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63年x月x日
地点:中国山东泰山军事山洞
我紧紧的将我的老婆白雪抱在右手臂弯里,她已经虚弱的连眼睛都没有办法睁开了,只是我的手臂的骨头支撑着她背后的骨头,我底下头看了看我枕着我大腿睡觉的八岁儿子,我无法估计他是熟睡了还是因为实在太饿太虚弱了,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当我的大腿感觉到他微弱的呼吸之后,我长长地嘘了口气,甚至不敢用太多力气,印象中最后一次进食是三天前的一碗小米粥。
我叫邢川,32岁,在那场战争发生之前,我在一所中学教书,我有一个非常好的儿子邢英朗和一个贤惠的妻子白雪。我们拥有一个美好的家庭,直到三年前的那一声巨响之后,一切都变得那么的黑暗,我现在还记得在历经千辛万苦之后找到了这个军事地洞基地,在地洞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我还能看到门外那些痛苦的挣扎着,冒着被扫射的危险也要进到洞里来的那些人的眼神,充斥着血丝,充斥着对生的渴望和对死的恐惧。炮火很快就消失了,听洞里的当兵的人说和平不远了,我们好开心,全洞一万多号人集体开始庆祝,那天我们一家三口拥抱在一起,感激上帝并没有离我们而去。可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还是没有听到让我们走出去的消息,一直到一年前,我们开始听说外面有怪物的传闻,但我们无从得知事情的真假,开始害怕走出去了。但是慢慢的,食物开始缩水,周围的人一个一个开始生病,我尽量在这个硕大的山洞里带着一家人迁徙,一旦发现周围有人生病了,我就马上带着他们娘俩离开,直到军人们清空那个地方并消完毒,因为我知道,当食物都开始短缺的时候,药物肯定也不会很充足了,我必须保证不让我们生病。
一个月前,食物基本上开始两天供应一次,一周后,三天供应一次,一直维持到现在。我挣扎着坐起来一些,尽量轻轻的挪动身体,生怕会让虚弱的娘俩再受伤。这让我很害怕,我妻子和儿子的状态让我很害怕,我想我应该了解我们到底是什么状况了。
安德鲁是中国籍的美国人,这其实挺讽刺的,但用安德鲁自己的话说,他是一个和平使者,他不站在任何一方,所属的军队也是联合国十字会,这是一个中立的机构,他从不佩戴武器,跟其他士兵完全不同,很高兴二十年前全球的语言都统一了,我们并没有语言上的障碍。
“安德鲁。”我碰了下旁边似乎熟睡的他。他,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了,我很怀疑他的灵魂是不是还在驱壳里。
安德鲁仍然闭着眼睛,嘴巴却半张着回答“怎么了川?”
“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现在还不能出去?我们必须要出去了!”
安德鲁一下就把眼睛打开了,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他转过头来看着我“川,你真的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摇摇头。
“呵呵。。。。。。”无奈的冷笑吗?安德鲁眼光离开我的视线,“川,外面是一个死亡的世界,我们要灭绝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哽咽了。
“那。。。。。。我们这里呢?我们还有食物吗?水呢,为什么现在还没有食物?”我已经没有想法关心外面了,我只想要点食物给我的家人。
“不,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没有食物,没有水,也没有药物,甚至连医生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安德鲁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
其实我曾经想过这可能,不过经过他的确认,只是将我的绝望变成了现实。
突然间想发笑,呵呵,经历了莫名其妙的战争,历经千辛万苦跑到这里来避难,得到的竟然还是这样绝望的结局吗?
沉默了良久,我的妻子白雪沙哑着说“老公,带我出去。”
我看了看她,她曾经是那么爱美的一个女人,是啊,我得为她做点什么。哪怕只是给她找块饼干。
“你等着我。”我轻轻的将她靠放在墙壁上,把儿子拖到她旁边,挣扎着站起身子,放眼望去的地方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了,死寂!几乎没有几个人是能站立起来的,绝大部分都是躺着,“我们早应该做点什么了。”我自言自语地说。
踉踉跄跄地朝着厨房走去,经过厨房门的时候我废了很多力气,因为这里几乎坐满了人,要爬过去很困难,我只想着要多留点力气能再爬回家人身边就行了。
厨房就剩下碗没有被吃掉,我猜如果现在我能看到我的眼睛,那它一定冒着绿光。我极力的搜寻任何可能藏着食物的地方,一切却只是徒劳。
我走到厨房的尽头,这里有一扇门,上面有一把锁,已经没有军人在这里看守了,我猜他们也放弃了吧,因为一周前,军人的影子都开始渐渐消失了,也许这里没有什么值得他们保护的吧,想到这里不禁一阵心酸,我们被抛弃了。
但我不能就这么放弃,我找来一把菜刀,很沉,我几乎是用所有的力气往那把锁上砸去,金属相碰的声音异常尖锐,人们开始望向我这里,我突然感到一种危机感,要是这里面有食物该怎么办,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抢到再说!我继续用力砸,人们却开始往我这边靠近。
门锁在他们聚集到我身边的时候被砸开了,推开门一看,里面果然,什么都没有。。。。。。呵呵呵,想着自己刚刚的样子觉得真的很可笑,我什么力气都没有了,直接脚底下一滑摔倒在地上。人们开始跨过我的身体往房间里面走,试图寻找一线生机。
我的手指摸到了湿湿滑滑的东西,这是什么,我把手拿上来一看,居然是青苔,房间太久没有人进来,居然长出了青苔,我一阵激动,眼睛连忙向那些人看去,他们还在房间里寻找着,我紧张得不得了,是的,这就是水啊,我绝不能让他们夺走!我使劲的开始刨,把所有能刨下来的青苔全部塞进口袋里,我甚至用牙齿开始咬地上的青苔,水真的是生命的源泉,一瞬间我开始清醒了,我用力的吮吸着地上的水,将青苔全部吃下去了,手指刨了好多的泥土和青苔,一起装入我的口袋。
一个小孩子被我绊倒了,他发现了我!发现了我在“喝水”,不行,我不能让他过来,我一脚直接将这个小孩踢到在地上,这个小孩居然根本不像刚才那么虚弱,他几乎是扑了过来,一口咬向地面。
“我得走了。。。。。。”我对自己说,我不能等到所有人都过来才走,到那时可能口袋里的青苔都会被抢走的。
我马上爬起来,力气居然恢复了不少,我推开前面的人,向着家人“冲”去。是的,他们发现了地上的水,那个小孩被那些大人深深的“埋”住了,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样,我只想逃离这里,带着生的希望。
我迫不及待的把青苔塞进儿子和妻子的嘴里,他们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贪婪的在嘴里连泥土一起咀嚼。这感觉我太知道了,因为我刚经历了。我抓起一把放进安德鲁的嘴里,他差点咬到我的手。
过来一会,我们四个的举动引起了旁边的人的注意,一个离我们稍微有点远的高个子男人死死的盯着我们,然后开始向我们走来。
我把青苔在他们嘴里没人塞了一把,然后又给自己吃了一把,抱住儿子,一手拉起妻子,对安德鲁说“快走,带我们出去。”
安德鲁恢复了意识,艰难的爬起来,搀扶着白雪,“跟我走,去外面!”
这是我最需要的答案,我们四个人尽量没有大的动作去让别人引起怀疑,安德鲁一直带着我们爬上了四楼,这里几乎没有人,只是一个供电站,但是现在已经没有用了,他找来一根铁棍,撬开了一个铁门,“这是一个电梯,这是唯一出去的地方,但我们现在得爬上去了。”我记得这个电梯了,这是一个四十五度的倾斜的电梯口,当年下到这个地方来的时候我甚至还看了里程,100公里!我呆住了,白雪看着安德鲁,“我们要从这里走上去吗?”
“亲爱的,我想是的,除非你们愿意再回去。”安德鲁气喘吁吁的回答白雪。
听到这话,儿子拉了拉我的衣角,“爸爸,我不要再回去了。”
“走吧!”我一手拉住一个,“就算是死,我们一家人也会在一起不是吗?”我看着他们两个轻声的说。
白雪没有再说话,用力的抓住我的手,我不由得将他们两抱在一起,眼泪早就没有了,但那种心痛却还在。
“快走吧,要不然他们就上来了。”安德鲁催促道。
坚定了方向,我们都跳下了电梯口,开始朝着未知的外面的世界前行。
我说我是幸运的,从战争的灾难中走进这个山洞来了,一家人都在一起,现在又能从这个山洞里走出去,还是一家人在一起,而且还有自己的朋友,爱还在,希望就会存在,如果你说这是灾难,而我却觉得在灾难面前,我拥有的是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