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到了,我一个人从没出过远门。抑力叫我去深圳玩。给我交待好多路上注意安全的事。她没有叫我提前买票,我买的时候也不知道有哪些票。我说,“买火车票。”售票人很不耐烦的说,“买什么火车票?”“买火车票啊买什么火车票。”然后售票员说有什么什么票,她说的很快,我听得乱七八糟,就说,买最便宜的。那个人说,“只有站票。”我根本不知道站票是什么概念,于是我就拿着一张没有座位的票上了火车。
这时是上午,下午三点多,妈妈赶来送我。在妈妈担心的眼神中,我一个人挤上了去深圳的火车。
我站了两个站,受不了了。我好想坐在座位上啊,这时一个很瘦的中年人站起来歇着。我快气死了,他有座位不坐。我跑过去和他说话。我才不管抑力说的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但是我把和我说话的人全骗了,这是抑力教我的,千万不要把自己的身份透露给任何人!
之后我就一直有座位了,不是像别的没座位的人挤在边上,两组的人轮流给我让座。他们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看起来都很有地位,而且非常热情。但是我并不觉得他们就是‘安全’的。
我发现走廊另一边的一个青年人长得很凶,他还很嫌弃对面的老人带了几只鸡。一直说那个老人。我觉得那个老人很可怜。于是瞪了几眼那个青年人。他忽然转过头对我看,我吓得忙找别人讲话。
然后他总是对我看,我有点害怕。他忽然问我,“你是哪里人?”反正都讲普通话,也听不出口音是哪里的人。我说,“我Y市的。你呢?”“你普通话不错,我Z市的,你初中才毕业吧?”“是的。”“两个市离这么近,那你到我们市的十一中去上高中啊!”“你是老师?”“是啊。”
我很讨厌老师这个职业,谁叫谭老师影响我呢?谁叫我妈妈当老师落个那个下场呢?当然,这些道理我是后来才懂的。
我想了想说,“你为什么要当老师?”那个人笑笑,“选了这一行了,你不喜欢老师啊?”“嗯,有喜欢的有不喜欢的,要看是什么样的老师了。”
然后我们一直聊天。我说的几乎都是假话。到晚上我终于说了一个真话,“我有个表哥在你们市的十一中。”“叫什么名字?”“方志国,”“啊,方志国啊,他很不错的,我教他化学,”我看着他很真诚的笑笑,说,“哦,真巧啊。”我心里说,鬼才信你!
他似乎知道我不相信。于是把表哥的长相,特长,什么时候从篮球队转到了田径队,我有点相信这个人了。还有其余的人,总之好多人找我说话,我就胡乱编,没讲一句真话。在车上我的肠炎还犯了,真是痛苦!第二天中午我到了深圳。我一直都没怎么睡觉,但是我一点都不累。抑力和她男友薛飙接的我。薛飙很斯文,从同济大学毕业一年了。
抑力请了半个月的假,带我在深圳玩。我说,“抑力,火车上没有坏人,他们对我都好好。”“怎么好的?”“他们都给我东西吃,当然我没吃。你说的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我没吃。可有个人当我的面给我买饭吃啊。”
抑力笑着说,“是啊,第一次对你好,你就没戒备心了,下次骗你的时候就容易了!”
我心里一惊,是啊。抑力说的对,我怎么这么笨呢?
抑力带我玩了很多地方,但是我只想去海边,最后我才去了大梅沙,海边根本没有贝壳捡,我好失望。但我买了很多假贝壳。
我在深圳玩了一个月,要回去了。提前三天买票都没有票,于是推迟。回去的那天正好是学校补课的那天。抑力说,明天凌晨三点多就到了Z市,你千万别睡过头了,万一睡过了,到下一站J市一定要下啊,堂哥在那里,你就打他的电话,如果你连堂哥那也坐过了,那你就只得自己坐车回来。
我牢记了抑力的话,甚至工作人员给我换牌的时候还提醒了我。但是我睡过了,真的睡过头了。我快吓死了,到了J市我想了想还是没有打堂哥的电话,我冷静了一下,自己做汽车回来了。回到学校补课,我又是第一个补课迟到的人。
我还向表哥证实了那个人是不是他的老师。我说开始我很讨厌他,长得好凶,一副坏人样,我记不到名字了,反正姓谢说教你化学。
表哥听完我所有的描述后哈哈大笑,“那就是我化学老师,叫谢章华,长得那么帅,不知多少女生喜欢,你居然讨厌他?”
我很无语的说,“那叫帅?没有李……呵呵。”表哥笑着问我,怎么了?我忙说没怎么了!就挂了电话。差点就说没有李泽皓帅。对了,我和表哥表姐都是同一届的。
我们五个人感情很好,也没发生什么矛盾。我们在一起很开心,我们无话不谈。
补课结束后,就迎来了高二,我们也要文理分科了,我们的数学都不是很好,我们约好选文科。但是没想在班主任的劝说下,她们全选了理科。
班主任教我们物理,他很喜欢这个班的学生,只要选理科就还是在他班上。不知怎么回事,我也在理科班的名单上。
我找到班主任,说,“我要选文科。”班主任推推他的眼镜,笑着露出他的一排有点龅的牙说,“你选理科咯,跟着我把理科学好。”“不,”“为什么呢?”“我物理不好。”
班主任看着一张成绩单说,“我带的物理还不好?慢慢来,你看你物理都及格了。”这时历史老师不停地对我说一些话,那些话很委婉,但我知道他希望我选文科。我又说,“数学我也不会。”“数学我也可以教你。”
我拿起成绩单说,“你看我数学最多八十几分,都不能及格。”“慢慢来。慢慢的就懂了。”“我已经慢了很多年了,我……”“那好吧,你选文科吧。”
但我们还没有分班。学校说下周分班。这天我们在学一首英文歌时,突然传来要分班,现在就搬位置。似乎一切来得很正常,但我们还是觉得突然,别人都高兴的开始搬自己的书本,还带了一点小兴奋。
我,尹琳,谭璇等五个人坐在椅子上不动。最后我看着她们沉默的搬走了自己的书。一会她们过来看我了,没有向媛,她也是一个人到另一个班去了。我们都看着对面的教学楼,说不出话,我极力控制自己不要流下眼泪,我不敢看她们。我用余光看了一下,每个人都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眼睛红了,泪水还是掉下来了。过了好久,我们看了看彼此,嘴角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她们向右,我向左,各自回到教室。
之后她们过来找我,一起去吃饭。我们都不说话。我问她们为什么要学理科,明明不擅长。她们沉默了一会,都说有自己的原因。
之后尹琳对我说,因为她以后想学护士,所以选理科。我说谁说的学护士就要选理科?而且现在你根本不知道以后是去干什么!
然后尹琳决定还是选文科。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帮尹琳搬书,这是谭璇和田思维才知道尹琳要走,她俩低着头帮我们搬书。下午放学后,下雨了,我去收衣服,看到向媛一个人在帮我们收衣服,她的眼睛红红的。我不对她看,我怕眼泪掉下来。
晚上我坐在教室里,看着喧闹的同学们,全是陌生的面孔。我不想说什么。只觉得好吵,每个人的嘴巴都在说话,我捧住耳朵,还是好吵,热闹像一只巨大的鸟,覆盖着我,我不能呼吸。
这时我和尹琳不住校了。我回家的那趟公交车最后一趟是九点,晚自习刚好上到九点。我每天跑回家的话,不可能。我和尹琳住到她的一个远方亲戚家。我自己也有亲戚,但是住外面晚上一个人回去害怕。我总觉得在别人家不好,整个人很敏感,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但我毕竟不是‘林妹妹’,时间一长,姑姑叫我和尹琳‘小土匪,大土匪’。
我睡觉不能有光和声音。尹琳经常有鼾声,声音越来越大,我实在睡不着,就摇醒她,她会很生气的甩开你。第二天我对她说,她完全否认,说她不可能打鼾。时间一长,我们开始有摩擦了,但大多数还是好的。
这个时候向媛完全从我们五人中分离出去了。其实她的教室离谭璇她们的教室很近。
剩下我们四人,虽然不在同一个教室上课,也没住在一起了。但每天我们仍然在一起。她们的教室到最东边,我们的教室到最西边,(我也不知是不是东西方向,或许是南北。)每天我们在中间的楼梯口准时出现一起去吃饭。周末一起去逛街。下午活动时间她们忙时,我和尹琳给她们把饭打好。她们洗澡回来就吃,然后我们四人一起聊天,偶尔散步。
在食堂吃饭,有时我们说到一个感兴趣的话题了,食堂的人快走完了,收盘子的阿姨都认识我们了,我们才走。
有时我们去食堂吃饭,意见不同意:那个的窗口菜不喜欢吃。我今天想吃炒饭。于是我们把第一食堂,第二食堂,楼上的两个食堂,小食堂全走遍了,结果还没吃到饭。我们看着彼此又气又笑。现在我就想,为什么当时我们不知道去把自己的那份打好,再聚一起吃饭呢?难道哪怕是分离那么一会都舍不得?不要怀疑,是真的。我们舍不得。
平时课间休息15分钟,晚自习休息10分钟。我们都聚在一起聊天。偶尔在楼下的花园里聊天,上课了奔回教室。下课了又聚在一起。
中午两个小时,有时我们不午睡,在学校的花园里,健身房四处溜达。
每天在教室里我是沉默的,除了偶尔上网,我每天写日记。我也不知写了些什么。
每天除了做完作业和资料书上的题目,我还要看小说。是洪斌给我带的小说,应该说是名著,国内外所有的名著。看完一本,他带来一本。
我智商低,其中我把《堂吉诃德》的上下,看了不下三遍,硬是没看出这本书好到哪里!语文老师说看名著要把自己放到那个年代去看,我查了一下那个年代的资料,了解了一下背景,我看完第四遍时,我要疯了。半期我就研究《堂吉诃德》给研究过去了。
我的时间不够用,不像班上有些同学有大把的时间来谈恋爱。我的日记本一本换一本。
回到家没事时我拿出日记看,吓了自己一跳,要么是骂人的,要么全是李泽皓,我发疯的撕了。不再写日记。
我之前初中的朋友张兰的弟弟在我们学校学武术,有时她和她妈妈一起来教室看我,当然是顺便,但我也很欣慰。之后‘七兄妹’中的几人陆续都来看过我。姚元涛看得最勤快。
我的脾气很怪,有时无缘无故发脾气,我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尹琳对我很容忍。班上几个想追我的男生,都被我的冷漠吓跑了。
这天我在走廊里,一个人无聊的听着歌。忽然熊章对我大喊,冰山美人!我摘了耳机看着他,他嬉皮笑脸的说,冰山美人,谭璇叫你过去。我白了他一眼,回自己教室去了。
我忽然想起了那个给我带晚餐的男生,我向他埋怨我们班的男生是怎么的讨厌,还有人给我取绰号。然后他说这个名字很适合你,你干嘛这么冷漠?我说我冷漠吗?他说看到你就发寒气,我又笑了。他说你笑起来更好看,怎么不笑?我愣了愣,说为什么要笑?没有好笑的事我一天到晚笑?
我站起来跑到画室去,什么也没有。画室已经改成了化学实验室。我有病啊?这个时候跑来干什么?我回到教室看《雷雨》,几天后看完了,真的把我雷倒了!我一天都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