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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此中灯火虚无常,罢手当作路人观

太极殿中,皇帝的尸体已经被人移出装殓。偏殿,仇广梅端坐着,御冬上前,将仇广梅面前的那盏茶重新换过,端了上来,道:“大人,既然若望已经收押,现在是否要去将军府拿人?”

“不急。”仇广梅食指敲着桌面,道:“先审审那个若望,有了口供,我们才能去拿人,否则,岂不是给别人留把柄?”

“是。”御冬应声,往后退了三步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理寺狱。

若望从没有见过如此阴冷的地方。看着周围衣衫褴褛,血迹斑驳的囚犯,和审讯用的刑具,若望便觉得毛骨悚然。若望听着因疼痛的**声,因长期潮湿,墙上凝结的水珠掷地声,一不小心又碰到在墙缝里生长的冰凉湿滑的青苔,只身一人在这牢狱之中,心中实在恐惧,呼吸声渐渐紧促。

“小弟弟。”一个声音在若望耳边响起。

“啊!”若望一转头,竟是一个人,不知不觉地站在了若望的身后。

“小弟弟,不要怕,我就是来问你些问题。”御冬伸手摸摸若望的头顶。若望还没到十四岁,比御冬矮了许多。

“什么……问题?”若望的眼中闪烁着恐惧和质疑,想往后退几步,却发现在御冬的目光注视下,他根本挪不动脚步。那是如此清澈的一双眼,如此直白,如此难以躲闪,甚至让人畏惧。

“田中静安,他在哪儿?”御冬一改冷峻的表情,温柔的语气和嘴角上扬的浅笑让若望错以为站在他面前的,是静安。

“公子……”若望不知道应该如何说,他虽然不懂这一句回答能带来什么,但是他却莫名其妙地紧张。

“你若是能答出来,我便带你出去,怎么样?”御冬轻轻抬起若望的下巴,将自己的温柔笑颜映在若望的眸子里。御冬感受得到,若望作为一个孩子的单纯,无知,不加防备的表情,话语,恰似他的童年,也曾是如此无忧无虑。然而他却在这样一个本应肆无忌惮的年纪,在那私人园子中,日复一日地接受着各种折磨人的体能训练,扼杀着他们的性格。

若望倒是被追问得眼眶泛红,半是害怕,半是忧虑,夹带着哭腔,道:“您问我公子在哪里,我却也还不知道呢。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不知道他和谁在一起,我从没有离开过公子,我好害怕…”若望说着说着,黄豆大的泪珠滚下脸颊,还没说完,便被拉进一个怀抱中,若望一头撞进御冬的胸膛,感受着随一呼一吸的激烈起伏。

“不怕,不怕。”

“哼,再好的演技,也抵不过疼痛。”忽然出现了一个人,背靠着门口,漫不经心地弄着衣领,说道。

“御夏,别闹。”御冬一边说着,一边轻拍着若望的背。

“哥,我怎么闹了?你就不觉得这个小鬼在耍我们么?仇广梅那边交不了差,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御夏别过脸,埋怨着。

“少废话,他还是个孩子,你别吓他。”御冬一脸严肃地望向御夏,沉声道。

“哼。”御夏见他这么护着若望,轻哼一声便转身离去了。

御冬蹲下身,问若望:“既然你一直在田中静安身边,那你一定知道他今日的安排吧?”

“嗯。”若望微微点头:“亓颙将军原定了请公子到将军府一聚的。”

御冬闻“亓颙将军”四字,满意地笑笑,道:“那你和我们一起去将军府找你的公子去,好么?”

“可…可以么?”

“当然了。”御冬伸手领若望出了大理寺狱,狱门外阳光明媚,正值正午。只见御夏不耐烦地靠在大门外墙上,双手交叉在胸前,看着一前一后的两人,自顾自地嘟囔一声:“我靠,这也可以。”

“发什么呆!”御冬朝他喊道:“你去回大人,请他的指示,我带若望先行一步。”说罢翻身上马,将若望护在胸前。

“欸?不是说好了你去回老头的吗?”御夏不满喊道,可是无奈,二人已经跨上白马绝尘而去。心中气愤的御夏无处发泄,一路上边走边说道:“从来也没见你进去这么长时间,也从没见你这么温柔地审讯犯人。今儿是怎么了?不正常。”说着一脚踢开路中间碍眼的石子,正好踢到了提灯宫女的脚边,吓得她往墙边移了移,又太头看了一眼御夏,一脸惊慌,不知如何。

“看什么看!”御夏发着邪火:“快做你的事去!”宫女一连应了好几声,脚下紧跑,才远离了御夏。

回到太极殿中,御夏双手于胸前抱拳,俯首道:“大人,若望已经供出亓颙将军,御冬已经在去将军府的路上了,请大人示下。”

“嗯。”仇广梅道:“你们兄弟办事,我放心。备辇,我也去,凑凑热闹。”

将军府中。

“公子!公子!”若望下了马,进门便唤着静安。

“是若望!”静安起身,正要往门外走,却被郭牧玑一把拉住,道:“现在不能出去。”

“可现在不是救若望的最好时机吗?”静安执意要出去:“况且,我不能将他一个人丢在外面。”郭牧玑见静安如此坚持,自知没法劝他不出去,也只好放开手。

静安推开门,跨过门槛,往前走了几步,绕过大门前的假山,便看到了若望左顾右盼寻找他的可爱摸样。

“若望,我在这。”静安向若望招了招手,若望见静安安好,心中便放心了不少,三步两步地跑到了静安的面前,抓着他的衣襟道:“公子,您一直不回来,吓死若望了。”

同样,静安见公众的人似是没有为难若望,悬着的心也降了半截,拍拍若望的肩,道:你再这样抓着我不方,我都喘不过气来了。”若望听后,才意识到自己将静安的衣襟攥得死死的。若望羞红了脸,撒开手。

“快,和我进来。”静安见周围没人,拉起若望的手便往里走。

“慢着!”闻声,若望脚步一顿,只见一佩剑男子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俊眉如锋,棱角分明,双眸狭长,一身黑衣,腰带上还点缀着玛瑙翡翠,衣领立在颈间,左肩一条墨色穿红珠流苏垂到腰际。

“敢问阁下是?”静安向前一步,将若望挡在身后。

“想必您就是田中静安了。”御冬道:“请您和我走一遭。”

“凭你,也敢向将军府要人么?”

静安往身后一望,郭牧玑竟就在身后。浑厚的声音和底气,倒是让静安觉得安全。

“将军。”御冬微微行了一礼,便不再说话,或是在思考着说什么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报,说是仇公公到访,御冬神色一凛,觉得事态不妙,皱了皱眉,瞬间便将腰间的剑拔了出来。静安只觉得面前一阵风拂过,眨眼之间,一把泛着银光的剑就架在他的脖子上。

“公子!”若望见此情形,意欲上前,却被静安死死禁锢在身后。也不知静安从哪里来的力气。郭牧玑微微眯眼,等着御冬的下一步动作。

“将军若是不放人,可就是藏匿犯人之罪了。”御冬扬声道。

“御冬!”远远地传来仇广梅的声音:“你放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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