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晨曦穿过百叶窗,钻进硝烟弥漫的办公室内时,丁善宇正光脚站在落地窗前高高的飘窗台上喝着不知道是第几罐红牛。
他眼窝下出现了深深的黑眼圈,眼睛里布满血丝,脸瘦了一圈有点发青,胡子拉杂,头发一团糟,衬衣随便地扣了几颗,下摆半边塞在裤腰,半边垂在外面。三个月来几乎就没睡过一次觉,总是随时都在打盹,然而只有在清晨日出时的片刻,他那如火车一样思绪纷乱的头脑会安静无比,他也爱上了静静俯瞰这个庞然大物的城市。
今天的办公室里静悄悄,筋疲力尽的几位轮班同事都东倒西歪地在桌上或者拼凑的椅子上睡着了。因为刚刚,美海宝项目终于敲下了最后一段代码,按时截止。
崔榨榨披着一件男式外套从会议室里揉着眼睛走出来。她昨晚也陪着熬夜处理与外包公司的沟通问题,早上刚刚眯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盖着一件不知道谁的衣服。
“呀,你站那干嘛?”她一刹那看到他站在几乎到她胸那么高的飘窗上面,高大地像个贬入凡间的天神似的,略略吃了一惊。
丁善宇把指头竖起朝她“嘘”了一声,视线扫了扫后面不远处熟睡的同事们。崔榨榨心神领会,没再说话,轻手轻脚地走到飘窗旁边。金黄色的厚重窗帘布轻轻抚过她光着的小腿。
两人沉默着一起看着外面这个还依然在沉睡中的庞然大物。灰濛濛的鱼肚白天空渐渐亮起,城市里密密麻麻的建筑,影影绰绰,扑朔迷离的轮廓渐渐清晰。
崔榨榨突然心血来潮,蹬掉高跟鞋,丢下男式外套,也不管自己穿着半身裙,退后两步,双手一撑,同样光着脚丫就笨拙地翻爬着上了飘窗。
丁善宇没料到她竟然会有此行动,吃惊地把红牛罐子放在下巴边看得都愣住了。
崔榨榨慢吞吞得爬好站起来,腿脚有点发虚,她在高高的飘窗上整理衣裙,脸色微微泛红,呼吸也略重了点。她不看他,自顾自地盯着窗外,轻叹一句:“真像一副叫永恒的画。”
两人都没说话,因为此刻阳光透过淡淡的薄雾从左投射向整个广阔城市,把高耸楼宇的上半部分都镀上了错落的金光,其他地方则隐藏在灰蓝的阴影中。远处的地平线是深灰蓝岸宇的交错,其上的天际被染成了灰红,粉橙,蛋黄,粉黄色到鱼肚白的渐变,随着阳光逐渐强烈,金光如同泄了洪的水位线,越来越低,越来越亮,照得整个城市如同水下被逐渐唤醒的巨兽。这一幕如此开阔壮丽,沁人心魄,却少有人知晓。
丁善宇目光炙热。崔榨榨也被这自然与城市交织的壮美而震撼。他和她都光着脚,两人背影与巨大的落地窗外的壮阔天地形成一暗一亮的对比画面。
丁善宇忽然喃喃地开口道:“我曾经想,等有一天赚到了钱,我就买个飞机。我自己开,在山谷河流上飞行滑翔,到一般人到不了的地方就下来,玩几天,再继续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