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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生与死,友情的开端

经过初次交谈,亚瑟发觉克劳斯并不是很难相处,可能只是看起来总是一副冷漠的样子,从来也没有半点笑容,说话的方式比较不友好罢了,而艾米性格活泼开朗,他和艾米也一定能融洽的相处的,想到这些,亚瑟突然沮丧起来,呆呆地看着窗外昏黄的落日,“这大概是最后一次看傍晚的夕阳了吧”亚瑟自言自语着,然后慢慢的拉开了抽屉,把手伸了进去,停顿了一下,五指一握,拿出来的却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亚瑟稍微打量了一下匕首,银亮的刀刃磨得十分锋利,翻转匕首,刀面上突然反射出亚瑟干净而又忧伤的脸,亚瑟一愣,立刻把匕首藏在袖子里,现在的他不想看见自己的脸,尤其是眼睛,陌生得让他害怕。

似乎下定决心的亚瑟缓慢的在古城里转悠,他想在这最后的时刻多看看世界的一切,每一块石头,每一片草丛,每一朵不知名的花。不知不觉中,他意外的走到了一片无人区,这里光线很暗,杂草丛生,乱七八糟的废石料堆砌在一边,地面上仿佛还有一口奇怪的枯井,井口很宽,上面还盖着一小半破破烂烂的井盖,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的样子。站在井口周围,亚瑟莫名其妙的感觉一阵阵凉风扑面而来,并且贯穿了整个身体,甚至每一根汗毛都因此变得僵直。他想,就在这里结束吧,死后正巧可以掉进这深不见底的井里,也免得麻烦别人帮我收尸,这里可能就是我最好的归宿吧。

“算了,不想了,就这样吧。”亚瑟颤颤巍巍地拿出了准备好的匕首,右手尽力地握住刀柄,可是匕首依然在颤抖中摆来摆去,亚瑟又用左手握在右手上,这时,他的脸上渗出大颗的汗珠,沿着他脸颊完美的弧度聚集在下颌,咽了咽夹在喉咙里的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匕首,亚瑟紧张的神经纠缠着绷在了一块,眉头紧锁,嘴角微微抽搐。他害怕了,他想退缩,但是整个身体仿佛完全不听使唤。

“动手啊,怎么还不动手呢,害怕了吗?嘿嘿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声音打乱了亚瑟高度集中的精神,他左右转头看了看周围,突然,空气中恍恍惚惚飘着的一片黑雾引起了他的注意,这片黑雾有着纤细如触须一般的胳膊和手指却没有腿和脚,一张时张时闭的大嘴却没有牙齿,两颗小而镂空的原点对称摆放在大嘴的上方,勉强称其为眼睛。

“你…你是谁,不对,你是什么?”姿势僵硬的亚瑟站在原地,下意识的问道。

“我嘛,怎么说呢,你不是想去另一个世界吗,那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世界,嘿嘿嘿,我就是来指引你的呀。”这团黑雾一边说一边飘到亚瑟身后,伸出冰冷的双手上下轻抚着亚瑟的脸。

“哎呀?孩子,你的灵魂还真和一般人不同呢,太奇妙了,还真是让我小小惊讶了一下呢,嘿嘿嘿,怎么样,还没想好吗?其实死很简单的。”说着,那片奇怪的黑雾把触须一样的双手落在亚瑟紧握刀柄的手上。

“你看,这匕首多锋利呀,只要在你的喉咙上轻轻来那么一下,一切就都解脱了。什么痛苦呀,什么寂寞呀,什么压力呀,弹指间就全都烟消云散了,你的父亲也可以轻松了,所有人都不再有事没事的惦记着数落你了,还有,你死了,也不会有人为你难过,因你而伤心不是吗?就这样轻轻的离去,是多么贴切自然的一件事呀。”

亚瑟颤抖的双手还是紧紧握着匕首,一点点,一点点,仿佛刀刃上的寒意渐渐逼近了他温热的动脉。

“真的…真的…一切都会结束了吗?”

“没错呀,孩子,只要这么一下,就一下,嘿嘿嘿,来吧,来吧…明天就是你的重生之日,在那边有你亲爱的妈妈,有温暖的壁炉,有香甜的蛋糕,有好多好多小伙伴来为你祝贺,狂欢之后,你还可以在松软的大床上美美的睡上一觉。”

“……”

“来吧,来吧,嘿嘿嘿”

“那就…好好睡一觉……吧”亚瑟紧皱的眉头渐渐舒缓了,闭上了眼睛,嘴角平静而微微上扬,平静的仿佛真的睡着了一样。匕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嘿嘿,来吧。”黑雾的大嘴咧开了一条恐怖的缝隙,像是一只饥渴的巨熊,兴奋的迎接着慢慢送到嘴边的丰盛晚餐。

“妈妈…我来了。”亚瑟的眼前浮现出了母亲慈祥温暖的笑容,她张开了双臂正等着她亲爱的孩子扑入怀抱。

“喂!喂!”

“……”突如其来的叫喊声像一根锐利的楔子狠狠的插进了亚瑟脑海里浮现的幻象,紧接着,碎成渣滓的幻象七零八落地惊醒了还有点恍惚的亚瑟。

“呵,来的还真是时候,真是浪费时间,可恶,讨厌的人类。”黑雾冷冷的笑了一下便像一阵风一样消散了。

“嗯?这个是…你!你是不是脑子真的有问题啊,你该不会想告诉我,你这样拿着匕首就想自杀吧?”

“……”还是僵在原地的亚瑟错愕地看了看跑过来的克劳斯,又看了看匕首,然后低下了头,突然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不留神,匕首像一条泥鳅一样顺势从手中滑落,掉进了井里。

“!你是笨蛋吗?…你还真是想要自杀啊,看你这个样子,我!我跟你说,你要是我弟弟,我非一天打你几遍不可,这么愚蠢的事你也做的出来,你!我!”。气愤的克劳斯劈头盖脸语无伦次地给亚瑟一顿数落,然后一把扯住亚瑟的手腕把他拽了过来。

“现在没死成,匕首也丢了,请问你接下来还想怎么死?”

“……”

“你倒是说句话呀,哦!我打扰到你自杀了是吧?那你继续,继续死,快点,我在旁边看着。”

“我……”

“我什么我,你什么你,要死快点,别让我看不起你呀,不是挺勇敢的吗,现在怎么了,哑巴了?”

咬着嘴唇的亚瑟抬头狠狠地看了一眼克劳斯,红红的眼睛还噙着泪水,眉头微皱。

“喂!你…”克劳斯突然敏感地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脸好像看穿亚瑟心理的错愕表情。

只见亚瑟猛的转身直奔枯井而去,并且一反常态地果断向井口迈了进去,身体前倾,慢慢失去了重心,无底的深井徘徊着空洞而吵闹的呼啸声,阴冷的空气盘旋着扑打在亚瑟的身上。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死死的拉住了亚瑟。紧紧地,紧紧地,微微颤抖着拉住了将要坠入深渊的亚瑟。

“你!你…你给…我…上来!”克劳斯吃力的拉着已经陷入井口的亚瑟,同样不是很强壮的克劳斯一点一点地也开始随着下沉的亚瑟被带入危险之中,按常理,即使克劳斯不能把瘦弱的亚瑟拉上来,也不至于被一点点带入井中,仿佛这个井有一种怪异的吸力,在慢慢吞噬着他们。这时,亚瑟的两只胳膊传来阵阵疼痛,他迷茫的仰起头,发现克劳斯正用尽全力抓着他的胳膊,憋红了的脸显的特别好笑,尤其是一向不苟言笑的克劳斯,不对,亚瑟突然恢复了清晰的意识,他发现自己正悬在半空中,下面是漆黑恐怖的深渊,周围是侵入骨髓的阵阵寒气,上面是憋得满头大汗的克劳斯,而那两个抓着他的手臂肌肉隆起爆出了青筋,一道道湿滑的汗水反射出油量的光泽。

“你…不要救我了,放手吧。”

“少…罗嗦,笨…蛋!”

“我已经很感激了,你还肯救我,就到此为止吧。”

“闭上你的嘴,别…废话!”

“我胳膊疼,你放开我吧”

“混蛋!你让我放我就放?你也..太小看我了。”

“你的手真的好温暖啊,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体温了。”

“……”

“那么,够了,放下我吧,我不想连累你”

“大笨蛋,大混蛋,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啊!闭上你的嘴就那么难吗?惹怒了小爷我,你就完蛋了!我让你上来,你就必须上来!啊!!”这时,克劳斯体内热血翻滚,不知道哪里来的怪力猛地向上拉着亚瑟,

“出!来!”最后,克劳斯使出最后的力气拼命把亚瑟拉出了井口,惊讶的亚瑟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坐在井边,克劳斯已经筋疲力尽地躺在了地上,胸口急速而又节奏的起伏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你…不会…还…想要跳…吧”

“你真固执”亚瑟坐在井边冷冷的冒出了四个字,然后默默地落下了两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而流的泪水。

“你不也一样吗?”

“我…”

“我曾经亲眼目睹自己父母的死,而我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自己重要的人死去要比我自己死去还难受,再说了,自杀是一种最懦弱的死法,你难道不觉得你是在给父亲丢脸吗?”

“最…重要的人?”

“……,这个,不是,我是说,我父母是最重要的人,他们,是他们。”克劳斯迅速地解释道,脸上微微泛起了一丝粉红,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强调这个问题,更意外的发现自己的脸一下子很热,史无前例的热,心想,一定而且肯定是刚才用力过猛导致了血管膨胀。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救我,好像我的死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啊。”亚瑟还是坐在井边,眼睛盯着井口,好像有一个隐形的漩涡在吸引着他。

“这个问题…反正我就是不想眼睁睁地看你死去,没别的原因,你别坐在那了,你还想要跳啊,你再跳我可没力气拦着你了。”

克劳斯坐起身拉了一下坐在井边的亚瑟,想让他远离那个危险的地方,可没想到,刚刚生与死的拉锯战已经让亚瑟全身发麻四肢无力,被克劳斯这么一拉,软软的身体便很自然地向后倒去,好像失去了支撑一样的头沉沉的砸在了克劳斯的肚子上,一阵酸疼过后,克劳斯却忍住了并没有叫出声,两个人都静静的看着渐渐拉下黑夜帷幕的天空,暗淡的月光时隐时现,微风流淌于树叶之间,暧暧柔柔,芬芳藏匿于花草之中,萦萦绕绕。慢慢的,黑暗俯下身去抱住了他们,点点繁星也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亚瑟一个寒战突然坐了起来,周围一片漆黑,连一丝月光都没有,他揉了揉眼睛,拍了拍脸,原来他睡着了,这一觉竟然不知道睡了多久,之前那一幕幕一段段情景快速地在他的脑袋里翻转着,他摸了摸旁边,愣了一下。

“喂!快起来呀,别在这里睡了。”亚瑟一边喊一边不停地摇晃着躺在一边的克劳斯。

“呃……头…头好痛”克劳斯一只手按在头上慢慢坐了起来。

“我们都睡着了,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好…好…”

亚瑟伸出手慢慢扶起好像很虚弱的克劳斯,一种不正常的温度让亚瑟打起了精神,他立刻把手贴在克劳斯的脸上、额头上。

“摸我干什么?”

“你…你是不是病了?”

“啊?我只是觉得头疼的厉害,然后有点冷。”

“糟了,你之前出了那么多汗,又在这么阴冷的地方睡觉,一定是病了。”

“好像是吧,没关系的,回去睡一觉就好了,不用扶我。”克劳斯支开亚瑟的手便要转身,突然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幸好亚瑟及时拉住了克劳斯。

“还是我扶你吧,先去我家,可能还有药,吃完药你再睡。”克劳斯沉默了,任由亚瑟一步步扶着他走过广场,穿过街道,回到了亚瑟的住所,一路上克劳斯一言未发,一方面是觉得不好意思,另一方面,亚瑟的这种举动让他很意外,也很不习惯,除了父母以外,独来独往的克劳斯还从未得到过第三个人的关心,看着亚瑟翻箱倒柜地为自己找药的样子,克劳斯的嘴角扬起了不显眼的微笑。

“家里的药用完了。”亚瑟沮丧地看着克劳斯。

“没事,我睡一下就好了,我身体好着呢。”克劳斯故意摆出一副很精神的样子,而亚瑟表情凝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这样吧,你就在这里睡,我去找温克医生拿药”

“还是算了吧,我听说那个温克医生好像从不医治除了星河镇以外的人,而且现在古城十分缺药,那么宝贵的药,他会给我这个外来的野孩子吗?”克劳斯说完便慢慢的躺下了,亚瑟帮他盖好了毛皮被子。

“放心,我有办法的,等我,不能乱跑哦,呵呵”亚瑟留下了一个笑脸后便急匆匆的开门出去了。

克劳斯闭上了沉重的眼睛,微微的说了一句“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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