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予一路飞奔,终于来到西苑的厢房。刚稳住脚步,就看到一群仆役聚集在院子里,慌张无措,搓手跺脚的,奴婢都跪在地上,抬头看屋檐苦苦乞求着。而那边老管家宋仁佝着背领着一群男仆搬着云梯从东门匆匆赶来,看到白衣飘飘的宰予,刹住脚,弯躯打揖,慌忙说道:“少爷,小姐今天早上醒来吵闹着要出去,说不喜欢这里。兰紫和采邑好不容易哄着她静下来就出去吩咐厨房送餐,谁知道小姐偷着这个空,爬上屋檐,走到那边去了,我们怎么叫也不理睬。”
宰予闻言,如翠羽的眉头又猛的皱起来,清澈温暖的眉眼里呼的爬满担忧和恼怒。玉儿虽然记忆不好,醒来的第二的天一定会闹一下,但是从没像这次这样,说要离开这里,所有他敢肯定一定是有人说了什么才让她负气离开。
凤目一凛,扫向跪在地上的众人,声音不复温暖,好似刀与剑擦出的清冷,“看来我是在待你们太宽容,让你们放肆的以为我没有脾性,忘记了我还是飞羽山庄的少主子,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让你们好好照顾小姐,你们是怎么照顾的。我说过,只要你们忠心,尽心尽职的服侍好小姐,你们私下里的小动作我可以当做不知道,可是偏偏有些人……”说到这,眼角一转,瞪向兰紫和采邑两人,看的两人身子像筛糠一样都起来,额上也冷汗直冒。“偏偏有些人贪欲膨胀,想要倾轧营私,那就别怪我心狠。你们都是跟了有些年的人了,我想也该熟悉我的脾性了,不是触到我底线的事,我都可以酌情对待,可是……既然你们心中早就没有我这个主子,已经有了另外的良栖,我也不勉强你们在这,兰紫,采邑领完“五十杖法”就到你新主子那里去吧,顺便带句话,我要守护的人,不想被宵小打扰,否则“玉公子”不介意让手中的白玉折扇染上红色。”
兰紫和采邑刚想求饶,让少爷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她们跟着少爷也不是一时两刻了,知道少爷对人一向温和有礼,从不以身份尊卑来看人,对她们这些下人也都一直宽容照顾,她们在心里一直是庆幸和感激的,想要好好报答他。小姐对于少爷的重要性大家都心知肚明,她们也都一直倾心照顾她,可是这次……,越了雷池,却只是给了“五十杖法”,比祈国奴役叛主受“劓剕罪”轻的多。泪水夺眶而出,她们知道少爷仍念着她们的好。迫不得已和活着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生活总是喜欢欺负弱势的人,把她们逼到绝境看着她们挣扎的样子。
一向活泼冲动的采邑握紧着拳头,关节处渗出惨白。突然,她抬起头,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炫的阳光都暗淡下去。宋仁眯着眼,好似被她灿烂的笑耀到眼。她站起来,向着宰予走去,只是在接近他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飞来一支箭,“嗖”的一声戳进她心脏的地方,她只是脚步微乱,然后好像无觉一样,继续向前走,宋仁挪了几步插进她和宰予之间却被宰予用内力拨向一边。
采邑一直在笑,干净、灿烂的像那天的天空,然后宰予就看见她的身子像断线的纸风筝一样向下滑去,他眉头紧皱,眼漆如墨,顿在那里,却最终还是伸手接住她。只见她笑的更欢,努力昂起头,扯着宰予,贴近他的耳朵,然后嘴角含笑,红唇启合,却只吐了两个字:“隔壁……”便香销玉陨,魂归九天。
宰予默默的看着她,玉面无情,只是眼里滑过一抹不忍,随后吩咐道:“把她好好安葬了,冉有,把兰紫带到方寸榭去。你们都散了吧,回去仔细想想。这样的事,我不希望有第二次。”一名穿着暗黑色长衣的男子,从人群里走出来,相貌平常,眼睛无情,古井无波,走到兰紫面前,提着她离开。
宰予说完,眼睛横扫一圈,在看到佝背的宋仁时眼神微顿,似乎若有所思。然后开口对他说道:“宋主管,我这苑里的人或许是好久没训了,有些没大没小,您知道我又事多,没办法管理这里,我希望以后您多帮衬一点,好好教导她们,让她们好好照顾主子。您能帮我这个小忙吧?”
宋仁听言,一愣然后忙不迭的点头哈腰,嘴里说道:“少爷别这样说,您这样是折煞糟老头了,您有什么嘱托吩咐奴才就行了。”
“不能这样说,您是长辈,服侍我们家大半辈子了,就连爹对您都是尊敬有加,我不能太勉强你。既然您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只是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听说西苑出事。您也先回吧,以后就麻烦您了。”语气恭敬,谦虚有礼,只是说到最后语调有些打转,变得暗哑和压抑,好似有些威胁的味道。
宋仁听他这样说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不住的点头,然后领着一干仆役离开西苑。等他们都走后,宰予朝着右后方说:“查下武林盟主公孙龄最近都和什么人来往密切,还有……那个宋仁的详细资料。把东西调过来,让他们守好小姐。我不希望有什么意外。”
说完,迈步走出西苑。一路上,宰予一直在想生活为什么不简单一些,单纯一些,有风有雨有晴天,有书有画有情人。人为什么不淡泊看破一些,不要鲍鱼佳肴有饭就好,不要宝马香车健康在就好,不强求海枯石烂守着现在就好。过去就让它过去,何必一直耿耿于怀那些改变不了的事实,人世匆匆,青葱转眼间就是枯黄,何必为那些握不住的浮华烟云奔波忙碌?
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往隔壁的府院走去。
善待自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