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国最近很热闹,很八哥,顺连着天空也变的忙碌,风生云起,云潮波动。
白天的时候,街道巷尾,男女老少都聚到一起,围着一个人,叽里咕噜的议论着什么,然后看到当官模样的人,便意犹未尽的,作鸟兽状散开。于是在夜晚的时候,你就会发现,所有的人都拎着尿壶,蹲在厕所旁边,似乎在干猥琐的事。
蹲在人群最中心的甲咬着草根,一脸神秘,压低声音说道:“告诉你们,我有个舅舅的妹妹的邻居的儿子在裕王府做事,前几天,也是在这样的月圆星稀,冷风飒飒,腥气翻滚的夜晚,他正在倒夜香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声细微的哭泣声,从地下传来,一声,一声,那哭声在夜里被风扯拉的变形,变得更加空灵、可怖。我那舅舅的妹妹的邻居的儿子害怕的都抖出了尿,正准备开嗓子喊叫的时候,突然那声音没了,就这么突然没了。他好奇心重,就趴在地上听,只听到有个低沉蛊惑的男声响起,打着拍子,低吟起来,你们可知道他唱了什么?”
某个捯饬粮食的路人乙鼻孔朝天,被肥肉糊住的苍蝇眼里满是睥睨不屑,“能唱什么?你别在编排什么了,你们家人都他娘的和你一样的骚种,要说骚包起来你们还可以,遇到这事怕早就吓得吐白沫了。”说完,鼻子吐音,不屑的哼哼。
那个被骂的甲不服气了,蹦起身子,撸起袖子,呸了一声,正想理论,看见是一身横肉的路人乙,立刻就像斗败的公鸡一样蹲回去,嘴里却嘟囔道:“不信,不信您还来听干嘛?”
“哎,别他娘们的吊胃口,赶紧说说到底听到什么啊?讲完赶紧回家抱老婆啊,你们也不嫌厕所臭啊,说不说啊,不说我们可走了啊!”
“是啊,说说啊。”
“就是,赶紧的,别他奶奶的磨蹭了。”
…………
看着众人火旺的好奇心和对他灼灼的眼神,中心甲突然生出一种叫做自豪的东西,好似自己比那富贵的路人乙已经高贵许多,便昂着头,挺着胸脯,声音却带着一贯的卑微,低语弱言,“哎呀,他听到那人唱啊,“风起云飞扬,燕飞百里终。草黄花朵落,冰释嫩黄吐,又是一年春。耕地啊,采石啊,出了金银堆啊!问金银,姓什名?金银笑着说,富贵百里今尽。”
“那是什么意思啊?”一醉汉,眯着眼,脑袋猛摇。“听不懂啊,酸不溜溜的,唱的是什么调?一点不好听啊。”
那中心甲正准备向众人展示他聪慧的大脑,突然不知道从哪发出一声怪响,他一惊,吓出一身冷汗。摆摆手,弯背勾腰的匆匆离开。
众人中有明白的,也神色慌张,闭嘴走开。只剩下那个醉汉还靠着厕所,嘴角泛笑,低低的唱着“风起云飞扬,燕飞百里终。草黄花朵落,冰释嫩黄吐,又是一年春。耕地啊,采石啊,出了金银堆啊!问金银,姓什名?金银笑着说,富贵百里今尽。”
经幡如雨。静,静,焦急伙同着恐惧掐断了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声响好似在一瞬间跌进深邃黑暗的洞里,然后只剩下不断扩大的空虚,一圈,一圈噬咬蚕食。
乌云遮日,杂草丛生,群莺乱飞。三月的天气,院落里的鲜花却一夜败落,只剩下光杆突兀冷寂的一排排站在那里,像是哭泣的人,悲伤五彩颜色。
百里分凸着肚子,捋着七插八横,斜向不同方向的胡子,面无表情,眸色深沉的看着百里清风。
“风儿,你对这件事怎么看?”那首歌谣像是一场风,一场从北国吹来的寒风,刮的人人都裹紧衣裳,缩起脑袋,怕一不留神,自己就伤风暴病。可是那风源却落在自家的院子里,自己被推上风口,任他怎么挣扎也会受伤受冻啊!“这次就算是有人栽赃嫁祸,那老狐狸怕是也不会轻易放弃这么好机会,裕王府这次怕是凶多吉少。”
百里清风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仍自顾自的掰碎手中的白馍,然后随手撒进池里,看水中的鱼争夺着吃食,嘴角上扬。
“看鱼吃的多欢乐,多高兴。算来算去,还是鱼最简单,整天快乐的游来游去,你扔点吃的,它就摇着尾巴欢乐的游过来。没有吃的时候,它们还有自由,还能游戏。你说……人为什么不能像鱼一样呢?”
百里分痴痴的看着他的侧脸,见他嘴角含笑,眼波深处却有抹悲戚,淡淡的,被长长的睫毛盖住。
百里分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天空中一只高飞的风筝。风载着它高飞,它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样,飞到蟾宫云霄,却忘了它脚下那根细细的牵绊的绳线。他叹了一口气,像是说百里清风,又像再说自己,“因为你生来就是不自由的,只要活着就有牵绊。”
“是啊,我从来都不自由,还遥想什么自由的快感。放心吧,裕王府会没事的。”说完,又静静的掰着白馍,逗弄鲤鱼。
看来要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