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后,杀手没来了,他开始变得担心起来,太平静就不正常了起来,何况时间拖得越久,对刺杀者越不利,他那不能说的愿望就更难实现了。
家里倒是放松了他的活动范围,只是依然让他想到两个令他不舒服的字——“监视。”他怕死,但更怕活着。人一旦下决心做某事,就变得令旁人无法理解起来,哪怕为此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因为生命本该发出属于自己的色彩、光与热。
家中那摆放在书桌上的蓝黑色,脖子上绑着红色蝴蝶结的猫是女朋友送的(准确说是前女友,不过某人不愿这么说。),她说自己长得很女孩子气,所以送自己的礼物都是女孩子喜欢的,而那是自己喜欢而又不去碰触的东西,只要一碰触就感觉心凉凉的,有一种液体的化学物质不断滴入手背,这种感觉事后影响很深。
初恋的女孩是一个乖乖女,深得家长老师的喜欢。当初追求的过程很不容易的,总让他觉得自己是会飞的一种很爱缠人的动物。被拒绝多了,让他原本那满满的自信变成了怀疑——怀疑对方看自己的目光是看厕所中某种很了解人类肚子里想什么的可爱小动物。当情书又一次被贴大字报,当所送的礼物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转送给别的男生时,他决定放弃了。有些人和事,即使再努力也达不成自己想要的结果。可是,当他决定放弃时,她却决定接受了。每天在校门口等候的人的角色转换了,只是态度完全不一样了。原来像管家等大小姐,等人和被等的对象互换后,像女王在等奴隶。
“喂,那个你,帮我拿包。”包就被丢过去,无论包丢得近还是远,他都能牢牢接住。看来他很有打棒球的天赋,没去参加学校棒球队可惜了。
被欺负的人也要看是什么人,被情敌欺负,那是要愤怒的,要拼命的,若是被自己喜欢的人欺负,那也是一种幸福。他不怕被欺负,最怕的就是最初时,她的眼中完全没有他。虽然最初他最喜欢的就是她那种空灵美,但把自己也空灵掉了又是另一回事了。他至今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她那双空灵无物的眼睛,也许也因此他的睡眠总是很少的。有一些再正常不过的事,对另一些人来说却是最伤心的,那一天,他们就是睡醒后分手的。有一些记忆是永恒的记忆,那一天也是他的永恒记忆。虽然那份记忆是他最想忘掉的记忆之一。
而父亲的死,是他最恐惧的记忆,小小的他是最先发现冰冷的父亲的,轻轻打开门,走了进去,摇着他的身子想让他陪自己逛街,只是一直都没有出现往日父亲那微笑着用胡渣刮自己的动作,心中有少许的不安。忽然看到父亲那紫色的唇。难道父亲生病了?用小手指轻碰父亲的脸颊,那冰冷的触感让手指一下子缩了回来。默默的站在那里,直到佣人们来了,警察来了,母亲来了,她用手指捂着儿子的眼睛,拉着他离开,此时他再也没有见过父亲了。
遇见那个第一次令自己心动的女孩,是这件事过后好一段时间后的事了。那时的他非常的消沉,看任何的人和事都染上了一抹灰色。喜欢在人少的地方呆着。清晨时分,他总会在家中附近的公园里走走,因为家中也是人多的地方。在那里他遇到了正在为挖好的坑埋土的她,整个坑是人形般的大小。他走上前去,问她在干什么。她浑身一抖。转过身来,她那楚楚可怜的眼神虽然不是日后那令他心动的空灵,但依然令他那冷冷的心,暖暖的。女孩的面貌是美丽的,只是总让他觉得像笼罩上浓雾的花,看不清她的美丽样貌。
“我在葬花。”拥有这般纯真眼神的小女孩说的话他一下子相信了。他觉得女孩有一颗绝美而又善良的心灵。对花草尚且如此爱惜,何况对人乎。
“我也一起葬花吧,这个坑还比较的大,还可以葬一些花。”
跟着她东溜西串的走了两圈,到第三圈才在公园的角落发现了一处开着一星半点野花的地方,可是并没有发现落花,女孩的头上开始冒出冷汗。
“擦擦吧。”递给她一张手帕,她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轻快的接过,转身擦汗。
“谢谢你。”她迟疑的拿着手帕,不知道应该递还给手帕的主人,还是应该怎样。
“收下吧。”他朝她温柔的一笑,接着说:“别再为我费心了,我都知道了。”
“你都知道了?”她的声音比较低沉,惊走了身边停留的鸽子。
他点点头,女孩身子已经绷紧了,他并没有发现异常,接着说:“你发现的落花只有那些了,可是为了陪我葬花而在公园一遍又一遍的找。走吧,去把土填好。”
她好像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微笑着点点头,在他转身时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原来如此。”
他以为她只是他的童话中遇见的仙女,从此再也无法见面了。那一天他想问她的姓名住址,或者任意一种联络方式,可是最终,他什么也没问。在面对令自己心动的人时,他但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