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剑灵之体。”袁弘怅然中松了一口气。也许连他都没有发觉，悄然中已经相信何忆平所说的话，之前所做只是为了这一刻的释怀。
而邢守乐早就开始下注，几次讨好和帮助何忆平。毕竟剑灵之体道途可望，而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碳，对方定能记住他的恩情，日后自有开花结果的时候。
“剑灵？”倒是黄犰一时不解。他对何忆平的灵体有先入为主的认知，没有袁、邢两人看着一把剑突然成为何忆平的灵体那么直观。
况且，剑灵只是单纯的剑状，并没有何忆平的灵体那么怪异，如果不经过提醒还真难反应过来。而袁、邢两人能如此笃定，又何曾不是先入为主的误解？
“恭喜贵门得此天赋异禀的高徒，日后振兴在望。”袁弘态度一变，现场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黄犰经他如此一说，也逐渐意识到何忆平的灵体发生了变化，看向何忆平的目光欣喜中带有几分担忧。
何忆平心中也是如释重负。其实灵体没激发前也不敢肯定有剑灵出，如今见袁弘的态度发生转变便知危机已过，忙挣扎起身道：“掌门......”
“黄掌门不必担心。他只是炼体中期，真气还不足完成此术，以致抽干后产生虚弱而己。”话才出口，却被袁弘突然打断。
稍作沉吟后伸手一摄，有五个芥子囊从小岛中飞出，把其中一个递到何忆平面前道：“也是我考虑不周，为了表达歉意，这点东西就送给你吧。”
何忆平有些吃惊地望向袁弘，半晌后才明白他此举是想化解双方的恩怨，也劝诫其不要把今天之事说出去，免得影响到万灵盟的声誉。
只是袁弘如此做有些迫于形势，何忆平可不敢真的接受下来，忙把芥子囊推回去，道：“袁执法不可。得授化灵决已经是分外之情，晚辈可不敢再接受如此贵重之物。”
袁弘没料到他面对诱惑竟能拒绝，目光中闪过一抹惊讶，转头对黄犰说道：“黄掌门。此次事件让贵门多年精心培育的灵蚌毁于一旦，这四个芥子囊内的物品尚算珍贵，希望能做为此次的赔偿收下。”说是四个，却把五个芥子囊都递了过去。
何忆平心中苦笑，知道袁弘还是不放心他，巧妙地把问题嫁接到黄犰身上。如果黄犰一齐收下，就算他有什么想法也得乖乖闭上嘴。
何忆平能想明白的问题，黄犰自然有所觉察。
只见他眉头微皱，似是不喜袁弘如些做作，略作沉吟后拿起一个芥子囊抛给何忆平，道：“不必了。此番责任不在袁队长，栖兽山能得到化灵决已是逾越。只是翠玉生元蚌的消息已经暴露，为保我栖兽山之安宁，也保元蚌的安全，还请袁队长早做安排。”
袁弘点头：“黄掌门请放心。有了虎尽寒等人侵入之事，袁某就有籍口调动第三队前来坐镇，没人敢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的。”
“如此甚好，边荒尚有凶灵进犯，黄某不便再作停留，告辞。”黄犰说完卷起何忆平和卓宜榕遁飞而去。
......
不提袁弘和邢守乐接下来的动作。
黄犰带着何、卓两人直飞出三十里外，远出纯元修士的神识范围才停了下来，至此已经是黑幕降临，天空上繁星点点。
“掌门......”
黄犰摆了摆手：“你真成了剑灵之体？”
何忆平眼中闪过一丝迟豫，答道：“应该是真的。”
黄犰眼睛里浮起岁月的苍桑，有些悲伤地说道：“你对我的徒弟，你的师父也会这样回答吗？”
何忆平竟是沉思良久才开口：“不会。”
黄犰点头：“那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剑灵之体。”
“是。”何忆平愧疚地低下了头。
黄犰伸出手，想和几年前一样抚着头安慰他，但才伸出一半就停了下来，叹息道：“罢了。护着的雏鹰已经展翅单飞，你的事跟她商量便好。”
“老爷爷。”何忆平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黄犰听到久违的称呼，依稀看到当年那个倦着身子坐在门边的弱小身影，情不自禁地抚上他的头，欣慰地说道：“好，好，有这声老爷爷我就放心了，起来吧。”
“是。”何忆平起身恭立。
黄犰目光转到一旁沉默的卓宜榕身上，见她三分英气的眉间带有果毅，知道经过战斗的洗礼后有了蜕变，不由暗自点头。
道：“卓宜榕，你今天的表现很好，回去后门派定会大加奖赏。”
“是。”卓宜榕仿佛有心事，只是简单回应一下。
黄犰想了想，吩咐道：“边荒入侵的凶灵渐渐变少，已经不需要我亲自坐镇，为避免有遗漏，接下来我会用神识覆盖搜索。你们今晚先在这里恢复状态，明早径直前往边荒与其它人汇合便可。”
何忆平两人自然不会有异议，黄犰随即飞遁离去，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起临翠泽之事，何忆平也没有任何提及。
“卓师姐，这次又害你身陷险地，请收下此囊以解我心中之愧疚。”何忆平诚挚地躬身一礼，双手捧着芥子囊递到卓宜榕面前。
卓宜榕沉默的脸庞现出讶异。
也许一个化灵修士的身家对袁弘是微不足道的，但对于他们这些炼体修士来说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绝大部分炼体后期的修士连一个芥子囊都没有就是明证。
而何忆平能把这么大的一笔财富赠送，不由得她不为之动容。
卓宜榕犹豫一下，终是伸手推却。但何忆平的双手仿佛持有一座大山，竟是推之不动。
卓宜榕心中发狠，咬紧牙关拼命地推却，足有片刻都无法推动半分，不由脸上有怒色起，喊道：“好，你长本事了，竟来羞辱于我。何忆平，你剑灵之体很了不起吗？我卓宜榕还不屑看你一眼。”
何忆平如遭雷殛，听到往日平易近人的师姐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心中一痛，懵在原地无法作声。
仔细回忆一遍，也没找出有什么地方得罪过她，想了又想，如果说有只能是那事了，忙赔礼道：“当时不听你的劝阻是我的不是，还请师姐原谅。”
卓宜榕恢复冷静后心中后悔，也不知自己这股无名火从何而来，面对何忆平的道歉手脚无措：“没，没事。对，对不起。”
何忆平暗松了一口气，道：“师姐大量。”说完把芥子囊拍在她的手上，取出一枚灵珠握在手中，走到一边盘坐调息起来。
沙沙。
卓宜榕转身没入了黑暗，很快脚步沉重地走了回来。
“听说师姐的烧烤手艺也是一绝，看来今晚能大饱口福了。”何忆平睁开了眼睛。
卓宜榕却是不说话，默默地起火搭架，一遍又一遍地刷上调好的配料，烤得金黄的兽肉“吱吱”有声。
“你知道吗？我的祖辈曾随开派祖师参加拓荒之战，后来在战斗中殆落。”卓宜榕缓缓开口，不等何忆平回答继续说道：“只是没有人知道，我们家族不是一个人，而是五个人参加了拓荒之战。开始也不是跟随祖师，而是想自己创建一个门派。”
“他们失败了。最后只剩下一个人被祖师救了下来，为了延续开派之梦，所以选择了跟随。”
“就这样，我的家族并入了栖兽山。但祖上曾留有遗命，要后辈之人努力进取，以期有人能登上掌门之位，了却他们的遗憾。”
卓宜榕埋下了头：“我已经很努力了。”
何忆平默默地听完，脸上满是同情与不忍。以卓宜榕优柔寡断的性格，别说当不了一门之长，就算当上也会被硬生生地压垮。
然而，不等他开口劝说，卓宜榕却是突然抬起头来，道：“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解释之前为什么会生气。其实我是恨自己没有好的天赋，凭什么变成剑灵之体的是你而不是我。不过现在已经想明白，那只是逃避的籍口，就像要当掌门一样，所谓的遗命也是籍口，更多的是我自己想当。人生总要有追求才有意义，不是吗？”
何忆平看着双目生辉的卓宜榕有了一丝明悟，知道自己想要劝说的话已经是多余。梦想谁都有，任何的阻拦都无法让它改变。但人都会变，一个为了梦想而努力的人永远不会停止进步。
所以他收起之前的偏见，衷心地祝愿道：“祝你早日达成心愿。”
“谢谢。”卓宜榕浅浅一笑后，带着期盼地问道：“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当然。”何忆平重重地点头：“能被卓师姐当成朋友，是我的荣幸。”
卓宜榕脸上的笑容突然绽放，一把撕下一条兽腿递了过去：“吃吧，明天还要赶很长的路。还有，既然把我当成朋友，那赔礼之事就不要再提了，芥子囊也要收回去。”
何忆平瞧着她无比认真的表情，不由挠了挠头：“其实，我是想取出与功法相合的材料，只是神识还无法祭炼灵器，所以才全给了你。”
卓宜榕脸上一红，道：“其实我也想看看里面有什么材料，只是神识太弱做不到。”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笑出声来。
“行了，找你师傅帮忙吧，有合适的材料要送我点，我正想凑集材料炼制一件上品法器呢。”卓宜榕把芥子囊抛了回去。
“好。”何忆平接住往怀中一塞，拿起烤肉就大啃起来，直吃悼整条兽腿才感饱足。
天上繁星点点，一轮弦月斜挂。地面虫子啾唧，无数野兽嚎叫。
莽荒的夜色静谧中潜藏着危险，卓宜榕却睡着了。
今天发生太多让情绪大起大落的事情，单纯的调息已经无法恢复精神上的疲惫。况且有信赖的朋友在，她完全放松了心情。
何忆平不能睡，因为他用了化灵决后真气被抽干，如果不抓紧恢复，明天将无法继续战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