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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妆成倾世,已凉天气未寒时

秋虽深凉,幸福离他们却如此之近,在他温软的言语间,也在她那微笑的眉眼之间。犹若那年繁花未尽时,与他翩翩而舞,似蝶双飞去。

次日,凝誉醒的早些。睁开眼看见埋在怀里熟睡的雨晴,嘴角露出久违的一抹微笑。凝誉低头在她额头上浅浅吻下,心中漾出暖心的幸福。他想,一直以来,都是我亏欠你的,就像张成对乔慧,给你的关怀远不如对方。

隔了一会,雨晴便醒了,见到凝誉怔怔看着自己,却是嘟着嘴,像是受了委屈。她说,一大早不让好好睡觉,抱的那么紧想干嘛,又不会失踪了。

凝誉笑着不答,低头吻向她的唇,雨晴一双还没醒媚眼睁得老大,两颗黑瞳转过来转过去。良久,凝誉方才松开。他说,丫头,以前让你受了不少委屈,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弥补,让你平安喜乐,让你幸福的。

雨晴在他胸口捶了两下,埋在他的怀里,说道,其实什么都不重要,能陪在你的身边就好,我情愿用我的平安喜乐,我的幸福,换来今生的相伴。

傻瓜,凝誉抚着她的头发,听见这细声软语,满眼的心疼,还有那陌生的温暖。

凝誉说,丫头,以后别无缘无故让我担心,你要相信,不管是谁,我这辈子爱的都只会是你。等你明年毕业,我们就结婚,永远在一起生活。

雨晴嫣然一笑,假装啐道,呸,我才不要跟你结婚,要不然肯定会被你气死的。

凝誉抱着雨晴的手臂紧了紧,你要不嫁给我,这辈子便谁都不娶,孤苦伶仃的终老,每天都想着你,念着你,直到生命终结。

没良心的坏蛋,我才不管你呢。雨晴说的这句话,自己都觉得太口是心非,在她的心里,她多么渴望那一天,与他执手变老,相依相偎。

凝誉抱着她脸上都是笑,笑容温暖而幸福。那是什么时候,他说过要做一个温暖爱笑的人,如今他没想到,竟然做到了。在同样的一个人面前。

起来的时候,语嫣已经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见他们出了卧室,侧脸问了早安。

凝誉点头回了早安,不过他看到语嫣两只眼睛有些肿,以为是昨晚没睡好,便没多问。

语嫣冷冷说道,厨房早饭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将就吃一点吧。

凝誉看着她,见她低头看书,便没再多说。

入秋的天气风轻云淡,早上的晨光落在阳台,显得格外明媚。吃完早饭,凝誉便带她们出去玩。凝誉说,今天带你们去锦城的苏荷小镇,那边是十足的江南小镇,很有古风的味道,不过国庆人应该很多。

语嫣笑笑,并未说话。雨晴却笑道,是不是跟蒲城老街差不多?有很多店铺,很多特色小吃,还有游乐场。

凝誉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道,店铺是有很多,不过游乐场和特色小吃倒是没有,但是有一个很有特色你们肯定没见过。

雨晴问道,什么样的特色?

雨晴挽着凝誉的手,侧脸等他答复。凝誉笑道,暂时先保密,等到苏荷小镇你们就什么都知道啦!

雨晴追问好几遍,凝誉都闭口不答。三人拦了一辆出租车,凝誉看到车镜里投出语嫣的脸冷冰冰的,一路上便也没说什么话。好在车里面放着音乐。

到了苏荷下了车,语嫣看到眼前是一条很宽的河,河面是大片大片的荷叶,也有些晚开的荷花,碧绿中掺了几滴粉红。远远望去似乎没有尽头。上面有座拱桥,中间却是拱的很高。如果站在上面,想必望的会很远。

语嫣听雨晴说道,苏荷桥,感觉好怪啊!为什么中间拱的那么高呢?

凝誉笑道,我们去桥上看一下。

走了好一会才到桥下,只见上面尽是游人,有的在拍照,有的在瞭望,甚至有的情侣拥抱在一起接吻。

凝誉看着桥说道,这座苏荷桥,还有另一个名字,叫渡桥。而且还有一个故事。

语嫣和雨晴都看着凝誉,雨晴好奇的问道,什么故事?

凝誉笑道,是个有点神话色彩的故事。不等雨晴说话,又道,当时有位执掌天上情思的仙女,她的名字就叫苏荷,每当夏时,每晚她都会在这座桥上采摘荷花香露。一次桥上路过一位书生,见她在河中,以为是投河自尽,便从桥上跳下来救人。可书生因为急于救人,忘了自己不识水性,在水中一沉一浮,自己都救不了自己,口中却还念着苏荷的性命。

苏荷起先见这书生跳河,兀自好笑,可当她听见数声姑娘在下来救你。她方才知晓自己立于水中,那位书生是为了救自己。耳听书生没了声音,苏荷飘过去把书生救上了桥。这时书生已没了呼吸,苏荷喂了他一口仙露,方才转醒。

凝誉见她俩听的入神,接着说道,书生睁开眼见这位女子,身穿碧绿青衫衣,一张荷花粉色瓜子脸,犹若仙女下凡,一双媚眼却又怔怔的看着自己。苏荷见书生醒来,嫣然一笑,便转身向远处飞去,书生侧脸看着衣袂飘飘,渐渐远去的女子,口中不停念着仙女姐姐。

后来这书生茶不思饭不想的立于桥上,每天念着仙女姐姐,眼见形容枯槁,便要死去。那夜,见到这位书生奄奄一息,苏荷悄然来到桥上,便问他何事如此。

书生见是那日的女子,精神兀自一振,嘶哑的说道,仙女姐姐,你终于肯见我了,我还以为这一生都再见不到你。这些日子你让我等的好苦,好在临死之前得偿所愿。

苏荷皱眉,问道,你为凡人,我为仙子,为何要见我。

书生虚弱的笑道,因为那日饮了仙露,救醒我的一刻,便已经爱上了你。只是我等了这么久,你才来见我。

苏荷长叹一声,说道,那日救你,我已犯了天条,不容我再来人间。我在天上见你这般,实在不忍心,便偷偷下来。虽说我动了情思的凡心,可是我们不能在一起。

说着书生笑了笑,便断了气。

苏荷见到这情景,一颗没有七情六欲的心,突兀的心疼,她恨不得死的是自己。俯身抱着这个书生看了良久,在书生的耳边说道,我死了以后,变做这碧叶荷花,望你别忘了我。说着将自己的仙元吐进了书生口中,自己化成一株普通的碧叶荷花,只是花中带着泪水。

书生见自己醒了过来,迷糊想起苏荷说过的话,万般心疼。本想一死了之,可不愿就这样辜负她的一番心意,便在桥上盘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万亩的碧叶荷花,唯有一株含苞荷花不曾开过。书生春来秋去,都陪着那株荷花,最终看破了红尘,断了七情六欲,为她成了佛。可就在他成佛的一刻,那株从未盛开过的荷花,留下了泪。

凝誉说到这里,不觉长叹一声,见雨晴,语嫣怔怔的发呆,便又说道,其实传说总是由人编的,也信不得。

雨晴在凝誉手臂上狠狠掐了一下,疼的凝誉叫出了声。语嫣冷了一路的脸,也露出了微笑,只是看着前面的荷塘,好像若有所思。

雨晴说道,不知道那株流泪的荷花,是否真的在这里面。不过那位书生为什么为她成了佛。

语嫣说道,由爱生痴,然后悟透情网,悟透七情六欲,可能人世间再没有留恋的尘物,心中空明无物了吧。

凝誉笑道,这话想的倒是和我差不多呢。

雨晴侧脸白了他一眼,凝誉笑着摇了摇头。

三人站在桥上,看着眼前之景,各有所想。其时天气已入深秋,河中荷叶有的已经衰败,借着明媚的阳光,看上去更显萧条。只是太多,将这份凄凉掩盖了下去。

凝誉他们过了桥,走过一条小径,便见到一条人来人往的青色大理石街道,印着折射的光线,很是刺眼。两边都是明清建筑,镂空的门窗,木制的长廊,门前大多挂着鲜红的灯笼。

雨晴说道,和蒲城老街也差不多少,哪有什么特色的地方。

凝誉看着她们,说道,等会你们就知道啦!

三人一边看一边走,到了苏荷亭边停了下来。凝誉指着亭子前面的一座阁楼说道,特色就在这里面。

语嫣看着那座阁楼,只见门前匾额上正楷写着妆成倾世四个子,而且比其他的房子都要大很多,门口人来人往的进进出出,倒是颇为热闹。

凝誉说道,我带你们进去,你们就会知道怎么回事。不等她们发问,带着她们便进了店内。

这...这真假的!雨晴瞠目结舌的问道。语嫣也是惊讶看着眼前的一切。

只见从更衣间出来的,都是一身古代装扮,从头到脚都是如此。有绝色美人,也有俊雅书生,仿若真的古人一般,两人不由得愣在一旁。

凝誉见到两人不语,笑道,如果你们换上合适的衣服,在稍微打扮一番,肯定胜过她们。又说,后面是很深的庭院,假山长廊,朱栏玉砌,都是古时建筑。这店在别的地方是没有的,后面还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呢。

凝誉话音未落,眼前便出现一身书生打扮的男子,满脸赔笑,说道,请问有什么需要?

宋郭见这幅场景相视而笑,凝誉回道,我们要换身合适的衣服。

书生打扮的男子,领着凝誉来到楼上一个更衣间,转身便走了。

里面算不得宽敞,不过一旁的衣架上摆满了衣物,左边是一面诺大的镜子,前面立着一女子,一身青衫,含笑点头。

三人选好衣服,青衫女子便给他们一一化妆,宋郭二人还好,不过凝誉花的时间着实太长。好在有说有笑,时间过的也不算太难熬。

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头长发,一身玄色长袍,凝誉不觉说了句,甚妙,甚妙。

雨晴噗哧一笑,嗔道,别臭美啦!两个美女等你这么长时间,还有什么不妙的,赶紧带我们出去走走。

凝誉侧脸看着一白一紫的两人,说道,今日有美人相伴左右,实是人生一大快事,夫复何求。

雨晴白了他一眼,语嫣笑而不语。

下楼,进了庭院,只见眼前与自己打扮相似的着实不少。凝誉转头,说道,据说这座庭院是仿明清建筑所建,里面都是原先的格局。还有,待会里面的物件不要随意挪动,损坏是要赔偿的。

雨晴嘟了嘟嘴,满脸的不以为意。语嫣说道,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东西吧?

凝誉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等会你们就知道了。

三人穿过长廊,身旁的门窗都是方格为架,通体糊了一层纱。过了一道月洞门,眼前现出一座凉亭,亭前是一弯池塘。三人走近,见里面游动的金鱼甚多,池边有不少游人在喂食,引来一群群金鱼。红的,黑的,各色的。

语嫣转身看着身后的阁楼,说道,原来这店里面,还有这么一方天地,怪不得有这么多游人专程过来。

雨晴细细打量,一座四层的楼阁就在眼前,里面不时传来吵嚷之声。雨晴说道。我们进去看看吧。

说着三人便由一条小径,穿过格子门,到了屋内。只见堂内隔着一道屏风,走近了看,上面是一副水墨画,如画江山,蜿蜒万里。右角刻着苏东坡的念奴娇.赤壁怀古。

语嫣看了良久,才转过屏风。三人绕到了楼上,木制的楼梯,发出咯咯的声响。

语嫣说,二楼像是客厅,这些红木桌椅现在都很难买到,看来这家店的主人,品味不一般。

凝誉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些瓷器都是高仿的,不懂行的人看了,肯定以为这是真的古董。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还以为这家店主盗了那个博物馆,后来才听边上有懂行的人说这些都是仿品。

语嫣笑道,就算是仿品,一件价格也不会低。

雨晴不理他们说话,一个人东转转,西看看,手里拿着相机拍的不亦乐乎。

看了一会,凝誉领着她们上三楼,转到梯角就听见三楼吵嚷一片。雨晴便走在前面,三步两步到了三楼。只见三楼像是间图书馆,红木架子上摆满了书。靠后的书架前有张书桌,围满了人。

凝誉说道,三楼是间书房,书桌前的那位老先生,是个书法家,常年在这里写字。

三人站在人群外围,看到是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端坐在那里,凝神写着手中的字。凝誉看见字体是行楷,每个字棱角分明,刚劲有力。仔细看了看,是唐寅的一首桃花庵。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酒醉酒醒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花酒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语嫣扯了一下凝誉的衣角,在他耳边细声说道,这位老先生我见过,去年塔影的艺术博览会,有他的不少作品参展。

凝誉点了点头,看他的落款,好像姓任。字的印泥太草,看半天没看出个所以。

只听那个老者说道,卓先生,你看看还满意,要是有什么地方不行,在给你重新写一副。

话音刚落,老者右手边一个带眼睛的中年男子,很恭敬的回道,任老师说笑了,以前在古玩市场见过你的字画,因为很多原因,一直都错过了。没想到,今天能看到您亲自落笔,还敢有什么不满意。

老者笑着点了点头,便把长幅小心卷起来,放在画筒里,递给了中年男子。

语嫣轻声说道,他的字应该很值钱,那个人花了不少钱,看来是个书画收藏者。

凝誉侧脸说道,你知道老先生叫什么名字吗?

语嫣摇了摇头,顿了一会说道,要不你花点钱,也请他写一副。

凝誉笑道,我那点钱请他落个款都不够,字就免了吧。

老者显然听到他说的话,看着人群里的凝誉说道,小朋友这话说的折煞老人家啦!

凝誉见他目光看着自己,一时间变的恭敬起来。说道,任老师。

老者听到这话,眼前一亮,说道,老师这个称呼不敢当啊!你过来,写几个字让我看看。

凝誉侧脸看着语嫣,一脸打的苦笑,便走了过去。尴尬的说道,任老师,我写字不是太好,怕要让您见笑了。

老者笑道,谦虚是好事情,太过了就不好啦!说着退到了右边,示意让凝誉写字。

凝誉听到这话,也只能硬着头皮拿起笔,抬头见身前围这么多人,倒显得有几分紧张。

低头看着桌上的纸卷,顿了会深吸了口气,便下了笔。凝誉只写了四个字,写的头上都出了汗,觉得后背上都有点湿。

放下笔见老者一边点头,一边笑,他说道,我这个年龄的时候,写的字可比你差多啦!小朋友深藏不露啊!不错。

凝誉见语嫣捂着嘴笑,不好意思的说道,任老师,又说笑了,还请您提点一二。

老人家提点不敢当啊!我照原样送一幅字给你,也是天道酬勤。你写字很有天份,有机会可千万别浪费。

凝誉恭敬的点了点头,退到后面。

凝誉突兀间想起来,这么久怎么没见雨晴,四周看过去也不见人影。便侧过去问语嫣,你看见雨晴没有,怎么三楼没见她人。

语嫣眉头微皱,说道,该不会自己去了四楼吧?

凝誉点了点头,见老者在凝神写字,便没有急着走开,让语嫣去了四楼。

四楼显得很空,阳光穿过一侧的窗户,格外明亮刺眼。四楼人很少,一眼便看见雨晴趴在另一侧的窗前发呆。语嫣看到这幅场景,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语嫣轻声走到她身旁,也学着她看着外面,却不说话。隔了一会,雨晴见她不说话,便说道,怎么你一个人上来了?

语嫣怔怔的看着外面的街道,回道,他在下面写字呢?

雨晴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这个时候,语嫣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怔怔的看着外面。幸好是居高临下,风景还算不错,便只顾欣赏眼下的景色。

隔了一盏茶的时间,凝誉才过来。看见窗前的一紫一白,便知道有事情。

走到她们身后,说道,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吗?看的这么出神。

雨晴只是表情变化一下,语嫣却转过了身,给他使了一个眼色,便移到了旁边的窗户前。

凝誉见雨晴不说话,便也趴在窗户前。说道,刚刚怎么突然就走了,你不知道这让人很担心吗?

我有手有脚,去那里还要向你报告,有什么好担心的。

雨晴说话的语气很平缓,听不出什么情绪,可是这句话,凝誉一时间乱了起来。

凝誉说道,没事情闹什么情绪呢?要是我有什么不对的,做错的,你就对我讲。这样不冷不热的,算个什么事啊!

雨晴侧脸看着他,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要看我不顺眼,大可以离的我远远的,用不着排挤我。

一旁的语嫣听到这份上,心里咯噔了一下。

凝誉被她话堵的不知说什么好,在心底冷笑了几声。

看着人世欢喜如潮,忽然间心底空落落的,窗外如此色彩斑斓,眼前却是一片恍惚。一颗心显然更乱。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的如此不可理喻,变的让自己如此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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