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说你省那点钱干嘛，反正你挣的再多最后又花不到你身上。”王祤没有拿筷子，直接用手拿起一块酱牛肉放进嘴里。“还是老庖你的手艺好，在曹国那么多家号称百年老店的牛肉店的家伙们比得上你的一星半点的。”
“燎原之火也是起于微末。”
“反正随你便了，大师兄你这一生都注定是劳碌命，在我眼中你浑身都贴满了‘此人当英年早逝’的小贴纸。”
“你说这话真是不吉利。”
“早就告诉过你我是从四千年后回来的，以后翻遍历史书都没有墨襄这一号人，反正你注定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卒，还不如现在赶紧该吃吃该喝喝，如果我是你，现在就出去睡了小师妹，明天再睡你的小侍女，后天就下山开始大被同眠……。”
“哎哎……师兄你别敲我脑袋！别敲……。”
酒过三巡，即使一直以来堪称的墨襄的脸上也微微泛起了红晕。
“大师兄你说英雄二字何解？”看起来有五六分醉意的王祤喃喃的说道。
“你可千万别说天下之大，英雄唯独你我这种蠢话，我会不好意思的。”还没等墨襄张嘴王祤就补充到。
墨襄被王祤这么一呛感觉有些哭笑不得：“就单看你这一身肥肉就知道不是英雄胚子！”
“大师兄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王祤醉眼惺忪的看着墨襄。“难道你没有听过往后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吗？”
墨襄并不能否认这话听起来好像的确有两分歪理，但是他并没有出口称赞，因为他要是夸了这胖子，这胖子又要兴致勃勃的拉着他讲上一晚所谓的科学道理。
“有鸿途之志，敢于为前人所不能，泰上压顶而不变色可为英，割据一方，外可御敌千里，内可翻云覆雨则为雄。”
“那师兄你觉得从古至今谁当的起英雄二字？”
“在我心中英雄不过两个半而已。”
“说来听听。”王祤勉强打起精神似的坐直，但他挺身的时候用力过猛直接一仰就平躺到了地上。
墨襄并没有去扶上王祤一把的意思，他自顾自的说到：“轩辕黄帝以一人战四方，能进能退，既能灭掉那三头六臂的魔神蚩尤又能灭掉那素有仁名尝遍百草的神农，最后还能忍住不传位给自己的后人，此间种种可称一声英雄。”
“轩辕人皇开五千年文明之先河，确实称得上一生英雄。”王祤重新爬会餐桌之后大声赞道。“那谁是被大师兄推崇的那第二人？”
“周武王姬发本为西蛮，能忍食子之痛，在神佛纵横的年代以一届凡人之身火中取栗成就万世之功业，重铸九鼎以震四方，可称一声英雄。”
“虽然我墨家明鬼知命，但能将封神之说编的有模有样的就确实是个技术活了。”王祤咂了咂嘴。“那谁是那半个呢？是那有治水之功三国家门而不入的禹皇，还是那第一个敢于推翻****的商汤？”
听墨襄细数开国之君的王祤觉得那半个人肯定就是从这二为之中取其一了，但墨襄却摇了摇头。
“能让我称之为半个英雄的可不就只有那张口闭口礼仪道德，一言定人生死，不仅可指鹿为马而且还能以一人之力压制数人不得成圣，在东山上一坐十年的孔圣人啊！”
墨襄嘴角微挑似笑非笑。
王祤带了只片刻之后自语道“喝多了，喝多了，真是喝多了，我怎么已经醉到了这般地步！”
说完之后王祤一头栽倒在桌子上，不多时呼噜已经打得震天响。
墨襄放下酒杯起身走出门，滴酒未沾的庖丁跟在他身后。
“你说六师弟这人如何？”墨襄忽然出口问道。
“是个商人。”庖丁答到。
商人为人圆滑而且逐利而行，这用来评价王祤确实是再合适不过了。
“对啊！”墨襄长叹一声。“便因为他是商人所以这些年帮了我不少忙，可是六师弟毕竟是商人出身，身上自带着一股小家子气，明明是他本想拿言语试探我，我只是故意说些开国之君多么英武之类的话，他果然脸上喜色已经抑制不住。六师弟这人虽有才智但无城府，再打磨上三五年才算得上是可堪一用。”
“但是他很急，我也不知道他在急什么。”墨襄皱起眉头。“我们同儒家相比，同周朝相比，最大的软肋就是我们太年轻，最大的优势也是我们年轻，我们只要等，拖得越久我们的话语权也就越重，拖得越久对我们也就越有利。”
庖丁不答话，王祤究竟在急什么他清楚，墨襄也清楚。
墨襄胸中剑意翻滚，他一抖身子身上腾起一团酒雾，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清明而又锐利。
“老庖你说六师弟的话到底可信几成？”
“我只是个宰牛的，大字不识几个，倘若公子都觉得为难的事情那么老庖我就更加为难，今后究竟要如何还是要公子自己定夺，是杀还是留，是急流勇退还是迎难而上。”庖丁沉吟了些许之后缓缓的说道。“不过倘若非要我说胖六的疯言疯语有几成可信度，我会说十中无一。”
“十中无一吗？”墨襄吐出一口浊气，眼神中光芒闪烁不定。
墨襄之所以会如此为难是因为王祤做的实在是太过了，虽然他自己以为自己做的已经足够好，但是却根本避不开有心人的眼睛。兵马可不比其他，兵要吃粮马要吃草，铁甲长矛那样是寻常货色，只要顺着一样往下查，王祤在曹国的所作所为就要暴漏无疑。
杀了这胖子然后再遣散兵马向镐京表忠心，这应该是最好的方法。也是最符合墨襄计划的方法，可是这么多年王祤车前马后的也算是为墨家立下了汗马功劳，是墨府的中流砥柱，杀了他墨襄着实有些舍不得。
要么就是死中求活，对于天子而言墨家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便是制衡在东山的那位孔圣。
墨府这么多年的发展固然有墨襄等人拼命使着银子的功劳，但是若说这件事没有经过周天子的默许墨襄是不相信的。
与儒家那边撕破脸，周天子自然就会对处于弱势的墨家一些容忍，比如让墨家手中多上一只铁骑这种事当然也在天子的容忍范围之内。
“有幸与这种英雄人物生在同时，倘若不和这种人掰掰腕子过过招，我觉得我会后悔。”
墨襄抬头今夜刚好是满月，看着天上的满月他不禁想即使月也有阴晴圆缺，人怎么能没有悲欢离合呢，六师弟这人虽然经常会有些疯癫，但是总能说出那么些好像挺有道理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