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跟嘉李爸交流最多的是一条贵宾狗,每次到家都喊幺儿幺儿爸爸回来啦,去上班的时候,也喊幺儿幺儿爸爸去上班啦。却从不跟嘉李母女说半个字。
嘉李家的矛盾,外公来调解过。嘉李外公是个老党员,凡事以国家利益为重,于是劝嘉李妈说:“嘉李爸没文化,但他是一个好人,你们这是人民内部矛盾,没有什么大问题,你要多原谅他。”又对嘉李说:“你是你们家文化最高的人,你需要做好调解工作,你爸爸一个人工作不容易,养这个家很辛苦。”接下来,话锋一转,“五七年,我在省委党校学习,那个时候学习了马克思的经典两大发现,唯物史观和剩余价值理论,人类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就是共产主义……”接下来的对话,便是义正言辞的******言论,嘉李妈和嘉李,大眼瞪小眼,两个人怎么也想不明白,无论什么话题,都能被转到******的话题上去,这是怎样的一种起承转合。好吧,好吧,嘉李一家不搞腐败,这样的家庭,在嘉李外公心里,就是好的家庭,就是值得表扬和鼓励的家庭,还要来点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恩恩,需要的需要的,广播里还需要正面弘扬五讲四美三热爱,毕竟外公好几次手术都是嘉李爸动的刀子,不巴结好一点,下一次,还指不定是见马克思还是见伟大领袖毛主席。
嘉李外婆也来调解过。嘉李外婆是外地随军过来的,说话不是本地方的口音,有些方言得提前介绍一下,比如“小花花儿”,意思就是“小杂种”,“短阳寿”就是“短命鬼”,“沙牛婆”就是“娼妇”,“做气”就是“怄气”。好了,现在外婆对着嘉李妈说话了:“你个小花花儿嘛就不要跟那个短阳寿的做气嘛,你晓得他们妈是个沙牛婆……”后面的话基本不堪入耳了,但是意思很简单,陈家就是泥腿子出身,不跟他们计较。有说自己女儿是“杂种”的吗?有,真的有,就是嘉李外婆称呼嘉李妈,所以有那么一瞬间,嘉李突然理解嘉李爸为什么给人家介绍自己是个“烂账”,相比嘉李外婆称呼自己女儿为“杂种”,这个“无业游民”的称呼真的亲切可爱太多太多。其实嘉李外婆当着嘉李爸的面,对他好得很,真的不知道对谁才是真心的,对谁才是虚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