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谌日一个人醉醺醺地在人群中左摇右晃,胡乱走了好长一段路程,然后靠在一颗大树下休息。等到他酒醒后,发现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又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已经朝西移动了很大一段距离。
怎么这么晚了?谌日自言自语地说,然后暗想:我的同伴呢?我记得我和他们在一家酒楼吃晚饭,我喝了很多的酒,然后扔下他们一个人出去了,然后?-----
“哎呀!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谌日无奈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这时,他听到一声“扑哧”的笑声。
“谁?!”谌日站起来大喊,他在漆黑之中环顾,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难道是幻觉吗?谌日自言自语地想,然后转过身去。
“啊!”谌日突然大喊一声,然后立刻捂住了嘴。
原来,碧落竟然站在他的身后,月光透过大树的枝叶落在她的身上,斑驳的黑影将她覆盖,再加上她纤细的身躯裹着一件白色的长裙,在这漆黑的深夜里恍惚就像一个女鬼。因此,谌日才会发出一声惨叫。
“你怎么会在这里呀?!”谌日气愤地说。
“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碧落装作委屈地问到。
谌日这才发现自己的话太过失礼了,他连忙说:“对不起,不过你刚才真的吓了我一跳啊!所以我才会那么恼火,你不要见怪?”
碧落摇了摇头,然后她安静地坐在地上,抬起头凝望着天空又圆又亮的月亮。
“今天的月亮真美。”她轻轻地说。
谌日抬头仰望,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可是没有发出声音。然后,他也坐了下来,目光伸向漆黑的夜色里。一阵风吹来,树上的叶子一片接一片地落下,它们在月光下无声地飘落,安静落寞而忧伤,高处的叶子落在鸟巢中,轻轻地铺在熟睡的小鸟身上,然后,又被一阵风卷走,地处的叶子迅速地栽倒在地面,最终,同地上的枯叶一起被风吹向四面八方。
两个人无语地坐在落叶中间,一个低头,一个抬头。
过了很久,碧落站了起来,说,
“走吧。”
“去哪里?”谌日问。
“去找他们。”
谌日低头坐着,无语。
“不去吗?”碧落问。
谌日抬起头,望着碧落,欲言又止。
月亮已经越过了大树,朝西移动了又一段距离,如水的月光倾斜在碧落的身上,将她照耀得圣洁如天使,她柔美的长发同月光一同流淌在她的肩膀上,背上,并不时被风吹起。白色的衣裙被月光漂成了晶莹的黄色,随着风向黑夜延伸。
或许是没有完全酒醒的缘故,当碧落异常明亮的眼睛朝谌日眨动时,谌日恍惚以为看到了如同仙女般的澈如。
碧落看到谌日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眼神温柔而忧伤,于是又陪他坐了下来。
“你怎么了?”碧落轻声问道,声音纤细得那么彻底而完美。
谌日张开了嘴,但眼神中突然掠过一阵阴影,然后他低下头说:
“天色这么黑,澈如和浸歊也许已经回去了,我想再在这儿呆一会儿。不过,如果你不愿意陪我的话,那我就送你先回去吧!”
碧落坐在原处没有动。
谌日转过头对碧落说:
“你现在真的不回去吗?”
碧落抬头看了看月亮,说:
“我也很想在这儿呆一会儿。”
谌日听了,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碧落的身上,说:
“晚上很冷,你又坚持要留下来,可千万别着凉了。”
当谌日温暖的外套盖在碧落娇小的身上时,碧落的脸立刻泛红了。她轻轻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地下了头。
谌了笑笑,沉默了会儿,突然说道:
“碧落,你想家吗?”
碧落惊讶地转过头,望了谌日一眼,然后回过头,没有说话。
“你一定很想吧?那种思念是多么地痛苦,尤其是自己为了一个难以启齿的理由而背井离乡。那种思念,被无奈掩饰和自我安慰所包围,变得更加痛苦。谁都不知道这种苦到底有没有尽头,可是就算没有尽头我也要去承受,去坚持,这真是永无止境地劳役。”
碧落安静地听着,然后,她说:
“我知道”
谌日好像没有听到碧落的声音,他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他继续说道:
“但这是我选择的道路,我就必须走下去。这道路荆艰险,到处弥漫着死寂的气息,可是我还是愿意为了目标而放弃一切。我真的是这样想的,但是——”
谌日停了下来,碧落注视着他今夜格外忧伤的面容,不禁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谌日的肩膀,说:
“我知道。”然后她又轻拍了两下。
谌日抓住碧落的手,轻轻放下,然后他笑了笑,说:
“你说我今天是不是喝多了,老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来。”然后他站起身,
“天色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他说。
碧落点点头,然后深深地凝望着谌日,良久,才说:
“我们走吧。”
浸歊和澈如在路上找了很久,也找不到谌日和碧落的人影,他们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回家的路上。浸歊看到澈如疲惫的样子,说:
“这么晚了,姑娘的身体一定累坏了。我想他们说不定已经回去了。”
澈如听了,觉得也对,于是点点头,和浸歊一块往回走。
穿过一条长长的小巷后,一条十分宽敞的大道突然映入眼帘,大道的两边,是稀疏的草坪,枯黄的草地上,几颗枫树悠然地立着,秋风吹在他们的身上,发出“沙沙”的响声,一片片断魂的叶子栽向地面。
突然,两个人影从草坪上冒了出来,并向大道移动,浸歊和澈如目不转睛地望着人影,还没等他们看清是谁时,那边就传来了熟悉的呼喊声。
原来,草坪上的那两个人,是谌日和碧落啊!只不过因为环境的明暗差异,暗处的谌日和碧落先认出了明处的澈如和浸歊。
澈如迎上去说:
“你们上哪儿去了?害的我们好找!”
谌日笑着说:“是吗?你真的一直在找我吗?”
澈如正要开口,浸歊突然跟了上来,说:
“是啊,我们找了你们很久呢!”说完,转过头朝澈如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澈如打了个寒颤,别过头去,却发现碧落已经一个人走开,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地朝远处张望。
夜已经很深了,远处的万家灯火早已被浓烈的黑夜所包围代替,晚秋之夜的冷风“呼呼”地从北边吹来,将碧落纤细的身躯团团围住,强劲的秋风穿梭在四周漆黑的胡同小巷中,不断地发出低沉的“呜呜”之声。
借着皎洁的月光,澈如迎着风朝碧落走去,丝绸一样的长发纷纷扬扬地飞舞在月夜之中,像无数翩跹的杨花。
“碧落,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干什么?”澈如轻轻地问碧落。
碧落没有回头,远处的群山深深地映在在明亮的眼睛里。
澈如不解地朝远处眺望,并未发现什么特别之处。浸歊和谌日都往回走了,于是她转过头准备叫碧落走,但是,她却被碧落的样子怔住了。
澈如看到碧落明亮的眼睛忽然变得无比暗淡,脸色苍白如纸。四肢僵住一般一动不动。
“碧落,你怎么了?“澈如担心地大喊。
谌日和浸歊闻声连忙赶来。
“发生什么事了?“谌日焦急地问。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一转过头就看见碧落这个样子了。”
听到这话,谌日立刻认真端详碧落的异常。
但是,当谌日温暖的手掌心触摸到碧落的额头时,碧落的双眼立刻恢复了从前的明亮,她的脸颊慢慢地泛红,轻轻地,她推开了谌日的手,朝后退了几步。
看见碧落没事了,澈如松了一口气,她高兴地拉住碧落的手,说:
“碧落,你没事吧?”
碧落一看到澈如如花一样的笑容,就感到一阵炫目,她甩开澈如的手,然后,转过身,说,我没事。
谌日看到碧落对澈如如此冷漠,无奈地在远处叹气。
澈如并没有生气,她觉得碧落可能是太累了,所以才会那么冷淡。再说,碧落的性格天生是那么孤傲,怎么能和她较真呢?
于是,澈如走到碧落面前,关切地问:
“你刚才看见什么了?变得失魂落魄似的。”
碧落微微一怔,然后立刻说道:
“没什么,我们快回去吧!”
说完,她迅速地看了每个人一眼,
“我们快回去吧!”她又说了一遍,话语中含着急切和命令。
澈如听惯了碧落冷淡得像白开水一样的话语,所以对碧落刚才的话感到十分地纳闷,但是她还是听从了她的话,加快步伐往前走。
大家走得很快,碧落跑在最前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澈如连走带跑地和大家往回赶,她感到两边的树林后面有一阵剧烈的晃动,于是她不由得停下了步伐,落在了后面。
几秒后,出现了令澈如难以置信的景象。
一大群士兵从树林中涌了出来,在她和同伴们面前围成了一个大半圆。他们一个个手握兵器,如铁一样站立着。澈如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地往后退。
一个领头的士兵走出队伍,对澈如说:
“终于让我找到了,星落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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