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影照昔人,阳光点万家。已是离别曲,何必照青苔?”——天影儿《人间四问·问离篇》
姐姐的关心并没有让她减少对碧儿的担心。她心想:这样下去碧儿会疯的。什么样的地方养育什么样的人,野百合在温室里是开不出花儿来的。
姐姐开始提醒她去看医生了,姐姐说:“月经不调了那么多天,不会是吃什么东西。把肚子吃坏了吧?”
她只能微笑着摇头说自己已经好多了。这么说完,影儿心里的负罪感非常的沉重,天底下,她最不愿说谎的对象就是光光姐姐了。她本是心事很重的人,这些天更是增添了很多的心事。姐姐很担心她眉宇间的那一抹忧伤,在空闲时陪她去划船、品茶,甚至听同事说,她姐姐已经开始为她物色对象了,她苦笑着想:自己还不想嫁人呢。只是这份心事她无法向姐姐说,她欠姐姐的太多太多,而且从她懂事起就欠起了,所以从来她都是无法违背姐姐的意愿的,即使姐姐问她自己的意愿,她也是先考虑到姐姐的想法行事。
实验室里计算机上跳动的数字精灵不容许她有半点分心,因为她知道她所做的任何错事最终都是姐姐帮她擦屁股的。喝完了浓茶,又要做事,只是这一次,坐到电脑前,心无法静得下来。
“吡、吡、吡......”电脑死机了,当主管的姐姐又一次第一时间不停的向人家道歉,第一时间里找来技术人员进行维护。她不知道姐姐的心情在此时是如何,她自己的心里很不是滋味的,这份爱令她透不过气来。
当学会“八面玲珑”这个词时,她第一想到的就是姐姐了。母亲常对她说:当年生的孩子应该是光光姐,是她自己记错掉了。且不说母亲和影儿一样,都是金发碧眼,本身影儿就比姐姐晚生三年——她还真敢说。从中可以看出母亲对这个继女的喜爱之情,而她的往后人生当中常被人在耳边唠叨着同样一句话——向姐姐同志学习。虽然不愿让自己去想,但影儿总在夜深人静后忍不住会去想——若是没有了姐姐,她的人生又会是怎样呢?
人生没有如果,就好比碧儿如果没有遇到影儿就不会处于现在这种困境当中。影儿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最多只是装好人罢了。但影儿从来也不认为自己是坏人,坏人不会第一次做了坏事就有很深的想要补救的负罪感,这份使命感是她过往人生当中从未有过的。
一个稍显寒冷的清晨,影儿和往常一样坐着飞行车通过安检,实验室门口的警告灯忽然一闪一闪的——难道发生什么事?她什么也没想的冲进了实验室,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千万保佑姐姐没事。
一进门,看到中央处指挥人们忙这忙那的姐姐,她立刻松了一口气。马上走上前说:“姐,对不起,我迟到了。发生了什么事?”
姐姐只是看了她一眼,用眼神示意她先坐下。然后立刻投入了紧张的日常工作当中。
影儿先是坐下,然后听了一件事让她立马站起来。碧儿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碧儿,她对碧儿的感情说不上来,但碧儿对她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她在碧儿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种被某件事困扰着,无法摆脱的情感和自己一样。虽然和碧儿在一起的那一段时间里碧儿从未说过自己的事,但她就是知道。那种快乐时忽然感到孤单没落的神情她真的再熟悉不过了。此时碧儿有难,她又怎么能坐得住呢?
影儿毕竟是涉世未深的人,她被保护得太好了,从未自己去遭遇过风浪。碧儿之所以被骗也是因为那双纯洁无暇的眼睛。那是双即使明知被骗也愿意去相信的眼睛。从未说过谎的人说起谎来的话很多人会相信的,若是谎言没被揭破,许多年后依然有人深深相信。
此时,影儿所以为的是:碧儿果然和自己所想的那样,忧思成疾了。
“姐姐,我要去看她。”她很认真的对姐姐说,这一次她敢于回视姐姐的目光。
“你真的想好了么?”姐姐轻声的问,还是那般的温柔,让人无法想象她心里的真实想法。
“是。”一瞬间她又要低下头去,只是心底间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令她高昂着头。
“那你去吧。”姐姐是微笑着看着她说的。她在心里对姐姐说了声:姐姐,谢谢你。然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