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人一生总要遇见这么两个人,一个惊艳了年华,一个温柔了岁月。
烟色逐渐从回忆里浮了出来,不觉间已泪流满面。这时,君临拿着一张画,突兀闯了进来,望着楚楚动人的烟色,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难受。烟色望着君临在视野里模糊的身影,一瞬间有了那么一股错觉。魔君站在那里一脸爱惜的冲自己微笑,烟色嘴角翘起一个甜蜜的弧度。
回过神来,君临正坐在自己腿上,两只手在自己脸上笨拙的抹着眼泪。一脸要哭的表情却一本正经问道:“谁欺负你了?等我长大了给你报仇”。烟色溺爱地摸了摸君临小脑袋,半天没有说话。
烟色望向君临放在桌上的画,眼角带泪笑着说:“画的真好”。
“一点都不好,我总感觉少点什么,可是我就是画不出来。所以我还得好好看看你。”君临认真答道。
“看吧”烟色抹掉眼角了泪花,挤出一个微笑。
君临趴在烟色脸上认真看了起来,看那架势,真是一根毛孔都不愿意放过。看了半天想起什么似的,眨了眨眼睛说道:“不对啊,你还没说是谁欺负你呢?是不是龙轩,这个死老头,看我不骂死他。”
烟色不禁莞尔,一瞬间如冰河解冻,春风拂面,轻笑出声:“给他三个胆子他也不敢啊,我想起点往事”,烟色认真解释道。
“哦,不是龙轩就好,要不然我还真有点心理负担”君临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随后一脸不好意思问道:“往事是什么意思”?
“往事就是过去很久很久的事情”。
“既然都过去那么久了,忘了不就行了”君临一脸莫名其妙,摇了摇头,又回去接着画画,不对,应该说是画烟色。
“真能忘吗?”烟色喃喃自语。
君临的日子快乐而充实,画烟色,欺负神小六。或者领着神小六去欺负别人,日子干净清澈的流淌而过。只等着长大,然后打的过烟色。
时间是一张大网,撒在哪里,收获就在哪里。
夜墨现在拔刀已经很快了,换谁连着拔几年刀,拔刀都会很快。但北三刀说还不够,还得继续练,这是根基。刀法只是形,刀道才是根本,以道御形,才是大道。以形御道终落下乘,所以悟刀道得先悟刀,而悟刀得先学会拔刀。夜墨不懂,但夜墨明白拔刀很重要,这就够了。
从两年前烟雨十六告诉烟雨轻舞,要用烟雨清梦和华夏城联姻后,烟雨轻舞死活不同意,已经两年没回过娘家,这其实是件好事,北三刀一直乐见其成,但很无奈只能保留意见。烟雨轻舞也知道这是好事,但听说华家那个大少爷华无双是个胖子,心里死活不愿意,其实这才是最主要原因。天底下哪个父母不希望子女找个好归宿,可怜天下父母心。
天底下的关系,有三成是喝酒喝出来的,有一成是不打不相识打出来的,剩下六CD是女人拉扯出来的。
自从三人偷听到北三刀夫妇讨论此事后,夜墨练刀越发勤快了起来。
长久以来三人已经形成一种默契,遇见事情谁说的有道理就听谁的,一般都是两兄妹争执不下,然后话不多的夜墨拍板钉钉,时间长了什么事两人都习惯听夜墨的,这都是时间检验出来的真理。因为夜墨基本上没做过什么错的决定。
就好像夜墨现在的决定一样,把刀练好,然后去杀华无双。兄妹两人深表赞同,同时也知道这件事情的困难。自己的舅舅烟雨城主烟雨十六有多强大恐怖,兄妹俩有深有体会,更何况还要杀入一城之地去杀人家城主长子。烟雨十六都做不到,但这时候没人打击夜墨。凝神,静气,拔刀,一时之间成了三人生活的主旋律。
北三刀如果知道三人的想法,不知会做如何感想。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日子很枯燥乏味,好在三人总会有事没事找点乐子,总体来讲生活还是不错。总有起风的时候,所以平静总是会被打破。
烟雨城一直有一个传统,由于全民尚武,小孩满十八岁的时候,要出城独自打一个蚀土兽回来,这样官方才会认可其身份,登记造册分发烟雨令。值得一提的是,烟雨令本就是用蚀土兽身上最坚硬的头骨打造而成。没有烟雨令是不能出城的,所以这是很多孩子的向往。出玄门而成人,久而久之这个仪式就被叫做出玄门。当然因此而一去不返的人不在少数,统统祭了猛兽的五脏庙。好在每次出玄门之前,城主都会领兵把周围清扫一遍,遇见特别凶猛的洪荒异种,能杀则杀,实在杀不了也想办法驱赶,所以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
一转眼,北三莫已经长到了十八岁。但北三刀依旧没教几人任何刀法,十几年如一日,只是拔刀。
北三莫很疑惑,光拔刀就能杀人?这同样也是夜墨烟雨清梦两人的疑惑。
北三刀总是说,火候未到,到了你们就懂了。
这天,北三刀把北三莫叫了过去,北三莫以为是不是要教自己两招刀法,可惜希望落空。北三刀金马大刀,北三莫正襟危坐,父子两人形成鲜明对比。
北三莫试探道:“师傅爹,是不是要教我刀法了”?一脸希冀之色。
北三刀高深莫测摇了摇头说:“过几天你就要出玄门了,我是想让你带上夜墨和清梦出城长长见识,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可他们两个年龄还不够啊!”北三莫一脸百思不得其解,伸手挠了挠头,有什么想不通,北三莫就喜欢挠头。
北三刀听完神秘莫测一笑,眉头微抖两眼闪动着狡黠的光芒,轻声道:“傻孩子,你忘了你舅舅是谁了?”说完不再说话,意思不言而喻。
北三莫楞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一拍大腿,连招呼都不打,像风一般离去。留下北三刀尴尬的咳嗽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暗暗苦笑细碎嘀咕出声,好像是什么儿大不由爹,女大不由娘什么的。
夜墨听到这个消息,难得的笑了笑。看的北三莫楞了半天没反应过来,一脸陶醉隐隐还带点嫉妒,说出的话都带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夜墨,你笑起来还真好看,你刚才的样子要是被我妹妹看到,准被你给迷死。可惜了,可惜了。”可惜半天连自己也不知道在可惜什么。
没一点意外,夜墨表情一变,又恢复到往常波澜不惊模样。最后得知消息的烟雨清梦,蹦蹦跳跳了好久都没平复内心的激荡。好不容易伪装出来的矜持瞬间烟消云散。要不人家总说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真是一点没错。
北三刀简单收拾了一下,去了烟雨主城。去干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三人心里隐隐都有了一丝期待,如陈年老酒般,淡淡的却有那么一股说不出的浓烈。夜墨北三莫两人难得的没有练字,谈吐间不经意就留露出对出玄门的美好向往。城外有广阔的天地,还有自己渐渐丰满的羽翼,一股自由的味道逐渐蔓延着。夜渐深,有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当然,想象总是美好的。北三刀带回的也是好消息。但夜墨隐隐有了一丝不安,仿佛灵魂最深处的悸动,一闪而逝又隐隐带着一股味道,经久不散。夜墨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等着自己,宿命或者别的。将本来热切的期待逐渐冲散,变的面目全非。
明天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或许只有真等到了明天才能知道。又或许,生命的本质总是对未知的事物怀着隐隐的恐惧,敬畏之心人皆有之。
第十三章出玄门
转眼间就到了出玄门的日子,朝阳初生,主街道上人山人海,城主烟雨十六骑一只异种狮龙兽,龙头狮身高两丈有余,好生威猛,浑身闪耀着淡淡金光,行走间脚底生雾隐有风起,一股洪荒之意扑面而来,让人不敢直视,衬托着烟雨十六的身形高大了起来。身后十万铁甲分列两边,浩浩荡荡,中间护送着到了出玄门年纪的三万多人。
烟雨十六长长打了个哈欠,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好在烟雨城的民众都知道城主大人这个习惯,没太多异样情绪。随着烟雨十六微眯了双眼,大吼一声:“开城门。”厚重的玄铁巨门缓缓被推开,又一声哈欠,烟雨十六大手一挥,又吼一声:“出玄门。”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起,一股杀伐果敢的气势瞬间浓烈了起来。
长方形条石铺展的大路,瞬间出现在前方,连接着城内的街道,绵延向不知名的远方,如一条白色巨龙般,蜿蜒向望不到边际的地平线深处。城外绿树成荫,百鸟争鸣,繁闹间却不失宁静。风起,数不清的蒲公英在视野里漂浮,纷纷扬扬如有雪落。
“哇,好美啊”烟雨清梦缩在北三莫身后,感叹出声。北三莫望着前方不知名的远方,一脸跃跃欲试的神色。握刀得手不知是激动还是什么,微微颤抖着。只有夜墨一切照旧,好像不照旧的时候非常少,三人随着人流缓缓向城外挪去。出城后都回头望了一眼生活十几年的城池,苍劲古朴的烟雨城三个大字,隐隐透着剑意,细望之下,只觉剑影纷飞,让人气血翻滚头晕目眩。北三莫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夜墨伸手扶了一把。
“好可怕。”北三莫说。
“嗯”夜墨肯定。
“什么可怕?”烟雨清梦不知所云,直接被无视,伸手在两人腰上软肉狠狠捏了一把,夜墨习惯了没什么反应,北三莫也习惯了,但还是疼的呲牙咧嘴,满脸想骂人的神态,偏偏还得忍着,这更痛苦。
大军护送十里。烟雨十六打了个哈欠,然后朗声道:“城外每隔十里,官道边都有一个补给点,统称烟雨驿站,如果看到华夏驿站,说明你们跑过界了,哈哈。”不冷不热讲了个笑话,没人回应。烟雨十六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然后安排换防,城外驻军每年换防一次。再然后就是宣布一些注意事项,当然这些经验都是用鲜血换来的,所以,众人听的格外认真。总体来讲就是五个字,想办法活着。然后分发玄门令,各走各路。这一耽搁就是半天时间,夕阳已经染红了天际。
这一次出玄门的孩子有些已经跃跃欲试,领到玄门令后,很多之前熟识的已经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奔向不知道名的远方,或许那里不光有明天,还有蚀土兽。当然也有一部分不知所错,呆愣在原地,夜墨三人不在此列。
烟雨十六望着某个方向一脸苦笑,微微摇了摇头。烟雨清梦三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里,这丫头越发出落的亭亭玉立了,性格也越来越像自己的妹妹了,哎,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低头沉默半晌,轻声喊道:“护城卫”。不知从哪冒出六个人微低着头齐声应在。
烟雨十六点了三个人出来,小声叮嘱一番。三人几个纵跃,消失在视线里。看方向,这是冲夜墨三人去了,不知烟雨十六在打什么算盘。
诸事皆宜,烟雨十六调转狮头发令回城。一丝愁云淡淡笼罩眉头,破军城近些年来高手辈出,已经开始虎视眈眈,离之最近的烟雨城已经岌岌可危,自己虽强,奈何双拳难敌四手,烟雨城的强者始终还是少了些,与华夏的结盟迫在眉睫,奈何自己膝下无子无女,只能把主意打在清梦身上了,既然姓了烟雨,或多或少总要背负起一些东西,这或许就是宿命吧,哎!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一种很好的生活习惯。烟雨十六已经记不起自己有多少年没睡过觉了,被褥换了一床又一床,始终只是摆设。从什么时候起呢?可能从大哥死于破军城的谋害,自己被迫成了烟雨十六开始,以前的名字,烟雨十六早就忘记了,现在唯一的名字就是烟雨十六,烟雨城十六代城主,这个名字很沉重。烟雨家是个剑道世家,可笑的是烟雨十六并没有练剑天赋,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毫无天赋的人,竟在剑之一道大成,这很讽刺,至少烟雨十六这么认为,一种让人欲哭无泪的讽刺。
像往常一样,烟雨十六又捧着闪耀着七彩光晕的烟雨剑悟剑。门猛然被推开,烟雨卫统领推门而入,一脸急切。烟雨十六缓缓收剑入鞘,淡淡问道:“是不是破军城有什么动作了?”
“正是,破军城那边破军卫五百人,两个人一组,分散开来向我们靠拢,可能是要对这批孩子下手”剑六刚毅的眼眸里闪烁着狠辣的光芒,翩翩公子般白皙细腻的脸庞偏偏透出一股冷厉。
“这是等不急了,这就要动手了,你和剑一从剑一卫和剑六卫各点五百人,务必将这帮孙子全灭,我这就去趟华夏城。”烟雨十六眼眸里闪动着愤怒的火焰。
“领命”剑六低头退去。
“无法无天,我本欲让你多活几天,看来你是一心求死了,大哥你就看着吧,我誓拿两狗头祭你。”宁静的夜空繁星点点,偶有流星划过一条切口,像极了有些人心底眼泪划过的痕迹,沉重而深刻。
正是万家灯火时,几人欢喜几人愁。一股淡淡的硝烟味已经开始蔓延起来,这又是一个不平夜。烟雨十六欺上狮龙兽,化为天际一道流光奔华夏城方向而去,一瞬就是千里,渐渐不见了踪影。烟雨剑阵开启,远看烟雨城如被一个半圆的透明薄罩笼罩,其上有万千七彩剑影不断游走,如羚羊挂角般无迹可寻,星辉落在其上仿佛都产生了某种扭曲,看起来分外美丽。
当然,有这么一种说法,凡是越美丽的东西,其毒越强,伤害越大。
城内众人依旧如往常一般,仿佛丝毫未觉,浓浓的血腥味已经在很多地方蔓延。一夜之间破军城悄悄潜伏过来的五百破军卫,被屠戮一空,一场更大的流血冲突,已经悄悄被点燃。
“哈…欠…”烟雨十六特有的哈欠声响彻华夏城上空。仿佛一个暗号般,华夏城的护城阵关闭了一瞬间,烟雨十六破空而入,大阵瞬间又开启。
华夏城主华云龙向半空中迎了出来。金袍折扇一派温文尔雅的儒生相,手中一把玄铜为骨玄蚕丝做面,玄铜开天扇使的出神入化,号称攻可开天,守可护城。乃攻守兼备的一大利器。
“烟雨城主剑道越发精纯,可喜可贺”然后转身做了个手势,微笑道:“请”。
烟雨十六也不客气,象征性点头打了个招呼,之后又是长长的一声哈欠,惊飞大片夜宿的飞鸟,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华云天无奈苦笑摇头。单打独斗烟雨十六的剑毋庸置疑的强大,烟雨十六这哈欠,可是比剑还有名几分,也不知这小子平时不好好睡觉都干嘛,当然这么私人的问题也不太好过问,华云天忍住了问一问的冲动。
不得不提,破军城的可怕,由于体质特殊,破军城城民有一个很显著的特点,眉毛皆红,越是强者颜色越是艳丽浓烈。厮杀中破军一族皆可进入狂暴状态,双目骤红,爆发出的力量成倍上涨,恍不似人,与华夏和烟雨城世袭不同,城主皆通过厮杀上一任城主而来,总体来说是一个血腥残暴的族类。
唇亡齿寒,烟雨城沦陷的话,下一步就是华夏城,这点是大家都有的共识。所以结盟的事水到渠成,烟雨十六二人就具体事宜细细探讨,此间繁琐就此带过。
话说另一处,华夏城下任城主华云天,正在挑灯作画,扇面上一副草木图跃然纸上,蝴蝶展翅,有清风徐来,花影摇曳,隐有春意透纸而出。华无双满意的点了点头,圆嘟嘟的脸上隐有笑意,大而有神的双眼透着一丝丝灵动,偶有睿智的光芒一闪而过。
总体来说,华无双是一个胖子,更准确点的话,是一个很有才情的胖子。滚圆的肚子搭配一张毫不突兀的圆脸,别有一番协调自然之意透出。
华无双这样形容自己,人没到肚子先到,肚子没到声先到。在这个胖子很稀少的年代,这成了华无双心里一个结。华云天总说,这是体质特异,等身体内蕴藏的巨大力量被炼化后,总会瘦下来的,中心思想是,华无双守着一个宝库。宝不宝库华无双并不怎么介意,关键是要瘦下来。所以华无双练体很刻苦,华夏城历来重练体而轻百兵,受父亲影响,华无双也使得一手好扇。不出意外玄铜开天扇,以后也会继承过来。
推门而出,繁星点点,有清风铺面而来,一丛蒲公英拂过华无双软软的面颊,又随风而去。
华无双喃呢出声,是风吹着我们走,还是天生的绒毛本就是在向往着自由?
无人回答,只有繁星片片,清风几许,天涯一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