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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身世

当晚,小木头入睡后,老王头将王健叫到了自己屋里,从一个简陋的木箱子里,拿出了一个包袱来,将这包袱放在床的中间,王健和老王头,各坐在床的一头,老王头绷着脸不说话,王健也不好开口。

许久,老王头开口道:“健儿,爷爷这些年待你可好?”

王健愕然,老王头也不追问,而是继续道:“你虽从小无父无母,是爷爷将你拉扯至今,但爷爷自问,虽无锦衣玉食,却也冷了有衣,饿了有饭,十年寒暑,爷爷对你虽然算不上无微不至,但爷爷自问,也算是不遗余力,如今你要远行,爷爷有些话不得不说了。”

王健闻言,心中忐忑,爷爷对自己好自己是知道的,但好像爷爷的话听起来又有点不对味。

像打开一部史书一般的凝重,老王头打开了搁在祖孙两人间的那个包袱,从中拿出了一块折叠的四方四正的白绢,王健从白绢上,隐隐的看到了些血色的字迹。

老王头将那块白绢慎重的交给了王健,王健的眼中满是询问,老王头示意他打开。

展开的白绢大约有二尺长左右,王健将白娟展开,铺在床上,白绢虽然经历十年,却没有像普通的丝织物一样泛黄,依然像雪一样的白,最奇怪的是,上面的血字,也没有变成那种赭褐色,依然殷红欲滴,看完那血书,王健大致明白了,自己的父母被人追杀,临危间,将尚在襁褓中的自己,放在了乱坟岗,而被爷爷拣了回来。但血书上并没有说自己的父母是什么人,甚至都没有将自己的名字留下,可见当时的匆忙或者又另有什么隐情,总之是他不能知道的了,摩挲着那殷红的血字,让王健的心里透出一种血肉相连的亲切,这就是血亲么?王健在心里自问。

将白绢认真的折叠起来,递给了老王头,王健不语,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他知道爷爷肯定有话可说。老王头确实没让王健失望,将这白绢放回摊开的包袱,老王头道:“这些年,我也在思量着,你的亲身父母是谁,他们是怎么样的人,一直没有头绪。”

王健沉默,老王头继续道:“直到有一次,我想将这件白袍裁了,给你做一件合身的衣服时,才从这些物品中发现了些端倪。

“这件白袍和血书的白绢,无法用剪刀裁开,爷爷当时就好奇,将它放在火上,结果火也烧不坏。

“想到一开始拣到你的时候,那些玉瓶,爷爷自问年轻时也是见多识广,却没有见过有任何的商家卖这样的物品,所有的这些都结合在一起的时候,爷爷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你的亲身父母是修仙者。”

老王头的这番话像一块石子,投入了王健平静的心湖,激起了层层涟漪,起初的时候,王健对修仙一道并没太大兴趣,只是小木头好奇,自己有点迁就这个像弟弟一样的孩子,听了这番话后,内心突然有和种强烈的想有修仙的欲望,也许这就是一个揭开自己身世之迷的机会,也许,那个梦是真的。

老王头自顾自道:“你这孩子生来内秀言语不多,外冷内热心思敏捷,食不多取衣不求精,脾性中正平和,爷爷心里甚是欢喜,如今你要修仙,爷爷不拦着你,爷爷还是问你,你觉得爷爷待你如何?”

王健抬起头,望着老王头苍老的面容,王健鼻子不禁一酸,定了定神,王健忍了下来,看着老王头询问的目光,王健道:“爷爷,虽然你什么也没说过,我什么也没问过,但是我早就知道我不是你的亲孙子,并不是爷爷你对我不好,而是但是你就是我的亲爷爷,这一生也许我可以寻着父母,寻着自己的身世,却不会再有一个爷爷。”

“不枉爷爷养你一场,那个道士说的有理,爷爷总会老的,也会死的,爷爷一直有个愿望,希望爷爷走的时候,你可以将爷爷的骨灰安葬到望海故国的王家祖坟,你能做到么?”

即便王健再内秀,此时也情不自禁,“哇——”的一声哭出声来,一下子扑到老王头的怀里,有点近乎颠狂的嚎啕道:“爷爷不会死!爷爷不会死!爷爷你别再说了!”

老王头轻抚王健的后背:“痴儿,哪有不死的人呢?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爷爷不是教过你,死生命也,善吾生者亦善吾死也。”双手扶着王健的肩膀扶离自己的怀里,双目盯着王健,充满的慈祥:“记着,爷爷的名字叫王天林。”

王健擦了擦眼睛,抹去了泪水,对老王头道:“爷爷,您放心,即便是真的寻着了我的生身父母,我依然叫王健,是你的孙子。只要我能飞了,就经常飞回来看爷爷。”

如果不是老王头暴出其父母,任王健心志再坚,说不定在老头子的亲情感召下,就不再想去修仙,但现在的王健,是八头牛也拉不回了,既然自己的父母可能是修士,他们是死是活,只有走上修真的道路,才能弄明白自己的身世之迷。

老王头道:“健儿,你从小挂在脖子下的糖葫芦小玩意,可能也是修士之物,此物也是我拣着你的时候,就挂在你身上的。你先睡吧,爷爷将你父母留给你的物品,和你的一些换洗衣服,让你带着。”

王健回房,躺到了床上,将胳膊肘儿碰了碰小木头的头,小木头在沉睡中本能的抬了下头,将王健的胳膊枕在头下,继续睡觉,不久,王健也沉沉睡去。

清晨,小木头和王健早早的就起了床,老王头熬了些白粥,就着些油炸过的小鱼干,这是王健最爱吃的早餐,王健和小木头吃的也很多,在两小吃的时候,老王头就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亦非在日上三竿的时候才到药园,祖孙依依告别后,亦非带着王健和小木头,向城里赶去。

到达薛府的时候,亦非再次表演了一下杂耍,如那邪僧说的一般,杀鸡用牛刀啊,人人皆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神奇的事情,皆为震慑。其时薛胜方还在布行里,听得要带骆宇去修仙,骆宇的生母当即就表示反对,这娃虽然木,但怎么也说是她亲生的,母以子贵,去修仙?那自己怎么办?于是拿出女人惯用的手段:一哭二闹三上吊。一时间,薛家鸡飞狗跳,好在亦非带着两孩一进入薛家说明来意时,大太太即着人去叫薛胜方,这薛大善人听得这事,也拿不定主意,又绕了几步,将戚大先生接来,共同商议此事,待到家时,早有管家细说期间发生的一切。

三房太太正手持一丈白绫,哭着闹着要上吊的丑陋表演着,一向念佛大太太自然是信鬼神的,但又不好表明自己的想法,只是向她唠叨着什么“此事干系重大,一切待老爷来决定”、“事情未必没有缓和,何必寻死寻活,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胡闹!”薛大善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着三太太低责一句:“环儿,这仙人和戚大先生都在,你如此成何提统!”

“老爷,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你就狠心让他去修什么仙嘛,我儿子都快给人拐走了,还要什么提统,提壶我都不要!”

薛胜方面色大惭,戚大先生看这场面,也是进退两难,不知道说些什么,亦非此时坐在一边闭目养神,如老僧入定般的,作为一名优秀的人贩,他深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闭嘴!”薛胜方也不禁恼火,“反了,你们几个,将三太太带回房清醒清醒,等她明白什么是提统了,再来议事!”薛胜方大太太吃素,可他并不吃素,若不及时压制,这三太太还不知闹成什么样。

三太太也不哭闹了,擦了擦眼泪对薛胜方道:“老爷,环儿错了,一切听老爷的便是。”说完亦是落座,她现在可不敢就这么走了,要是她一走,骆宇就被人带走了,岂不是没处喊冤了。

亦非看二太太不闹了,于是开口道:“薛家主,你这孩儿,资质万中无一,是修真问道的好苗子,若是随我去修仙,也可得一场长生的造化。”

薛胜方既未表态,也未要求亦非再次表演个杂耍,而是在众人的寂静无声中问道:“现在说吧,骆宇该去还是不该去?”

二太太道:“老爷,仙人说了,宇儿资质奇高,是修仙的好苗子,宇儿天生自闭,不善与人沟通,这几年下来,除了与那王健可以沟通交流,但总体未有大的起色。若是修仙,也可另辟奇径,走出一条不同的路来。”这二太太虽然饱藏祸心,但是玩的是阳谋,话说的有理有节,滴水不漏,在旁人看来很识大体,善解人意,能替别人考虑。

可这话听在三太太耳朵里,就不乐意了:“二姐,要是仙人看中了你的女儿,你是否也舍得?”

二太太道:“妹妹这话说的,要是仙人看中了丫头,那是丫头修来的福气,我自然不会阻挠。”

亦非听得此话,还真的仔细的看了一下二太太身旁丫头小荷抱着的那女婴,面色变幻不定,回神之后道:“此女尚还幼小,道爷我也看不出个一二来,待她八岁之后,道爷可再来一次,若是有缘,就收了她。”

二太太本来还真怕这道士说自己的女儿骨骼清奇什么的,见亦非如此说,心下大定,满脸的笑意道:“妹妹,小女可是没这个福气啊,宇儿既然有此机缘,错过了可惜啊,想想妹妹就要有个修仙的孩儿,姐姐的心里可是替你高兴着呢。”话虽这么说,二太太的心里却是在想,等你这蠢儿子一走,看你还有什么筹码和我斗,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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