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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飘渺孤鸿

血魔之窟是天地的精华洞穴,它掩藏在峨眉山秀丽天下的灵气之中吸收成千上万年的山石魂魄,树木精华,在混沌初开的峨眉山石隆起中它已经存在。

这里蕴藉的无数邪魔之气被人吸收一空后,逐渐显出它内在的混沌与自然,处于其中,犹如处在先天的真气道胎中一般。净水师太是四大宗师之一,她当然清楚否极泰来的血魔之窟已经成为修行天道、佛法、圣心的绝佳地方。

她一时看到了希望,闭关三年来未曾达到的希望,此时的她当真兴奋异常,一刻佛心越加的纯洁无暇,只听她微笑道:“真是佛祖护佑,魔境胜境只在一闪之间,这里正是我要找的修行圣地啊。”

飘渺放下昏迷的李雁之,转头问道:“可是师太此处是魔窟啊?怎么会是修行圣地?”

“但凡仙灵纯洁之地莫不是生在邪魔浑噩之处,邪魔一去仙灵尽显,你好生感触一番,这里可要比你们华山的思过崖好多了。”净水师太脸上发出淡淡的神圣之光,她微闭双目道:“我要再此闭关,贫尼想求你帮个忙。”

飘渺此刻心中有些烦躁,她并没有体味到洞窟的奇妙,听到净水的话不禁愣道:“师太要在这里闭关,晚辈自是愿意为师太护法。”

净水摇头道:“贫尼并非希望你留在此处,只是希望你能帮老尼带话给残余的峨眉弟子,要他们召回游历的门人,重建峨眉,千万不能让峨眉落在奸人之手。”

飘渺点头答应,听到净水叹道:“这是峨眉的劫数,如今只有仰仗姑娘了,老尼这里有心剑诀传于你,对于你的非真剑术颇有帮助。”

“峨眉接天剑术中的最高剑诀心剑诀?”飘渺十分吃惊道:“那如何使得,晚辈并非峨眉中人啊?”

“天下武学并无门派之分,只是人心使然,如今传与你乃是机缘所致,而且对你修炼并不冲突,也许这也是你师父的心愿”净水面色如水,眼中闪过一丝的柔和。

飘渺心中自是十分欢喜,她三岁练剑修行一十五年,如今剑术虽然大成,但是境界却停滞不前,在华山她师傅决定让她开始游历江湖,也是希望她见识天下的剑术,以突破剑道通明的境界。

净水师太道:“其实若论天下剑术的玄妙,天下无出谢自然其右,可惜我那师妹游踪不定,如若有机缘你可以从她那里学到真正的剑道。”

“东极真人谢自然?”她再次吃惊道:“难道她是师太的师妹?可是她是道士啊?”

净水微笑道:“其实三十年前我们曾在峨眉一同修行剑术,那时还有你师傅于伦和殷承宗,殷承祖两兄弟,大家志同道合不分门派,无有芥蒂也就以师兄妹相称,虽然后来大家各有所成,但都不如谢师妹的悟性最高。”

飘渺禁不住惊叹道:“我曾听师傅说过,天下的剑术宗师也就聊聊十几人,其中就有你们几位,可惜庐山老祖似乎已经过世啦。”

净水眉头皱起问道:“殷承宗过世了?”随即感叹一声道:“看来我们这一群人真的老了,没想到他竟然先去了,他是怎么死的?”

看到净水的黯然神色,飘渺心中也是唏嘘不已叹道:“晚辈也是听说,在浔阳楼论武大会老祖被两个年轻人所伤,后来就去世了。”

净水道:“殷承宗本来心高气傲,却被两个晚辈所杀,实在是想不到啊!”她双手合十轻念了几句咒语,转而道:“不说这些了,你好生记得心剑诀。”只见她浑身白光转动,手上幻化出一招剑势,正是金顶之上净月使出的“心高剑翔”。

虽然净水只是略作舞动,但是手上幻化出的剑影就如同天地的轻灵的一羽,冲天的剑气顿时充满整个魔窟。

飘渺心中颤动,知道这是接天剑法中精华所在,将那招剑势牢记在心中。

净水师太沉声道:“心剑在于一心,心存天地间,剑化五道中,心神合一,无我无剑。”

飘渺何等悟性立时意守丹田,灵台灌入心剑剑意。

净水师太袖袍舞动,剑气纷飞相继施展出“心明剑疾”“心冷剑锐”“心清剑灵”“心怒剑威”“心雄剑猛”五式剑法,一时剑气勃发,荡激寰宇。

飘渺静静领悟只是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就将六式剑招全部领悟,当然还要进一步修炼。

净水师太双手合十道:“心剑诀只有七招,这最后一招并无定式,乃是每一个修炼心剑的人自己所悟,名为‘心仁剑圣’老尼练剑三十余载,虽然有些拙见,但是不能传授给你,最后一招大剑不和,是我们练剑之人最后的明悟。”

飘渺点头笑道:“晚辈明白师太的意思,所谓真正的剑术并不是在外,而是在自己的心中”

净水师太笑道:“好,你已经达到剑道大成的通明境界,你悟性极高希望你能突破那个瓶颈。”

飘渺柔和的笑着,脑海中开始浮现六道剑式,这心剑诀和自己所修炼的非真剑术颇有共通之处,不禁大喜,开始尝试两种剑术的结合。

净水悠悠道:“你很有悟性,但是却不能操之过急,记住所有的剑招都是死的,而我们的剑信是活的,剑心的修持是永无止境的。”

飘渺点头,护住心头的剑心通明,盘膝而坐,一时淡淡的光芒从她身体中散发开来,照亮了若大的洞窟,也照到了李雁之惨白的脸。

他已经昏迷了三个时辰,净水看着他心中道:“这个年轻人好强的内息,只是体内情劫环绕,吉凶难测啊。”

飘渺听到净水的话,守住剑心问道:“师太,他昏迷了这么久,会不会醒不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关心这个陌生人。

也许是他忧郁的目光,或者是他炙热的鲜血,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少女之心。

净水师太微笑道:“能够见到他就是缘分,老尼看他缘未灭,情未终他一定会醒来,脆弱的人终究会变得坚强。”她目光收缩,手上集起自己残剩的一丝真元,轻轻拍入李雁之的体内。

那是纯洁的佛气,是净水师太几十年的精华所在,她淡淡笑道:“希望这一丝佛气可以化解他体内郁结的情劫,爱别离的苦难只有博大的佛法才能化解。”

飘渺看着李雁之渐渐恢复血色的脸,不禁笑道:“师太他好像快醒了。”

净水点头,她手上的佛光已经探道李雁之体内紊乱的经脉内有一丝丝平常道的佛家禅意,不禁笑道:“没想到,他竟有如此的佛缘,无所住的禅家大道护住了他脆弱的心脉,此时似乎已经没有大碍了。”

飘渺心中一阵高兴,问道:“师太什么是无所住禅家大道?”

“那是禅宗的心法,就像剑道的无剑而生的剑气,就是不能被剑所阻碍自己的修行”净水说着不禁感叹道:“禅宗的微妙法门真是我佛的心传啊。”

飘渺似懂非懂,一时陷入了沉思。

然而此刻的李雁之脑海中一片混沌,他本是极端的执着之人,面对南宫子靖的无情离去,脆弱的心碎裂成千创百孔,他不想醒来更不想面对这个痛苦的世界。

也许正是净水师太的神圣佛音唤醒了他的神识,还有净水纯洁的一丝真元点燃了生命的希望,李雁之突然感到不能这样自欺欺人的躺着,再大的痛苦也要忍受,因为他似乎还有希望。

希望的有无本来就在自己的一念之间,李雁之的心虽然十分脆弱但是他却百倍顽强韧性十足。

雷山之顶金蚕茧中郁积的力量终于在一瞬间结合,那是种美妙的重生,自从他爆碎了自己的真元之时就意味着他将破而后立,真正将天地真元融会贯通,掌握了自己的力量,只是他不知道如何利用这样的力量。

在雷山祭坛他破碎的是真元,而今天在血魔之窟他破碎的是心,心灵的破而后立,预示着一个心灵与真元的完美结合,新鲜的真元需要一颗更加坚强的心来驾驭。

那是心灵与天地的结合,是武道的一种境界,也是人生的一种境界,有时境界的提高远胜于武功的突飞猛进,李雁之在痛苦中的心境得到巨大的提升,一颗破碎的心终于在坚强的意志下获得新生。

月华如水,照在洗象池碧波荡漾的水面,池水中的冷冽的山泉终于让昏迷的李雁之睁开了双眼,他浑身颤动静静的漂浮在洗象池中,天上明亮的月亮柔和的洒在他忧郁的眼中,浮现出异彩般的光华。

飘渺揽住他健壮的腰肢,霍得一声从水中跃起,月光下飘起无数的水花,两人终于从血魔之窟中飞出,再次看到美丽的峨眉山月。

“你终于醒了,”飘渺在跃出水面的一刹那感到了李雁之浑身的震颤,她知道眼前的这个人醒来了。

“是你救了我?”李雁之面无表情的盘膝坐在洗象池边上,任凭发间的水珠从脸庞滑落。

飘渺全身却浮起淡淡的水汽,将她曼妙的身躯完全笼罩在水雾中,如痴如幻,她灵动的眼眸注视着李雁之,莞尔一笑道:“是我救了你,你是否要报答这个恩情。”她看到李雁之的忧郁的眼神,本来放松的心感到一阵紧张。

“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不能见死不救是吧,呵呵”

“你不懂,死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对我来讲”

“死也许就是解脱,但是执意要死的人是救不活的”

“你是说是我不想死,所以你救了,我活了?”

“你当然还活着,应该是你自己救了自己,人本来就不应该和自己过不去,活着总比一具死尸要好的多,不是吗?”

“死尸也许没有痛苦——”

“痛苦是活着的特权,痛苦才能感受真正的活着,就像高兴一样”

“你不明白——”

“我当然明白,任何一个失去妻子的人都会痛苦,而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咫尺天崖”

“——我”李雁之浑身颤动,说不出话来。

“也许你真的不应该死,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希望?希望在那里?”

“希望在她的一声叹息中,人生很多事可以忘记,但是唯有情是天长地久的。”

“你懂得情?你不懂她的那声叹息,你不懂——”

“我虽然不懂什么是情,但是我懂得什么什么是心,就像剑心一样,失去了心的人是不会叹息的。”

李雁之突然笑了,虽然那是痛苦的笑,但是他似乎找到了一个活着的理由,他呆呆的望着飘渺道:“你叫什么名字?”

“飘渺孤鸿——”

“飘渺孤鸿?好名字——”他坐起身来远望山中的云雾,叹道:“峨眉山月真的很美丽。”在这一声叹息中他毅然转动身体向山下走去。

飘渺孤鸿高声道:“你又叫什么?你准备去找她吗?你又去哪里找呢?——喂,你怎么不说话?”

她红衣展动风一般的飘到李雁之的身边,拉住他道:“你现在去哪里?”

“下山——”

“我也下山。”

月光不能照亮夜色的黑暗,特别是掩盖在阴郁树木中的白龙洞,所谓白龙洞是一座傍山靠洞的道观,观内静悄悄一片,唯有客房内的一盏萤火之光照亮了客房简陋的桌椅床铺,当然还有一张惨白的脸。

陈希烈眉头紧皱,喃喃道:“狗屁宗主不会那么好心的——”

“你错了,你的宗主已经原谅你,希望你交出剩下的密钥,解药随时可以给你”一个阴冷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陈希烈冷汗直冒,因为他听到是孙剑飞的声音,许久他看到月光下孙剑飞雪白的衣衫,和一张雪白的脸,可是那一丝白色只是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血气。

孙剑飞身后赫然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人是朝堂宗的宗主杨国忠,另外两人竟然是一身诡异血气的李长天和一个掩藏在黑暗中的神秘身影。

陈希烈眉头皱道:“你先拿出解药,我就把密钥全部给你。”

孙剑飞面无表情,右手抛出一瓶药丸冷声道:“这是解药,密钥呢?”

陈希烈仔细检查了那瓶解药,从怀中拿出两把金光闪闪的钥匙道:“密钥在这里,我要亲自交给宗主。”

孙剑飞好像极为恼怒道:“给我,你没见到宗主就在身后吗?”

杨国忠一直站在那里却不出一声,陈希烈笑道:“真没想到,宗主也会被你要挟——”

孙剑飞冷声道:“蠢货——你以为你能安全离开这里,交出密钥赶快滚。”

陈希烈嘿嘿笑道:“我只听从宗主的命令,你又是什么东西,告辞”他身形恍如闪电飞一般的冲出窗外。

“想走没那么容易——”李长天冷笑一声,双手挥动一道浓烈的血气如同滔天巨浪般瞬间将陈希烈淹没。

陈希烈闷哼一声,身子重重的落在地上,口中不断溢出鲜血,任凭他武道卓绝也难以抵挡血魔一击。

陈希烈哆嗦的手掏出两把密钥,颤声道:“放我一命,密钥你拿走——”

“这才对吗,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嘿嘿”

“陈希烈,你也有今天,曾经耀武扬威的国手剑也不过如此啊,哈哈——”李长天仰天长啸,袍袖一卷将两把密钥卷入怀中。

这时隐藏在黑暗中的影子沉声道:“多谢杨宗主啦,请记住咱们的约定,呵呵”他话音刚落就像一道黑影突然消失。

“这样就走了,为了什么密钥,老子还没有饮到新鲜的鲜血”李长天狰狞道。

“这里的人的鲜血都不好喝,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哈哈”说话的依旧是李长天,只见他血影如电瞬间消失在月色中。

杨国忠和孙剑飞颓然倒地,陈希烈惊愕道:“那是传说中的血魔啊!”

杨国忠大喘几口气道:“峨眉一行终以失败告终,如今合休会有此血魔,看来江南一带要舍弃了。”

孙剑飞突然冷笑道:“不见得,待我练成神尸毒王,就算十个李长天也无所畏惧,剑南的事宗主还要从长计议。”

杨国忠道:“也只好如此,暂且计划搁浅,但是扩展南诏的行动势在必行。”

孙剑飞笑道:“合休会虽然猖狂但是还不足虑,最重要的是罗刹教和吐蕃苯教的联合,剑南实在危急,宗主只有请出第三人了。”

陈希烈眉头紧皱,只是冷冷的看着杨国忠,他此时功力大减伤势严重,真不知道狗屁宗主会如何对付他,只听杨国忠冷声道:“剑南的事就交给你和鲜于仲通两人,我会请出那人来帮助你们”他看了看陈希烈叹道:“陈公,你还是和我回京师吧,再怎么说你也是朝堂宗的重臣,集贤院总不能被那群翰林院的小子给替代。”

陈希烈内心痛苦万分,想当年他旗下的集贤院何等光辉,可是今日却被翰林院的人给排挤的不成样子,虽然他近年行走江湖,可是光大集贤院的心思一直折磨着他业已苍老的心。此时他相信了命运,只有在朝堂宗的庇护下才能有出头之日。

陈希烈沉重的点了点头,虽然他依然认为杨国忠是狗屁,但是他不得不在狗屁下苟延残喘,他们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一边的孙剑飞淡淡微笑道:“朝堂宗不会就此罢休,你们先下山,我要到血魔之窟去看看,那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他明灭不定的目光突然闪现一丝摄人心魄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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