就站在大漠边疆,见到了有人就像望见了绿洲,见到了湖泊流经,以为望见了海洋。沈漫是安池的弟弟。玩世不恭里的正经。他的认真是云霞般绚烂的赤子之心。蝶蝶是仲夏魂灵里倒映在水中的女子。别个自己。同个模样现实的关卡一道道深深拦住去路。荆棘丛林,她是否能走出雨林。倘若有一天生活反过来吞噬她,她不会质疑自己是否活错了,因为这就是她的活法。如果真的错了,那就将错就错。
  • 巨魔崛起

    巨魔崛起

    穿越重生了,顾琛表示无所谓,因为能够死而复生他已经很满足了。可穿越到一个蓝皮肤的半巨魔身上?没事,顾琛表示无所谓。可这巨魔一族已经濒临灭绝,随时有灭顶之灾?没事,还是无所谓。要问哥为何如此无所谓,拜托,哥可是穿越者,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穿越这种奇葩事都发生了,还有什么事情能够撼动哥的大心脏。请叫我,淡定哥。
  • 召唤缥缈路

    召唤缥缈路

    奇异的天梯世界,次元大陆宛如海中浮栗;天柱脚下,远古神明留下种种试炼;究竟是什么法则才能造就如此扭曲的世界?业岚大陆角落,叶家的少年自灭门惨案中独生;这个世界真是残酷,弱肉强食的法则总是让弱小之人命运悲惨,余愤难消的少年立誓踏上最强之路......
  • 仙路奇缘传

    仙路奇缘传

    力修修炼气血体魄,法修吸纳天地元气,魂修修炼精神识念。且看断浪如何三系同修,在世家林立的修界,披荆斩棘,闯出一条通天大道。QQ交流群号:202196091欢迎喜欢这本书的朋友来交流探讨。
  • 入骨即为佛拆骨即堕魔

    入骨即为佛拆骨即堕魔

    何为佛?较为凡人多一骨,较为魔道多两骨。何为魔?较那凡人强势些,较那佛道自在些。如要你成佛,舍弃凡身,丧七情六欲,无六道轮回之苦,无丧亲失爱之痛,可愿享之?……妖,自在人,多情魔,不知道你为他,愿做什么?何为佛?较为凡人多一骨,较为魔道多两骨。何为魔?较那凡人强势些,较那佛道自在些。如要你成佛,舍弃凡身,丧七情六欲,无六道轮回之苦,无丧亲失爱之痛,可愿享之?……妖,自在人,多情魔,不知道你为他,愿做什么?
  • 婚宠夜未眠

    婚宠夜未眠

    "第一次见面,她毫无预兆的被他看光光,遭遇强吻。第二次见面,他摇身一变成为她的男友,解救她于危难之间。第三次见面,两人为了各自的目的相互靠近。婚前,他是叱咤风云的战狼。婚后,他是翻云覆雨的色狼。众所皆知,储振辛宠妻无度,常嘉欣吼一吼,本市抖三抖,偏偏有人不信这个邪,触及了某人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