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雪国的王城是北雪国繁华的地方，青石板铺成的主街道上车水马龙，人群熙来攘往，随处都能听到小贩的叫卖声。
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喧闹街市上，却有一个静止的人，与周遭格格不入。
布衣宝剑，帷帽下女子面容倾国，站在街道对面，透过川流不息的人群，用目光一遍遍描绘着对面店铺牌匾上的字迹。
沈记药铺。
时光倒转，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忆，穿过光阴的缝隙，一点点流出。
“来来，暄儿，爹爹教你认字好不好？”
“这个字念沈，是你的姓氏。”
“姓氏者，标示家族血缘之符号也。沈这个字代表着咱们是一家人，流着同样的血脉。”
沉默地伫立了许久，女子才踏着缓慢的步伐穿过街道走进了药铺。
空荡荡的药铺里只有掌柜一人，是个眉目如画的英俊青年，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目光只在女子帷帽的黑色面纱上停顿了一下，便温和地笑着招呼道：“侠士需要什么？”
清冷的声音从斗笠下传来：“骨龙、矾白、角麦、龙津籽、伯马……”一直数了数十种药材女子才停下来，拿出一锭金子放在柜面上，：“各要一斤。”
“一斤？”
女子不再回答。
知道江湖人士都有怪癖，掌柜也不再多问，点点头表示知道：“一共三十九种药材，各一斤，麻烦稍等，我这就让伙计去取。”
“取什么？小正切药割破手，我让他提前回家了，”话音未落，一个样貌和掌柜一模一样的青年男子从药铺后面走了进来，“要什么药材？我去取好了。”
隔着面纱，也不知道客人是否被两人一样的长相吓到，掌柜还是习惯性地解释了一下：“这是我的弟弟，我们是双生子。”
男子揽着掌柜的肩膀，两人头并头挨在一起，笑眯眯地对女子说道：“是不是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双生子？”
女子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帷帽上的面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可以隐约看见她莹白精巧的下巴。
即使猜想到面纱下的女子应该貌美如花，掌柜也没有多看，侧身跟男子重复了一下女子要的那三十九药材，一字不错。
男子听完后撇了撇嘴：“这么多，我记不住，还是你拿吧。”
白背了一遍药材名，掌柜倒也不生气，摇摇头去一旁的药柜取药材，男子便坐到柜台后面，手撑着下巴，明目张胆地打量起眼前这位神秘的客人来。
简单到不能更简单的玄色布衣，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古朴长剑，还有沉闷无比的帷帽。
“你是江湖人士？”
“嗯。”
“原来是个姑娘。怎么打扮成这样？”男子伸手欲碰女子的帷帽，手指还没接触到面纱便被女子拦住，握住他手腕的手指修长纤白，却有着不容撼动的力量。
男子皱着一张脸，呲牙裂嘴地讨饶：“疼疼疼！我不乱动了，不乱动了！快松手！”
女子这才松了手。
“你看看你，女孩子家这么凶可怎么好？”男子揉了揉发红的手腕，目光落在女子宽大的衣袖上，手掌被完完全全的遮住，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刚才伸手时女子的手掌上包着白布，“你的手受伤了？”
“嗯。”
“刀伤？”
“嗯。”
“我看你选的药材基本上都是止血或者续筋接骨的，打算自己制药？”
“嗯。”
“那多麻烦呀！我们店有特制的止血散和接骨膏，效果很好的，不如你买点现成的？”
女子点了点头，面纱再次轻轻晃动：“拿来看看。”
“嘿，我还以为你只会说一个字呢！”男子眉目舒展，明朗地笑了起来。
“这止血散和接骨膏看着普通，制作起来可是很考验功力的，每样药材放多少、什么时候放都有讲究，有一点偏差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不是我自夸，这药膏全王城做得最好的，就数我们沈记药铺了。”一边说着，男子一边拿了两个小瓷罐摆在柜台上，脸上还带着几分得意。
女子正欲伸手去拿，男子忽然拿起其中一个瓷罐，躲开了女子的手，笑眯眯地说道：“刚才我一时好奇，唐突了姑娘，不如让我帮你上药当作赔罪好了？”
女子安静地站在那，没有回答。
男子眨了眨眼睛，露出小狗一样可怜兮兮的表情：“不行么？”
半晌，女子从宽大的衣袖下伸出包着白布的右手。
男子立刻喜笑颜开，拉着她的手就往一旁走去。
“来来来，咱们去那边上药。”
缠绕的白布一点点被解开，露出狰狞的伤口，深可见骨。
男子一张笑脸瞬间沉了下来，皱着眉，嘴里忍不住叨叨起来：“你这是直接用手去抓剑刃了？疯了吗你？你当你自己是铜皮铁骨不会疼的吗？啧啧，伤口这么深，药都不知道上，用这么个白布条包着顶什么用？能止住血都是奇迹了我告诉你！你说说你们这些江湖人士，成天打打杀杀的干什么？打打杀杀也就算了，还不注意处理伤口，一个个嫌自己死得不够早是不是？”
男子虽然嘴上不停，手中的动作却很利索，很快就给女子上完了药，并重新用整洁的纱布将伤口包扎好。
“好了！注意这几天不要让伤口碰到水，最好每天来这里换药，实在不行自己也要记得换药，万一伤口恶化了一定要及时就医。”
说完，男子将瓷罐递给女子。
“送你了。”
女子接过瓷罐，用指尖轻轻挑起一小块药膏，两指合拢捻了捻，帷帽左右晃动：“不行。”
“什么不行？！你知不知道，要是不注意，你这手废了都是小事……”
男子话还没说完，被女子冷冷淡淡的声音打断：“药不好。”
“不好？”
这话一出，不止是男子，连一旁正在称药材的掌柜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过来。
女子骨节纤细的手指点在瓷罐上，用沙哑的嗓音一字一句地重复道：“不够好。”
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东西被别人质疑，掌柜和男子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异口同声地问道：“哪里不够好？”
看着连表情都变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面纱下，女子嫣红的嘴角微微弯起：“借用一下你们的药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