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不跟我说,还不让你奶奶告诉我吗?快去叫来她……咱们一块去吃顿饭!”
“好嘞!”丁一打电话把何小荷喊了来,阿善和丁二不用找,就在身边。就近找了个饭店坐了下来,从见面开始,藤萝儿的一双眼就没有离开过何小荷,而何小荷又好像与小藤丁丁有天然的亲情,一见孩子就抱在怀里不放下了,那藤丁丁也奇怪地冲她笑个不停,不仅不陌生、不吵闹,还乖乖地躺进她怀里,表现得非常地享受。
丁一恨恨地在心里数落起儿子来:“臭小子,没出息!一丁点儿大就恋上了美女怀抱,她就是你亲姨,第一次见面你也不能这么不生分地讨好她呀!”
饭桌上,俩老太太不停地给何小荷劝汤送菜,呵护备至,直让何小荷不知所措,也让阿善等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阿善不停地轻轻拉丁一的衣服,频频目示询问,丁一假装不知,机械地摇着头。丁二可乖巧得很,看这情形莫测高深地笑笑,然后埋头狼吞虎咽地吃饱后,抹嘴去车里迷糊去了。
问东问西地等了解到了何小荷的家庭情况后,藤萝儿似乎更增加了一层肯定性,何小荷就是自己的女儿,回忆起来,那时因为没有出院,刚准备给俩女儿取名字还没有取呢,就丢失了一个。据小荷说,她爸爸死得早,家里有多病的母亲,还有一个开个小日杂店的哥哥,有嫂子,还有一个小侄女。因为妈妈的病要经常花钱,嫂子与妈妈的关系不好,她这才丢了学业出来打工挣钱,想帮助哥哥为妈妈治病。
藤萝儿似无意地摸了摸何小荷的后脑勺,“哎呦!阿姨……我这里有个小肉瘤,我们老家那儿都叫什么……小刺猴,平常不疼不痒,一摸一摁就有点疼了……”
“哦?闺女,你能挽一下你的左腿……对,就左腿的裤管儿吗?让阿姨看看你的左膝盖上有没有一个小小的黑色胎记?原来有小豆粒大小,人长大了,可能它也会长大些……”
“这……阿姨!您真的知道我的左腿膝盖上有个胎记?……您把我搞糊涂了……”
“闺女!你挽开来看看,证实一下,阿姨就给你讲这个故事。”
何小荷惊讶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眼神里还不乏惊恐,挽起左腿裤管儿,果然在左膝盖儿上有个杏核大小的黑色胎记,上面还有稀疏的几根汗毛。小荷不好意思地说她正是因为这个胎记,长大后一直不愿穿裙子,也不穿到膝盖以上的短裙,她这么一说,让丁一、阿善这些较熟悉她的人还真回顾起来她的这一生活细节,平素有谁能留意到这么细致?
藤萝儿摸着何小荷的膝盖上的胎记,满脸笑容,却老泪婆娑。一把抱住小荷儿呀女呀地大哭起来,如山洪暴发,如江水决堤。把饭店里的服务员吓得惊慌失措,何小荷也受感染伏在老太太的怀里哭起来。
“我说,小老太婆,藤萝儿!找到了女儿高兴归高兴,别只顾着哭,给闺女说说来龙去脉,也让我们听听清楚。”
藤萝儿把当年生两个女儿的经过说了一遍,说到大的那个,左耳后有个黑痣,有臂弯儿处有片黑色的胎记,此时,丁一如梦方醒,记起了小囡的黑痣和黑记,小囡曾要去手术掉,丁一没有让,所以小囡生前在夏季,天气再热,她也不穿短袖的上衣,即便穿连衣裙什么的,胳膊上也要戴上一对黑纱袖子。
“你是我的二女儿呀!丁一是你的姐夫,这小藤丁丁是你姐藤小囡的儿子之一,你的亲外甥,还有一个丁藤藤在他奶奶家里养着。”
何小荷吃惊得泪眼里装满着更加吃惊的神情,“啊!这……都是真的吗?我妈从来没有对我说过呀?就……就只有在我记事后,我们村经常有人说我是要的,长得与爸妈、哥哥一点都不像,还有人说我是大城市里的小孩……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只当他们闹着玩!”
“你那边的爸爸什么时候死的?你就一个哥哥吗?”
“现在就是一个哥哥!虽然没有一个人给我说过,但我好像仅仅有一点点模模糊糊的记忆,三岁半的时候吧,我爸和一个小男孩是从三轮车上掉到路沟里摔死的,只有一点较清晰的印象是一大一小两个木箱子装着他们俩被人抬走了……后来再也没有人向我说起过这件事了,妈也只告诉我爸爸死的早,别的什么也不说了。”
丁一和阿善看到母女情切,无论从长相还是言行表现出的脾性上,藤萝儿和何小荷都很像是母女,于是便建议找时间去何小荷家看一趟,估计两位老人一见面应该真假能定。
何小荷这两天精神恍惚,常常一个人发呆,她一时间哪里敢相信这落到自己身上的奇事,更没有勇气马上接纳这份儿感情,毕竟自己在乡下生活了二十多年了。可她又说不清道不明,藤萝儿天天要见她,顿顿饭要让她去家里吃,都是她亲手做的好吃的,她却从内心深处不排斥,乐意接受藤萝儿的爱,倍感幸福!这难道就是母女天性吗?
多日了,一去不回,不知道范丽莎和罗丝两个人,在美国的公司总部里处理事情怎么样了,电话里也没有详说。丁一担心之余,在他管理的这个分公司里明确规定:等投进绿水湾的商贸港里的本利收讫以后,再不准公司往房地产和股市投资。这项规定受到原来公司的老管理层及员工的反对,但也没有人能阻止它的实施。只是有一股以荆宏为首的暗流在悄悄地涌动,丁一他们还不知。这一天,天气晴朗,微风拂面,使人倍感清爽。丁一陪着岳母往何小荷家赶去,一前一后两辆轿车,载着大大小小的人口可不少。甘老太太、藤萝儿、保姆李阿姨,小藤丁丁、何小荷、丁一、丁二、阿善。也难怪丁一在心里狠狠地数落他小儿子,小藤丁丁这小不点儿一路上除了睡觉外,就只让何小荷一个人抱着,连李阿姨也不让抱了,阿善仅仅过来抱了一会儿,他小子先是踢腿扭屁股,如芒刺在背,后来干脆上下流水,张开小嘴大声宣布不愿意让阿善碰他。闹得阿善被尿湿了裤腿脚,一脸的哭笑不出的表情,撅着嘴说:“哼!臭小子,不喜欢我,我非得让你爸给我洗衣服,再赔我钱,给我买新衣服不可!看我不把你们家的钱都花完才怪呢!臭小子!”再看小丁丁在小荷怀里正笑得嘎嘎的,好像有意地在气阿善。大家嘻嘻哈哈地欢笑一路。
来到何小荷家所住的村头,看看村庄不大,楼少平房多,村里倒是没有了土路,有两条挺宽敞的水泥路和石板路横竖贯穿小村。进村后没见到几个人,路边偶尔有站着或坐着的人也都是些老人和孩子。不久却看到村东有片地面稍高的小树林子,约百米长,林子外又是一个村庄,村南面是个直径约百米的圆形池塘,池里有藕,池塘南岸又见一个村庄。
“哎呀!小荷,你们这是三个村连在一起的,可是不小哦,比我们山村要大好几倍。”丁一望着车外说。
“嘻嘻!这是三个村庄,我们这个叫西何庄,东面的那个叫东何营子,南边的叫南何塘……哎!前面就是俺家了,路边四间平房是我哥嫂开的小商店……”
丁一他们都下了车,有几个小孩子南跑西窜地似在报信,不一会儿,村里在家的人都出来了,有几十,一时间小村里好像难得地热闹起来。还好,他们来时,在丁一的坚持下买了不少的糖果、饼干、酸奶、果汁等吃喝小零食,这会儿把它们分给孩子们,丁一、丁二顺便也给一些男人们分递上香烟。何小荷忙着向乡亲们解说,说是她们公司的领导来家里慰问。
“呦!小何呀,这老太太也都是你们领导啊?那这小荷是不是也该是个领导了?啧啧……你看人家这生活……”
“这是肯定的!秃子头上的虱虫,明摆着呢!小荷若不是领导,那他们领导怎么会来家里慰问……瞧!人家这才叫生活,咱们……只能叫活着!”
听着一些村民的议论,丁一他们也只好装作没听见。
何小荷的哥嫂一直没有出来,小商店也没有开门。到家门口,给小荷开门的是她的小侄女,小荷抱起小女孩招呼大家进家里。这时,小藤丁丁又发飙了,小手摆着、小嘴里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反正一脸的不高兴,让人弄不清他的意图。何小荷倒理解了似的,安慰他说:“丁丁乖,让姨姨抱一会儿你小姐姐,就一小会儿,因为你小姐姐……腿跑累了!待会儿姨再抱你,好吗?”
嘿!小东东还真安静了下来,两颗黑珍珠似的小眼珠滴溜溜地看着小荷和她抱着的小女孩。
这时,小荷的妈妈从房子里走了出来,手里住着一个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