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暗淡的火光铺满这个不大的空间,凌羽望了望石台上的兽尸,快步走上前去。
石台之上兽尸静静的卧着,其上积满厚厚的一层灰尘,仿若历经悠久岁月的亘古存在。此兽约摸半人高下,赤红的皮毛依附在已经干瘪的身体上,利爪獠牙,额前一支独角透着锋芒,独角根处,一个看上去晦涩难懂的符文若隐若现,额前正中,一把通体漆黑如墨染的匕首深刺其上,直末至柄。
凌羽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一番,脑中却迅速闪过以前看过的诸多异兽图鉴,无奈苦思半晌,也没想出眼前这兽尸到底是何方神圣。
“嘿……”凌羽暗笑一声摇了摇头,书还是读的少了点。
反正也想不出,爱是什么是什么吧。凌羽索性也不管兽尸的来历了,所有注意力都是转移到兽尸上的匕首上来。
“这倒是个好玩意儿。”凌羽一只手握住刀柄,用力缓缓拔了出来,正待细看,忽然,绿芒闪过,石台上兽尸紧闭的眼睛蓦然睁开!这具“兽尸”竟然是活物!
凌羽大惊,身形暴退,手中紧紧攥着匕首作势欲刺。难以置信一具早已干瘪的尸体竟然没有彻底断绝生机!原来自己在石洞外面看到的绿芒竟是这兽尸的双瞳。凌羽不觉得一阵头皮发麻,有心想溜却偏偏又有些不甘,好奇是人的通病,凌羽这个初出茅庐,对外界一切事物都充满好奇的小子自然是不能免俗。
异兽眼中绿芒疯狂闪烁,宛如两朵随风而舞的火焰。额上符文一线暗淡的绿芒缓缓流转,其干瘪的身体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恢复充盈。显然,异兽正在复活,或者应该说是苏醒。
凌羽深吸了一口满是污浊的空气,双眼之中尽是震撼。异兽的双目终于不再闪烁,绿芒缓缓在其深陷的眼眶中凝聚成两粒火焰状的瞳孔,额前流转的符文速度陡然加快,淡淡的绿芒疯狂向其独角涌去。
终于,异兽独角之上绿芒大盛,而后,异兽猛然抬头,一道绿芒陡然自其角上射出,势若闪电的击在石壁上!没有一丝声响,有的只是一个粗如手指,深不见底的小洞。
“咕……”凌羽狠狠咽了一口唾沫,这绿芒要是射在自己身上,那今天就算是交待在这里了。
“退!”再留下来恐怕就走不了了,凌羽一念至此转身就跑。然而,似乎有点晚了。
“吼……”一声嘶哑的咆哮,仿佛庆祝自己的新生,异兽缓缓自石台上站了起来,摇尾晃首,似是要伸展开自己这副沉睡千百年的骨架。烟尘四起间,异兽凛然而立。
凌羽匆忙中回头瞥见站起的异兽,只觉头皮一阵发麻,这次玩大了。凌羽心头念头闪过,脚下速度增至最快。
“吼!”异兽再度一声吼,四蹄一屈,陡然对着凌羽暴射而来!
凌羽闻声回头一瞧,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要是被这异兽扑中,今天自己恐怕就得成这异兽口中之食了。
凌羽情急之下往一侧纵身一跃,翻滚着躲了开来,兽吻是躲开了,但是凌羽忘记了自己手中还拿着匕首。身形滚动,手中的匕首狠狠在凌羽左臂划了一刀。乌黑的匕首刺破肌肤,一缕淡淡的黑芒悄然渗入,缓缓凝聚成一个拳头大小若隐若现的黑色骷髅,骷髅隐隐蠕动,嘴角似乎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令人望而生畏。凌羽吃痛,也来不及查看,转身便把匕首对着异兽用力掷了过去。
异兽头颅一摆,躲过飞来的匕首,又吼一声,而后对着倒在地上的凌羽再度扑了过来!
“吾命休矣!”凌羽心头狂喊。此时凌羽正躺在石洞一角,避无可避,时间已不容许他再站起来逃跑了。
眼看异兽的狰狞巨口已到面前,锋利的獠牙闪过寒光,甚至其口中一股腥臭的气息都是扑面而来!
完了么,就这样了?面对近在眼前的死亡,凌羽心绪反而平和了一些。自己怒而离家,为的便是争一口气,只是不曾想,离家半载,竟是为人所奴役。沦落到这步田地,凌羽也从没放弃过,因为在他看来,只要生命不息,便是希望,希望尚存,则奋战不止!千百倍的坚持只为换取一丝一毫的可能,有朝一日,带着需众生仰视的修为重归阡陌镇,直面凌虹,用行动证明一个少年昔日的豪言并非夸口,我非庸人!成与败,与天一搏!这,便是信仰!
而如今,眼看自己即将丧身兽吻,所有的一切变得微不足道,一切都已没有意义。身死后,除了父母,谁还会记得你,记得那个一袭白衣,与世无争的翩翩少年?或许虹妹还会记得吧,虽然此时的虹妹大部分注意力应该放在那周政枫身上了,但是起码还是会悲伤一场,而后淡忘,而后重新投入自己的生活中去,恍若一切都没发生过……
“不!我不甘!”凌羽内心掀起滔天巨浪,疯狂咆哮。
“小羽!”一声急切的喊声宛若天籁,正是汪林!汪林久候凌羽不归,怕其出什么闪失,便一路循着凌羽丢下的布条标记而来。
“你快走!这里危险!”凌羽疾呼一声。凌羽本身还算是个一品影虚,这汪林却是连影虚都不是的一个普通人,这种情况下,全然派不上用场。
汪林却不答话,一脚狠狠踢在异兽腰间,异兽连晃都没晃一下,反观汪林,却是被震得踉跄后退。
异兽停住脚步,缓缓转过硕大的头颅,妖异的绿焰双瞳注视着汪林怒意涌动,而后额上符文流转,绿芒汇聚于独角之上,对着汪林破空而去。
“快躲!”暂时躲过一劫的凌羽厉喝道。这异兽角上绿芒的威力,凌羽刚才就已经见识过,若是击中汪林,汪林必死!
绿芒去势如电,几乎是眨眼间便射至汪林额前。想躲?哪有那么容易!别说是躲了,单从汪林怔怔的表情便可看出,这个因凌羽而涉险的小子,恐怕还没反应过来吧。
凌羽绝望的闭上眼睛,不忍再看,自己死了,怪自己一时好奇,却不曾想,同时还害了跟自己一路行来的伙伴。
电光火石间,绿芒毫不留情的击向汪林额头,本来势如破竹的绿芒却是诡异的悬停在离汪林眉心半寸不到的地方,再难寸进!时间仿佛在一刹那停止了,绿芒就能那样悬空停在那里,不退不进,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操纵着一样,将绿芒阻于汪林额前。
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又像是仅仅一个瞬间。预料中的动静并没有出现,凌羽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足以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绿芒停在汪林额前,而汪林就那样呆呆的站在原地,其身后一个高约丈许的黑色光影无声悬浮,光影背后一对同样黑色的翼翅轻轻扇动,虽然很是模糊,但整个光影依稀还是可以寻出几分汪林的影子。光影就这样凭空悬着,黑色的双眸带着一种漠视众生的冷酷俯视着下方的一切,一股无形的威压充斥这片不大的空间,让凌羽有一种窒息的压抑感,就仿佛陷身一片泥沼中,处处受制一般。
“这、这、这是……”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在挑战着凌羽的认知,凌羽显然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幕,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出完整的一句来。
“嗤!”
一直没什么动作的光影突然抬手,对着异兽遥遥一指,那悬停在汪林额前的绿芒陡然调转方向,以一种比方才更快的速度暴射向异兽!凌羽几乎都是没有看清怎么回事,绿芒便狠狠洞穿异兽的肩胛,而后自其侧肋刺出,击在地上,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小坑。
异兽哀嚎一声,直接被打得在地上翻滚数圈,碰到石壁方才止住去势。
异兽背靠石壁,颤抖的站了起来,前爪低伏,妖异的绿焰双瞳都是暗淡了许多,满是恐惧的望向黑色光影。这种恐惧不是那种被对方修为所震慑的惧怕,而是一种似乎与生俱来的对上位者的敬畏。
出乎凌羽意料的是,光影并没有借此趁胜追击,赶尽杀绝,而是缓缓淡化,由深黑色到浅浅的灰色,直至化为虚无,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切都只是凌羽濒死前一厢情愿的幻觉。
“噗通。”随着光影散去,汪林也是一头栽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凌羽大惊,急忙跑过去抱起汪林,边摇晃汪林的身体边唤其名字,只是任由凌羽如何摆布,汪林也是没有反应。凌羽手忙脚乱的探了探汪林鼻息,摸了摸脉搏,见毫无异常,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应该只是昏迷了吧,没什么大碍,凌羽如是想。
异兽眼见光影散去,汪林栽倒地上生死未知,眼中恐惧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贪婪、兴奋,一种只有野兽见到最美味的补品时才会出现的目光。异兽有些急切,又有些迟疑的迈动步子缓缓向凌羽二人逼近,只是行动之间一瘸一拐,不复方才那种势若奔雷的威势。
凌羽瞥见异兽举动,冷汗差点没下来。“还来!”凌羽咒骂一句,飞快的托起汪林身体负于背上,夺命而逃。其后,异兽紧追不舍!
这片莽莽群山之内的远古矿脉中,正在上演着一场生死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