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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暗牢

姬国浮华城的暗牢内,因为常年没有阳光的照射,到处散发着腐烂的气息。一股浓重的霉味儿,刺激着人的鼻腔,然后慢慢的渗透到口中,无法下咽,更无法吐出。然而这却并不是暗牢内最难以忍受的味道,细闻之下还有一些排泄物的味道,更为让人作呕。

暗牢四面的土壁上隐约有蟲寄生的孔洞,参差不齐的排列着,不时的掉着土屑,这似乎成了暗牢内,唯一不让人感到寂静的声响,至少证明,在这里还有一些残存的生命在滋长。

借着昏暗的光线细看,土壁上还有一些土格,很小,每个土格,也只有放得下一盏油灯的空隙。

即使如此,整个暗牢内却仅有一个土格里摆放着油灯,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亮,小心翼翼的燃烧着。灯油里隐隐有崖柏的香气缓慢的释放出来,成为了暗牢内唯一使人感到舒服的气味。

在这微弱的光芒下,一个衣衫褴褛,长发凌乱的身影,颤弱的,独自蜷缩在墙角。漆黑的长发失去了昔日的光滑,泛着灰暗的土色。因为头发的遮盖,面容隐没,看不清此时的她,到底是何表情。昔日华丽的衣衫,如今也已破碎不堪的,随意垂落在发霉的乱草上,没尽了昔日的华美,变得黯淡无光。原本光滑洁白的双足,裸露在衣衫之外,伤痕累累。除了污迹,还掺杂着已经干涸的血迹,引来了寄宿在杂草中的蟲,徘徊在脚面上,细细的吸允,啃食。而女人似乎早已麻木,一动不动。

忽然,暗牢的牢门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不时的伴随着女人得意的笑声。那笑声在这寂静的暗牢内,不时的撞击着人的耳膜,显得异常的刺耳。

暗牢的牢门是黑色的玄铁打造而成,牢门很窄,狭小的只够一个人穿行而过。牢门用玄铁打造,大概是因为不易被腐蚀,坚固耐用,而且是暗牢的唯一出口。

那女人慢慢靠近牢门,光线也愈来愈暗,但不难看到,她温婉的眉头爬上了一丝厌恶。只是不知道,是为暗牢内令人窒息的味道,还是那蜷缩在一角的身影?

女人眉头轻轻皱起的同时,笑容也瞬间消失在唇边,魅惑的眼神瞥向牢内的身影,甜腻的声音里,夹杂着满满的嘲讽,道:“姐姐近来可好?”

牢内的身影没有任何动作,她抿了抿朱唇,轻轻冷哼了一声。纤细而白暂的手指轻轻抚上了云鬓中的一只象牙簪,似是不经意的安慰。碎落的发丝,顺滑的垂在宽大的紫袍之上,显得异常的华贵。

片刻后,又似是想到什么,玉手收回,抚上牢门的玄铁,甜腻的嗓音再次环绕在玄铁之上。

“怎么?姐姐都这般境地了,还是这么一副硬骨头,给谁看呢?只可惜灯下黑,在外人看来,我们可是好姐妹呢?不过,真是委屈姐姐了,别急,等过了今夜的子时,我就可以完完全全的取代姐姐,到时候姐姐你,也就不必再这么痛苦。”

暗牢之内,蜷缩在墙角的身影,似是知道两日来的折磨要有所结果,便微微动了动,挣扎着抬起头,此时凌乱的发丝下一张爬满蛊虫的,辨不清五官的,诡异骇人的面孔若隐若现。

她试着想发出些声音,但是那些蛊虫,牢牢的霸占了她的唇瓣。她伸出手,想用手去抠,可是一点效果也没有,手指就已经鲜血淋漓。她无力的垂下手臂,鲜血伴随着之前的血迹,慢慢的滑向杂草,瞬时就有蟲聚集过来,吸允,啃食。

她木讷的看着自己的手指,胸口处剧烈的起伏着,却也仅此而已。心里是满满的无奈和嘲笑,这样的折磨对于她来说无疑是漫长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的漫长!其间她无数次想要用手去撕扯,第一次她发现自己平日里,这双显得无所不能的手竟变得毫无用途。

她顿时发现,从没有什么东西,比她此时听到那甜腻而熟悉的‘姐姐’两个字来的作呕,即使是,这暗牢内如此复杂的味道也及不上。

此刻的她竟然不再恨姬宪用他至高无上的权利禁锢了她,让她失去了自由。不再恨褚修冥教育了她多年,却单单只是为了利用她而已!他们的种种行为恰恰说明了她自身竟然是那么的价值不菲。

就算是如今,她唯一可以信赖的妹妹,为了一个独一无二的面孔,一个从来不爱她的男人,也是可以如此狠辣,如此将她伤的体无完肤。但也是如此,她不必再游走在他们的权利之争中,她厌烦了他们的尔虞我诈,虽然有些痛苦,但是从此便解脱了。

暗牢外的女人静静的看着,有那么一刹那,她的心有些隐约的抽痛,她开始辨不清她们昔日的情分里,自己是不是也不全是做戏的。但是很快,那丝隐约的抽痛又淹没在她无尽的愤恨里。甚至全完不曾意识到,此刻原本美丽的面容早已扭曲,狰狞!

她眸光里泛起冷冷的嘲笑,“别在浪费力气,你知道,没用的!这些灵蛊,都是我在暗牢内用蛊宗的人的血肉培育出来的,他们不仅可以俘获姐姐的面容,蚕食姐姐的心智,还能掠夺姐姐的记忆。姐姐现在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我为什么那么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姐姐所有的一切,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你的身份,你的地位,你所拥有的一切原本就应该是我的,包括他。我恨你就那么轻而易举的占用了我应该有的一切。如今,你却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这滋味怎么样?这就是你嫁给他所要付出的代价,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两张相同的面孔,从此我便是独一无二的,还是独一无二的你。哈哈哈……”。

女人的手怜惜的抚上自己的脸庞,眼中的寒意更甚了几分,“你说,我哪里不如你?我们有着一样的脸,可是他为什么喜欢你,却对我视而不见?我知道姐姐不爱他,可是他依然为了姐姐费尽心思,我好生羡慕。”

说完,她突然住了声,眼中的狠厉,忧伤慢慢幻化成了一种期待的光芒,游离在暗牢四处。牢内已经在慢慢聚集的蛊虫,那一个个饱满的,本来散发着暗黑色的身体,慢慢呈现出通明的红。

暗牢内的女子,只感觉意识开始慢慢的抽离,恍恍惚惚中她似乎看到,那日阳光特别的耀眼,一个小女孩身穿蓝锦碎花衣,头上挽着两个小丸子,碎发衬得脸蛋越发的柔美。她笑着,跳着,奔跑着,唤着她,“姐姐,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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