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晏没有说话,而是意味深长地扫了白栋兄弟一眼。白栋有他父亲做榜样,这次倒也学乖了,面上自是云淡风轻地一笑而过。唯白梁心中恼怒,忍不住拍着巴掌冷声笑道:“精彩!真是精彩!你们俩一唱一和,不就是想污蔑我们青龙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好让我们威名扫地吗?告诉你们,这桩破婚事,我们还真不稀罕!”
白晏但笑不语,显然是把他这话当做恼羞成怒的狡辩了。眼见事情又回到了原点,一位族人忍不住开口说道:“各位老大,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怎么把那个赤血尸魃除掉吧。你们是不怕,可是我们这些修为平平的人可忌惮得很。再说了,要是一个不注意,镇子里的小孩被伤到了怎么办?此人不找出来,终究是个隐患啊!”
不少人应声附和起来,就连沉默许久的几位宗老都不由点了点头。白镇国其实也早有此意,此时便郑重地对白栋说道:“阿栋你立刻跟白钧、白何他们带人去搜。一旦发现对方踪迹,先不要动手,立刻回来通知我们,我们几个老头倒想跟这人好好交流交流。”
白栋点头,跟白钧、白何几人招呼一声,便匆匆离开了。众人依旧议论纷纷,显然没有放下心来。白镇国沉吟片刻,最后高声说道:“大家不必恐慌,今天就先回去休息罢。这件事情……我们几个老头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众人也没办法,又说了几句便一哄而散了。见众人离去,白镇国这才站起身,拄着拐杖缓缓地踱到了门口。他看着满院的月光,忍不住叹息一声:“真是多事之秋啊!”
白晏听了,却是呵呵一笑,淡然说道:“大宗老不必忧心,我们做晚辈的可是十分愿意为您分忧呢。”
白镇国闷笑几声,猛然回头,目光如炬地审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晏姑娘,现在就想改朝换代,恐怕还早着!”
他话音未落,白晏便觉心头顿时一震,紧接着一股磅礴的力量便迎面扑来!她脸色一变,想也不想就朝一边飞快地闪去!轰的一声,只一瞬间,她原本坐着的椅子已化为齑粉!
见这势头,众人俱是一愣,久久都说不出话来。倒是白桡最先回过神来,挑衅地看着白晏几人。白清、白澈兄弟两人神色不由一沉,站起身来就要动手,却见白晏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低声道:“大宗老果然老当益壮,晚辈受教了,以后还得多多向您请教。”
白镇国拄着拐杖满意一笑,迈着步子便出了门。白梁叔侄自是觉得无比解气,扯高气扬地瞥了白晏姑侄四人,一前一后也走了。
其他几位宗老暗暗交流了一下眼神,最后竟齐刷刷地起身告辞了。白晏心情糟糕至极,见众人都走了,这时候忍不住骂道:“该死的老狐狸!”
白清连忙安慰她:“姑姑,这老头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我们不必介怀。”
白晏是个聪明人,对于这个借驴下坡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点头说道:“哼,我倒要看看,以后白家谁说了算!”
虽说如此,她心中还是十分遗憾。今天她原本已经将青龙宗的气焰打压下去了,结果棋差一招,最后又让对方反咬了一口。看其他几宗的反应就知道,凤凰宗趁热打铁的优势恐怕是一去不复返了。
方凌几人沉默地看着,自然不会点破这点尴尬。她娇笑一声,走过去挽着白晏的手臂,亲密地说道:“晏姑娘,我跟你真是相见恨晚,我们今晚不如来个促膝长谈?”
白晏连连点头。没等其他人反应,两人已经有说有笑地离开了。白琮抹汗,摇头晃脑地感慨道:“女人啊女人,果然善变!”
白澈忍不住嗤笑一声,戏谑地说道:“就你也懂女人?我看你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摸过吧!”
白琮不由反唇讥笑:“我没摸过女孩的手,你就摸过?我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像有的人啊,老大不小了,老婆还没半个着落呢!”
说着他还不忘横了白澈一眼。白澈听了却是拍了拍一旁的白秀,得意地笑道:“老弟,你跟他描述一下哥哥我当年的泡妞盛况,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大众情人!”
白秀被他拍得忍不住呲了呲牙,不满道:“二哥,你轻点行不?我可是伤员。”
白澈嬉皮笑脸地搂了搂他的肩膀,敷衍道:“行行行,你快说!”
白清终于看不下去了,对着方瑾三人歉意地笑道:“实在不好意思,年轻人太不靠谱。我送你们回去吧。”
方瑾摇了摇头,反而有些羡慕地说道:“你们感情真好。”
他似想起了什么,眼中难得露出了一丝怅惘之意。虽然这点情绪很快就消失了,但还是被细心的方艾捕捉到了。她心里忍不住念道,二哥是想起大姐了吧。
比起方凌他们,方艾被方纯钧收养的时间要晚很多。所以,他们以前的事情她不是十分清楚。她也只是偶尔听方珣提起过,在很久以前,方凌跟方瑾并不是像现在这样针锋相对。
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方艾默默地想着。在这一刻,她突然很想听听他们的故事。
白清正要送送三人,却见白秀站起身道:“大哥,这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处理,还是我去吧。”
白清不由皱眉,说道:“你伤势不轻,还是在家安心静养吧。”
白秀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行,只好说实话:“我有点事情想跟方艾说。”
听到这话,白清才恍然一悟,同时心中忍不住暗笑,他这弟弟总算是情窦初开了。于是他轻咳一声,正色道:“我想起来确实有很多事情没做完,白秀你去送送方艾他们吧。”
他着重地咬了咬方艾两字,脸上更是揶揄一笑。
白清明白,方瑾两人自然也明白。四人刚出白晏家,他们便找了个借口飞快地溜了。一时间,空荡荡的街道上只剩白秀、方艾两人。
此时月凉如水,悠悠地照在巷子间,更显得无端的静谧。方艾跟着白秀默默地走着,心里难免又是羞涩又是忐忑。这是之前都没有过的情绪,陌生得让她有些恐慌。然而这恐慌之余,却又透着一丝一丝的甜蜜,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白秀只是闷声走路,让方艾那点矛盾的心情闷在心中,始终不得释解。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低声问道:“伤口还疼吗?”
白秀摇了摇头,却是停下脚步,然后慢慢地转过了身。方艾见了他极为认真的神情,顿时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好在对方看不到……她心虚地低下头,小声说道:“时间不早了,你要说什么就赶紧说吧……”
白秀神色凝重,迟疑许久,这才缓缓开口说道:“那个人……是不是你姑姑方悬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