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雪粒子悄咪咪的停了,纱质的窗户被映得白晃晃的一片,给人一种天已经大亮了的错觉。
这一夜,盈轩一直睡不安稳。梅长苏的身影以及小说中的总总故事情节在她的脑海里如翻江倒海一般,让她没办法静下心来入眠。
上一世,对于梅长苏,对于那场波澜诡谲的夺嫡之争,对于那段泣人血泪的平冤之途,她也曾有过赞叹,有过敬佩,有过痛心,有过哀怨,她也曾幻想过如果是自己又会是怎样的一段荡气回肠。但是也仅是想想。
当她走进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书中的陌生人会成为她血脉相连的人,那些原来要憎恨的人会变成她没办法抛弃的亲人。于是她退缩了,她彷徨了,她把自己龟缩在假象的壳里,不去想,不去看,努力的把自己定位成一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一个机缘巧合阴差阳错的时空看客。
可是命运就是那么出其不意,她在一切还未开始前遇到了梅长苏,同时命运又是那么随心所欲,她完全可以选择今夜过后从此相逢是路人。处在命运的分叉口,进一步,是生死悬于一线的殚精竭虑(不要跟她说,跟着主角有肉吃的大道理,君不见主角笑傲江湖的同时,死得都是像她那样的小配角么);退一步,是富贵衣食无忧的平淡安宁。身为女人,处于这个时代,既有它的局限性,相对的也有它的益处,夺嫡也罢,平冤也罢,盈轩相信,这些烽火硝烟无论如何也不会烧到她们这对孤儿寡母身上。
于是就在矛盾与煎熬中,盈轩几乎一夜无眠,刚刚临时起了一点睡意,恍惚间又听到了外面有些微的喧闹声,声音遥远而模糊,像有人在着急的奔走,又像有人在痛苦的哀嚎,等她仔细去听又感觉什么声音也没有。
“烹茶,”
只叫了一声,外间的小丫鬟就警醒了,端着一盏蜡烛走进来。
“你听,外面是不是有什么声音?”盈轩半靠在床上,乌黑浓密的秀发散落着,语气中有自己没有察觉的焦躁。
烹茶披着外衣,打开窗户的一丝小缝,侧着耳朵听了听。时近寅时,正是人们熟睡的时候,外面除了偶尔雪压断树枝的声音,就连一声犬吠也没有。
“公主,您怕是被梦魇着了吧。外面什么声音也没有的,不用担心,烹茶就在外间守着的。”
只是一会儿,冷气就争先恐后的冲进来,烹茶打了个冷战赶紧把窗户关紧了,又向炭盆里加了几块炭才觉得暖和。
“我听到了……”话语含着嘴里,烹茶说的肯定,盈轩便有些迟疑。修长的眉毛紧锁,她似乎听到梅长苏痛苦的呻吟,那感觉仿佛正经历着万蚁噬骨,挫骨扬灰。
“公主,不必想了,再过1个时辰天该亮了,一大早我们就能回去。”烹茶以为自家公主是受惊过度,端了杯热茶递到她手上,轻声安慰着。
是啊,再过1个时辰就该回去了。
盈轩愣愣的看着跳动的烛火。
到那时你继续你的江左梅郎,我还是我的珂柔公主。以后也许会想见,只不过云淡风轻,相视一笑。
烛火忽明忽灭,像在诉说什么,一滴蜡油趁其不备滴落灯台。
也许是终于有了答案,也许是为了让自己心安,盈轩猛地将热茶一饮而尽,打发走丫鬟,强迫自己躺在床上半梦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