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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主岛东南大部分是山区丘陵地带,低矮的山丘延伸到大海,七星城就位于其中。七星城西邻江城,南至沧月,北接沥源,东临辉明。是主岛上的南北交通要道,战略位置非常重要。七星城东部海岸线非常曲折,多渔港码头,这里的许多人为了躲避战乱而移居辉明,一直以来两岸往来频繁。但是这一切从冯进禁海以后完全改变了。由于禁海,海峡两岸的港口码头不再来往,致使许多以此谋生的人失去生计,流离失所。这对本来就千疮百孔的七星城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杨林和陆璇下船登岸,也不逗留,换了身衣服就往七星城赶去。七星城位于山区中东部两河交汇处,距离大海三十多里。杨林一路上看到许多流离失所的难民,附近的许多村镇被战火摧毁。

两人来到七星城境内已是傍晚,只见漫山遍野的军营将七星城团团围住。陆璇向一个营寨走去,杨林紧跟在他身后。两人在营前被几个士兵拦下,盘问一阵后领他们到中军大营去见张胜。

张胜正在帐内同文武官员商议军情。昏暗的灯光下,张胜一脸愁容,一对大大的黑眼圈挂在原本就黝黑的脸庞上,就好像一年没睡过觉。张胜被七星城的战事所累,进一个月来,张胜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最近又听说冯进要西征,张胜不用想就知道是冲着他来的,这让他更加寝食难安。这次召集所有人来,就是要商议应对冯进的策略。就在这时,一个士兵进帐来报:虎头山使者,求见将军。

张胜一听,有些不敢相信,“把人带进来。”不多时,陆璇和杨林来到帐内。张胜看了看陆璇,又看了看杨林“是何人派你们来的?”陆璇施了个礼,然后把一封书信交人呈给了张胜。

张胜接过信,揉了揉眼睛,仔细的看了起来。当看到冯进要攻打虎头山的消息时,张胜眼睛突然一亮,好像一个死尸突然又活了,内心无比的兴奋,可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公主请放心,我与你父王是莫逆之交,他有麻烦,我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可是眼下我正忙于攻打七星城,不能分身,等我破城之后,一定出兵辉明,助你父王脱困。”

陆璇听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等你把城打下来,我爹还不知道死活呢,可是张胜的话也有他自己的道理。“不知将军可有攻城良策?”

“唉,七星城内兵多将广,粮草充足,所以才久攻不下。本帅也苦无良策。如果再不破城,本帅只能班师撤兵了。”张胜无奈的摇了摇头,不住的叹息。七星城虽说被张胜围困,可张胜并不主动,反而很被动。冯进攻到七星城之前,李猛囤积了大量的军马钱粮在城内,又铸造大量的箭矢,死守城池。张胜攻到七星城时正值冬天,大军在山上扎营结寨,粮草、营帐、被褥相当繁重。之前因为缺少棉被,好多伤员都冻死了。现在天气没之前那么冷了,可粮食快见底了,最多只能再坚持一个月。

陆璇听了张胜的话非常着急。如果没攻下七星城就撤兵,李猛肯定出兵追击,张胜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更别说出兵辉明了。一想到冯进就要攻打虎头山,陆璇立刻愁容满面。

“公主也不要担心,七星城虽久攻不下,可也被围困了两个多月,就这么撤兵,我心不甘。”张胜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抹凶光,随即又转为和善。“要是没有你父王在辉明岛牵制冯进,阻止他西征,说不定本帅已经被迫撤兵了。只要我张胜还活着,定会帮你父王把辉明岛夺回来。我知道该怎么报答,他这次确实帮了我一个大忙。”说完命人将陆璇和杨林带去休息。

张胜的中军大营离一个叫南遥的小县城不远。南遥是隶属于七星城的一个县,已经被张胜占领。南遥往南有一条路直通张胜的老窝苍月城,往北离七星城不足二十里。张胜占领南遥之后,县城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许多房舍都已人去屋空。张胜就用这里的空房子安置伤员。

士兵将陆璇和杨林带到南遥县城街上的一个客栈。客栈不大,就上下两层,五六个房间,显然这个客栈也被张胜占用。客栈里有几个女佣,也是被张胜强行抓来伺候伤兵的。士兵命女佣收拾出两个干净的房间供他俩居住。又将客栈里的几个伤兵带走,转移别处。

客栈楼下是大厅,旁边有厨房,客房都在楼上。天色已晚,女佣在厨房烧火煮饭,杨林坐在大厅里的四方桌前,等着吃饭。陆璇自从出了中军帐就一直闷闷不乐,女佣把房间收拾好之后,她就一直呆在房间里没出来。女佣把饭菜端到桌子上,杨林吃饱喝足也上楼睡觉去了。

杨林累了一天也想早点睡,可一走进自己的房间,就闻到一股药味,心想这个房间看来住过伤兵,被这味熏着怎么能睡得着。杨林又去其他几个房间瞧了一下,里面的药味更重。只剩下陆璇和女佣住的两个房间没去查,杨林心想算了,总不能跟人家女的争吧,转身又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不久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刚睡着不久陆璇推门而入,来到杨林的房间。看到杨林那熟睡的模样,陆璇皱了皱眉头,手使劲一拍桌子。

杨林正在熟睡,听到啪的一声,立刻从床上跳下来,睡意全无。一看是陆璇站在自己面前,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发火,却发现陆璇两眼泛红,好像刚哭过的样子,脸上怒气立刻全消,还动了恻隐之心。“都这么晚了,我又不会跑,用不着看这么紧吧?”杨林半开玩笑的说道,好像对刚才的事一点也不在意。

“我真羡慕你,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不闻不问。”陆璇坐在椅子上,也不看杨林。“看来这次我们是白跑一趟,搬救兵不成,却成了送信的。我们在这里好吃好住的,不知道我父亲现在怎么样了?”说完眼睛一红,又抽泣起来。

见陆璇又哭了,杨林本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转念一想,我有什么资格安慰她,这可不是自己曾经那个人人平等时代。人跟人平等,心与心才能交流。在眼前这个等级森严的世界里,对于她来说我算什么?他的一个随从,甚至他的一件物品。想到这,杨林把安慰的话又咽了回去,叹了口气,什么也不说也跟着难过。他不是因为陆璇难过而难过,他是为自己尴尬而渺小的身份而难过。

陆璇见杨林没有说话,也不哭了。仿佛突然明白杨林只是自己的一个随从,在他面前哭有失身份。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两人好久都没说话,一个在床上坐着,一个在椅子上坐着。最后还是陆璇先开口,“我要是把你送给张胜,你会不会怪我?”

杨林本来对陆璇还有些同情,一听陆璇这话,只觉得自己的自尊心被人践踏。“我能值几个钱,他要是不想救你爹,你把自己给人家他还是不救。”杨林说完这话立即就后悔了,我也太没风度了,这不是揭她伤疤吗!

出乎杨林的预料,陆璇并没有生气,也没有难过。“你说的很对,张胜确实不想救我爹。”

杨林不解的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找他,还带着我。”陆璇眼睛又红了起来,好像在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我爹派我来就是给张胜送信的。”

说完这就话,陆璇喉咙一颤哽咽了起来。“在我来之前,我爹就说,张胜目前还不是冯进的对手,不可能出兵相救。我爹是怕我留在虎头山有危险才叫我来找张胜。”

“至于你,因为冯进要杀你所以我爹才救你,冯进想得到你我爹就偏不让他得到,我之前说把你送给张胜是在逗你,没想到你还真相信了。”说到这陆璇咯咯笑了起来,但很快又是一脸严肃。

“张胜一直想利用我爹牵制冯进。如果七星城攻破,我爹还没死的话,张胜也许会派兵去接应他。如果我爹死了,张胜会利用我,到那时候我也只能把自己送给他了。”陆璇哭的更大声了。

杨林听这话也是心中一颤,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就敢承担这么大的责任,而我呢?想到这杨林只觉得自己白活了二十多年。又想起曾经自己想过的一个问题:到底是时代在改变人人,还是人改变着时代?

杨林想,在这样一个时代里,我居然只有任人宰割的份。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的人,根本就没资格去改变世界。以前那么自恋,感觉自己无所不能,其实呢?

听了陆璇的心里话之后,杨林显得比陆璇还要难过。陆璇看杨林沉默不语,觉得再待下去也没意思,起身就要走。

“放心吧,你爹不会有事的。”陆璇刚走到门口,听到杨林这句安慰的话也是心里一暖。“谢谢,很晚了,你早点睡吧。”说完朝自己房间走去。

杨林躺在床上,左思右想,想着想着就睡着了。还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是个将军,驰骋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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