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天际。
东方浮起了一层鱼肚白。
和煦的光辉一遍一遍地照过飞马,残留的烟硝味这才渐渐消逝。
城头之上,虽是被清理之后,仍是血腥一片。
巡逻的守军,无不胆战心惊。
城府。
大堂之中。
吴永修端坐于座上,很是苦恼地揉着太阳穴。
面对的秦征则是风轻云淡,端起茶杯轻轻饮了一口。
“报!”
这时,大堂外一声响起。
斥候匆匆走进,单膝跪地道:“参见将军,秦统领。”
“有何情况?”吴永修闭着眼,轻声问道。
斥候应诺,道:“依将军吩咐,我等于昨夜子时在黄巾大寨处潜伏观望,并没有发现丝毫异状。”
闻言,吴永修凝眉,冷言道:“人都打上城池了,居然还没发现?你们斥候是干什么吃的?”
那斥候羞臊了脸,低头不语。
“哼。”
吴永修哼了声,又问道:“还有什么情况,都一一说来。”
斥候应道:“兄弟们在外边紧盯着,并没有发现什么情况。”
“再探!”
吴永修挥挥手,像赶苍蝇般把斥候赶了回去。
仅剩两人只是,吴永修不由叹道:“这斥候的本领也忒差了点,三番五次也没发现个什么情况。”
“舒适的环境总是能让人丧失该有的本能与敏锐。”秦征缓缓道。
吴永修道:“你说的是对的,这新兵蛋子还得再练。”
“新兵蛋子?”秦征挑眉,问道:“貌似也有两三年了吧?”
吴永修冷冷道:“就这本事,也只配当新兵蛋子了。”
斥候是什么?
相当于你的眼睛,有了这双眼睛,你能探查对手的情况。
打架不能光靠拳头,还需要眼睛,用眼睛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而,一双明亮的眼睛,你就比别人看得清,看得准,看得远。
所以,拥有一双明亮、甚至清澈犀利的眼睛,是你打败对手的关键。
吴永修叹息着。
飞马城的斥候的确让他很失望,非常失望。
连人家的动静都掌握不住,还怎么先发制人?这样也就罢了,居然还被对手蒙住了眼睛。
就说今早的袭城事件,就是一个重大的失误。
如果不是守军的顽强抵抗,现在这城门已经丢了。
“不用太难过,只要我能进了军营,什么都容易说了。”秦征轻轻饮了口茶,微微笑道。
他的眉毛很是清秀,清秀得令人心头愉悦。
连带着,你能看到他眉毛里露出头的绝对的自信。
吴永修皱了皱眉,不禁问道:“你能训练出斥候?”
说完,他又闭上了嘴。
他已经意识到,他说的是废话,的确是废话。
蜀山,人杰地灵。
聚集着天地的灵气,是上苍的宠儿。
每一个从蜀山出来的人,他们都很优秀,甚至卓绝,身上带着一股灵气,一股从蜀山中带出来的灵气,融入了血肉的灵气。
不得不说,蜀山教徒弟很有一套。
在适合的环境给予适合的教导,这才造就出一个个人才。
其中,便有一种极其特殊的人才。
如果说普通人的感识像你闻到了你身前桌上的菜香,那这种人就能站在丈外,不仅能清晰地看见菜食,更能嗅到其中的味道。
并且,比普通人看得更清,闻得更准。
若是能掌握这种人物来当斥候,确实能够人尽其才。
吴永修心动了,他看向秦征的目光里充满了渴望,又问道:“你真能训练出来?”
“能。”秦征道。
只一个字,道尽了多少自信与骄傲。
“只要你能让我进入军营,什么都行。”秦征微笑道。
他也有自己的打算,两面性格实在也太折磨人了。
阎罗铁骑是专属他一个人的,而也只能听吴永修一个人的。
想要摆脱吴永修,只有进入军营,建功立业,自己独掌一军,才能实现抱负。
他清楚得很。
在吴永修麾下,他永远不会有出头之日。
秦征饮着茶,又时不时悄悄地瞥了吴永修几眼,心里却在沉思着:这一帮人绝对是串通好的,如果不给多点好处,怕是也没那么容易。
而,吴永修却是与他的反应截然不同,他脸上掩藏着烦躁、焦急。
改变斥候固然是当今要事之一,但若是真让秦征进了军营,怕是明日这脑袋就已经不保了。
正犹豫间,但听秦征道:“现在局势不利,飞马城若长期处于隔绝地位的话,苦苦等待援军也不是办法,城里的五百阎罗铁骑就几乎没了用处。”
阎罗铁骑是飞马城的唯一主力,在情报刺探方面被对手压制的话,出城怕是危险十足。
良久,吴永修叹了句,道:“当今形势严峻,你若是能训练出斥候,算你大功一件,但……”他的双眼散发着急迫之色,便盯着秦征问道:“你大概多久能训练出来?”
“一天。”秦征应道。
吴永修不满地问道:“你莫不是戏耍于我吧?一天怎能训练出来?”
“若不,来打个赌如何?”秦征嘿笑道。
吴永修顿了顿,立时道:“赌就赌,我还真没见过一天就能训练出优秀斥候的。”
“以什么为注?”秦征又问道。
吴永修想了想,道:“就以都统一职为注。”
“好!”
秦征立即拍案敲定,脸上莫名地笑意看得吴永修心底咯噔了下,渐而升起不详的预感,“我怎么感觉我被下套了?”
“呵。”
秦征也不做作答,仅是打了个响指,身侧忽闪现几道黑影。
“何人?!”
登时,吴永修惊得起身拔剑。
这几人身穿宽大黑袍,头戴斗笠、腰挂长刀,面对吴永修,齐声拱手道:“见过吴将军。”
“你们是谁?”
吴永修警惕地握着剑柄,一旁的秦征将他拉回了座位,嘴边扬着笑意道:“这便是我训练出的人物。”
听罢,吴永修松了口气,苦笑道:“你这本事还真别在别人面前显露,否则人都给你吓死。”
秦征细想了下,点点头,又挥挥手,几人便闪现不见。
“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本事。”吴永修一脸惊叹。
秦征左右瞧了瞧,压低了声音道:“这都是之前谢长老留下的,只不过让我接管了而已。”
“……”
吴永修愕然,随即失笑道:“空手套白狼,你厉害。”
“过奖。”秦征腼腆地说道:“只不过些许雕虫小技,上不得台面。”
吴永修仔细地打量着他,疑惑道:“我怎么感觉,你最近有点不同了。”
“嗯?”
秦征亦是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自语道:“有不同吗?”
“更像个人了。”吴永修拍拍他的肩膀,大笑道。
“额……”
秦征也不跟他扯嘴皮子,问道:“那既然如此,任命什么时候到?”
“……”
吴永修愣了下,见他神情有些着急,心下不禁莞尔,道:“也就近几日吧。”
“好!”
秦征应了声,匆匆一口将杯中茶水饮尽,即刻便起身告辞。
望着那道雷厉风行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吴永修自己也端起茶,轻轻地饮了一口。
“呼。”
吴永修眉间舒展开来,不由得吐了口浊气。
“好茶。”
解决了一件麻烦事,总是如此令人心头欣喜愉悦。
饮罢,他又自煮了杯,和颜悦色极了。
……
走到城府大门前,身前一人飘然而来。
“李姑娘?”
秦征停下脚步,望着身前这人,竟生一种惊艳之感,想问的话又吞回了嘴里,毕竟她这般模样,也是少见。
来人不是谁,正是那李姑娘。
她又穿回了那件鲜红色的长裙,垂下了一头秀丽的青丝,素颜无妆清淡如莲,脖上带着一条紫英石链,柳腰系着柔软的暗红绸带,裙摆伏地。
“事情如何?”李姑娘问。
秦征咧着嘴,点头道:“嗯。”
“恭喜。”
李姑娘浅笑着,柳眉也跟着扬了起来,溢着欣喜,仿佛感同身受。
“对了。”秦征忽想起一事,皱眉问道:“你近几日去哪了?”
李姑娘道:“我去了陆家庄。”
“嗯?”
秦征瞳孔一缩。
“放心,我并无做其他事。”李姑娘见他渐渐冷下去的面孔,容颜闪过一丝黯然。
“那就好。”
秦征心下稍安,又见她面色憔悴,似水凄婉的眸子里渐渐变得无彩,便是伸手要去抓她那双纤细的玉手。
“你!”
李姑娘见他如此轻薄,刚想脱身而走,却不料被抓着了肩头。
“你干什么?”李姑娘惊慌道。
她眼中涌起浓烈的失望之色,怒然地挣扎起了手臂。
秦征见她如此激烈的反应,不满地低喝道:“老实点。”接着扶着她坐在一处石阶上。
李姑娘柳眉深皱,正满腹疑惑时,秦征的手指已经搭在了她的经脉之上。
“……”
霎时,李姑娘脸上闪过不自然的色彩。
很明显的,她耳根燃起了一束鲜艳的火苗。
她也没好意思开口,就低着头。
秦征聚精会神地替她把脉,脸色愈发凝重,突然睁眼时却吓着了李姑娘,“你这伤,持续多久了?”
李姑娘想抽出手,奈何像没了气力般,只好道:“旧疾罢了。”
“旧疾?”
秦征冷笑,松开她手道:“你是不是跟那家伙动了手?”
“……”
李姑娘静默着。
有时候,沉默是一种回答,在秦征看来,就是一种回答。
“你说!”
秦征双手抓着李姑娘的肩膀,朝她怒目而视:“你是不是跟他动手了?你是想找死吗?你还没忘记复仇吗?”
不可遏制的怒火伴着他的喊声,传进了李姑娘的心里。
李姑娘低垂着眉目,只是低声的叹息着,面对着他大声的斥责并无什么怒意,却是哀叹道:“你不也没忘记复仇么?”
一言,恍若惊雷过身。
秦征瞬时忘记了责骂,只是怔在了那儿。
“爹?莫愁姐姐?”
这时候,一个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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