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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好奇害死鱼

秦锋放下筷子道“匈奴未灭,何以为家。”

叶三娘眨眨眼睛道“你想等买得起奴隶,然后再成家吗?”

秦锋不知这位大寨主是装糊涂,还是真迷糊,他也不解释“我多谢大姐好意,不过我现在只想杀鞑子,报仇雪恨,至于成家还没时间去想。”

叶三娘道“我手下有三百女兵,你若哪天看上了谁,只管和我说,乱世里,人命还不如个蚂蚁,特别是我们这些人,今天有酒有肉,明天说不定就被砍了头,所以千万不要害羞。”她说着说着自己咯咯笑起来,看得于得水心神摇荡,真恨不得一脚踢飞秦木头,自己坐在那里。

秦锋不解风情,压低声音道“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以前小打小闹,官府或许还不在意,可今天咱们杀了雅葛里和那么多元兵,我想很快官府就会派大队人马,还是提早想个应对的法儿才好。”

叶三娘看了看他喜道“你刚才说‘我们’,难道你决定留下来吗。”

秦锋点头“如今我家破人亡,无处投奔,大姐若不嫌弃,我愿和大姐以及弟兄们同生共死。”

叶三娘忽的直起身子,把手里酒碗用力地上一摔,大家正吃喝高兴,听到酒碗摔碎,都不知发生什么,顿时安静,望了过来,于得水趁机把碗里的酒偷偷倒在地上,这才松了口气。

叶三娘大声道“弟兄们,秦锋已经答应入伙,从现在起我就任命他为咱们的军师,坐第三把交椅。”

此话一出,断头贼面面相觑,有的还互相掐大腿,验证自己是不是喝多了,于得水打着酒嗝,轻轻问旁边倒酒的彩云“大姐刚才是说要让秦锋当军师,三寨主?”彩云木然的点点头道“你也听到了?看来我刚才没听错。”

嫂子走到叶三娘近前轻声道“这样是不是太急了,刚来就让他当三寨主,很多弟兄会不服气的。”

叶三娘扫视四周,只见众人都惊讶的看着这边,似乎不敢相信。

叶三娘只觉脑子晕乎乎的,把裙子往后一甩,一只脚踏上桌子,一把拉住秦锋的手高声道“若没有他,我已经被雅葛里割了脑袋,若没有他;你们哪能在这里喝酒;砍下雅葛里的头我是亲眼所见,拿他的头让鞑子崩溃,最后放开一条路,减少弟兄们伤亡,这些主意都是他出的,你们谁能一天之内做出这些事,那我也让他当三寨主。”

铁苍心里很不满,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驳了叶三娘面子,走过来道“三娘,大家都知道秦锋的功劳,只是他刚刚上山,很多事还不知道,等过些日子熟悉了,再立些功劳,然后让他当三寨主不迟…………”

话音没落,叶三娘扭头瞪着他道“你也不同意?”

铁苍顿时僵在那里,这么多人面前公然反对,一来会让大家以为起了内讧,二来叶三娘的威信也会降低,以后还怎么统领山寨,战场厮杀纵然面对千军万马,铁苍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此时鬓角的汗水却好像流水一样淌下来。

“三娘,铁苍并没说不同意,只是缓一缓。”嫂子柔声劝道。

叶三娘道“嫂子,俗话说长嫂比母,你如果不同意,那这件事就作罢。”

嫂子本想打个圆场,没想到反而把自己圈了进来,她深知,若明确反对,依叶三娘的性子,当时答应,事后说不定能做出什么,万般无奈之下只好道“我没意见。”

叶三娘点了点头,抬头盯着铁苍道“你是二寨主,给句痛快话,弟兄们都等着呢。”

铁苍本不是善于机变的人,只好道“但听大寨主吩咐。”暗想有自己在,定然不能让三娘吃亏。

叶三娘一拍大腿,转头面向四周,高声道“还有谁不同意,尽管站出来。”

几乎每个人都受过嫂子医治,都尊敬她;每次出山厮杀,铁苍向来都是冲在第一个,受的伤最多,杀的元兵最多,最得大家敬重,见他们两个都同意,其他人纵然心里不服,却无人敢出声。

叶三娘见四周鸦雀无声,这才高声宣布“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么从现在秦锋就是山寨的军师,三当家。”四周很安静,众人面面相觑,更多的目光落在铁苍身上。

铁苍站在那里,眼睛盯着秦锋,真是恨透了这个人,本来一切都是很好的,这个小白脸怎么不死在鞑子手里。

秦锋神情自若,坐在那里从容的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

嫂子凑到叶三娘耳边嘀咕了几句,叶三娘头一抬,朗声道“二寨主铁苍这次功劳巨大,率领弟兄们引走鞑子主力,又杀了个回马枪,我宣布从现在起任命他为山寨大总管,没人有意见吧。”

此话一出,顿时欢声雷动,断头贼们一扫刚才面面相觑的沉默,欢呼声如同暴风骤雨,房顶的雪都被震落下来。

于得水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暗自赞叹嫂子不简单,铁苍本来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二寨主,大总管听着好听,实际上和以前相同,可这一招却让叶三娘下了台,把任命秦锋的尴尬给消除了。

于得水嘿嘿一阵好笑,斜眼瞧着从容冷静的秦锋,暗道“小子,这个军师、三寨主绝对不好当,以后有你好受的。”他从桌上抓起一把花生米,有滋有味的吃起来。

彩云感到奇怪“你在那傻乐什么?”她好像突然明白了“哦,是因为你朋友当了军师三寨主,所以高兴是吧。”

于得水翘起二郎腿,得意的道“我高兴?我当然高兴,从心里往外高兴,现在开始我得把零食准备好,可惜你们这里没有爆米花,不过花生米也将就了,我要舒舒服服的等着看好戏。”

彩云更是糊涂,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喃喃自语“什么好戏?山寨里有戏班吗?我怎么从没听说过,爆米花是什么花?这个小骗子肯定又在胡说八道。”

叶三娘一手拿酒到处去和人划拳行令,好像忘了刚才的事,更没人借机生事,于得水好生扫兴,好在有彩云说话解闷,逗逗这个憨直的小姑娘,倒也别有一番乐趣,很快他就把失望抛到脑后,嬉皮笑脸的道“那爆米花可是天底下最好看的花,不但漂亮,而且闻起来甜滋滋的,你要想亲眼看看也不难,先让我亲亲,然后我就领你去看…………”

彩云被说得动了心,可听到最后一句,脸上一红道“你这个小骗子,又在骗我,这种话听都没听过,哪里能说看就看到。”过了一会儿,她终究好奇那甜滋滋的花,低声央求“求求你,带我去看看好不好,最多我把我藏的糖果都给你吃…………”

大厅里断头贼们喝酒吃肉,大呼小叫,大厅的角落里,于得水和彩云说说笑笑,好不开心。

这酒喝到半夜,庆功宴才散了。

于得水、秦锋、张大虎三人对山寨道路不熟,嫂子心细怕他们迷路,让彩云领他们回去。

张大虎痴痴呆呆,也不说话一头躺在炕上,片刻之后鼾声如雷,秦锋对彩云道了谢,于得水凑到彩云耳边“让我亲亲你,我便带你去看爆米花。”

彩云“呸”了一口,也不理他,正色道“你们好好休息,晚上千万不要到处走动,否则值夜弟兄对你们不熟,万一误会,那后果很严重。”秦锋点头答应。

秦锋躺在炕上,这几天好像做梦一样,张各庄被屠村,杀雅葛里报仇,投奔断头贼,当上三寨主,变化之大,是他根本不敢想象的,刚刚穿越时,雄心壮志要轰轰烈烈的做一番大事业,可三年平淡、艰辛的生活几乎让他忘了自己是穿越的,不料一夜之间翻天覆地走上了穿越的正路,真是百感交集。

也许自己也可以向很多人那样,建立自己的根据地,这些断头贼凶悍善战,正是一支难得的武装,然后经营一块地盘,利用领先几百年的知识,北上灭元,南下扫荡朱元璋,打日本、征欧洲成就一番事业。秦锋苦笑一声,现在断头贼对自己根本不服气,无论资历、年龄还是功劳,能在山寨站住脚就很不错了,能当上这个军师、三寨主,全靠叶三娘的脑袋发热。

如果给自己时间,或许可以有些希望,可他更明白,雅葛里的死,大都很快会做出反应,任何皇帝都不会允许有这样一支强大武装在天子脚下,而凭借断头贼的实力,根本挡不住朝廷一击。

秦锋心烦意乱,只觉前边有了一线光明,却怎么抓不住。

一扭头见于得水鬼头鬼脑的趴在门口向外张望,没好气的道“你在干什么。”

于得水手指放在嘴边晃了晃,小声道“门口没人,我要出去转转。”

秦锋“忽”的坐起来“你别胡闹,刚才彩云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咱们乱动,要是被巡逻的人发现,后果会很严重。”

于得水道“不把后果惹出来,怎么能知道有多严重,你要做乖宝宝就老实躺着,我可要去瞧瞧到底有什么后果。”说完,身子一扭,从门缝钻了出去,转眼间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于得水能不能被巡逻的人射死、打伤他不担心,秦锋担心的是怕被巡山的人抓住,自己刚刚上山就被封了三寨主,很多人迫于叶三娘压力没有公开反对,可心里肯定憋着一股劲,要是于得水被抓住,说不定就会被人说成是元人的奸细,自己也跑不料干系,好不容易有了点希望恐怕就全完了,他在想抓住于得水,已经来不及了。

秦锋只得恨恨的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和头猪一起穿越也比和他强。”

于得水也没什么具体目的,只是旁人越不让做的事,他越想做,不亲自看到结果,怎么能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天寒地冻,不过一会儿功夫于得水就被冻透了,他全着身子,冷得瑟瑟发抖,夜里的风比白天还猛,特别是在这深山里边,什么好奇心都被冻得干干净净。

天寒地冻,月黑风高,又怕被巡山哨兵发现,于得水又不熟悉山路,山寨里每个房子的外观都差不多,他迷路了。

于得水喃喃自语“忘了问彩云那小妮子住哪里,半夜装鬼吓吓她,也很有趣。”脑子里胡思乱想,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忽听前边好像有动静,他怕是巡山的人,连忙钻进旁边的树林里。

侧耳细听,除了风吹枯枝的声音,四周静悄悄的,哪里有别人的影子,于得水有些害怕,正要离开忽听有人说话,连忙纵身躲在树后。

刚刚藏好,就有两个人并肩走来,于得水偷眼望去,原来是叶三娘和铁苍,半夜三更不睡觉难道欣赏夜景?他顿起狐疑,屏住呼吸听下去。

叶三娘停住脚步没好气的道“你刚才说的那是什么话,秦锋虽然刚刚上山,可他亲手砍下雅葛里的头;在那么乱的情况下,能让我拿着雅葛里的人头动摇鞑子军心;在最后时刻,还能指出放开一条活路,多少弟兄因此保全下来,这样一个有勇有谋又冷静的人,要不是兵荒马乱,老天爷开眼,咱们就算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铁苍也气呼呼的,闷声道“这份功劳大家自然不会忘,可多少老弟兄拼了性命也不过是个小头领,而秦锋刚刚上山就成了三寨主,我怕寒了老弟兄们的心,如果那些都鞑子安排的苦肉计,他若是鞑子奸细,想混进山来怎么办?”

叶三娘冷笑两声“寒了老弟兄们的心?我看是寒了你的心吧。”铁苍脸上变了颜色,胸膛剧烈鼓动,他怒极反笑,哈哈一阵狂笑,震得树枝上的雪扑簌簌掉落下来,于得水隐身树后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铁苍笑了一阵“想不到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一个人。”把手一甩就要离开,叶三娘觉得刚才自己这话的确太重,一把拉住铁苍的手,柔声道“大哥,我也是想给山寨的弟兄们寻个出路,咱们说白了就是个贼,迟早都离不开那一刀,刚才是我说错话了,你就原谅我吧,要不你打我一顿解解气,下手别太重啊。”

铁苍被叶三娘握住手,只觉得她的手掌柔软滑腻,俏言软语的说话,好像又回到当年的村庄,那个还没定亲的小姑娘,万千怒火顿时被这绕指柔化得干干净净,叹了口气站在那里挪不动步

叶三娘见他站住,明白心软了,接着道“鞑子如果要派一个奸细,也不至于拿堂堂千户的脑袋当诱饵,我们还没有那么大面子。”

铁苍道“三娘,你是大寨主,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都有好几千双眼睛盯着,千万马虎不得,当年创立山寨的弟兄死的死、亡的亡,能打下这个家当不容易啊。”

叶三娘道“整个山寨也就是你和嫂子能叫我一声三娘,你们两个也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也知道你们对我好。也正因为这份家当打下不容易,我才不想这样下去,现在天下大乱,不管鞑子还是那些义军都不曾把我们放进眼里,可等天下太平了,不管谁做皇帝,肯定不允许我们存在,那时候再想找条出路,恐怕就不容易了。秦锋虽然年轻,可他有见识,有本事。我全靠你和嫂子支持这才勉强当了大寨主,大哥,你勇猛无敌,沙场征战决没问题,可是你想过给弟兄们找条出路吗,杀来杀去终究不长远,今天杀东,明天杀西,什么时候是个头。”

铁苍知道叶三娘的话有理,若论冲锋陷阵自己从没怕过,可一说到以后怎么办,他半个主意也拿不出来,开始人少,靠打劫还没问题,可随着人越来越多,几千人的吃喝拉撒让他手足无措,常常恨不得干脆拿着大刀和鞑子同归于尽痛快。

铁苍叹了口气道“三娘,我的脑子很乱,我要仔细想想,你先回去吧。”

叶三娘轻轻的把自己斗篷摘下来给铁苍披上“天冷,你也早些回去,冻坏了,我这个小妹可要心疼的。”说完她嫣然一笑,飘然而去。

于得水冻得双脚发麻,却丝毫不敢动,要是让铁苍知道刚才那些话被自己听到,那还不得杀自己灭口,何况在所有人眼里,自己和秦锋那是一条船上的人,好不容易见叶三娘离开,却见铁苍还站在那里仰头望天,心中暗骂“这个王八蛋,你想冻死没关系,老子还没活够呢。”

于得水双脚麻木,不觉动了一下,“嘎吱”一声踩到一个枯枝,铁苍猛的抽出腰刀,眼睛瞪着于得水藏身处怒喝道“什么人。”

于得水吓得差点喊出来,转身就想跑,可两脚酸麻哪里迈得动,只见铁苍凶光毕露,手中的钢刀闪着寒光,如果叶三娘在,还能有一线生机,可现在只有这个攒了一肚子怒气的铁苍,只要他走过来两步就能看到自己,于得水把眼一闭,暗道“难不成我于得水就这么被好奇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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