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带起了树林里树叶漱漱作响,所有聚集在树叶上,依依不舍地眷恋着树叶的水滴,也纷纷滴落下来了。
只是此刻的戮人,却似乎并没有发觉,任由那些水珠落在他的身上,又被其护身真气自动弹开。
“父亲。”
不知道什么时候,瑶光已经来到了戮人身前。
戮人这才惊醒,讶道:“你怎么来了?”
瑶光看着戮人,说道:“我看你许久没有回来,又听市委说他们两人已经走了,就想着过来看看你了。”
说着,她顿了顿,一会儿又说道:“不知道你们谈得怎么样啊?”
“呵呵,”
戮人笑了,看着瑶光如玉般的脸庞,说道:“放心吧,你父亲是不会吃亏的,只是我派出去的那些族人,已经全部被杀害了。不过,他们也不会在追究了。”
“唉,”瑶光叹了一口气。
戮人接着说道:“如今我妖族式微,只有忍耐一些了,日后,自然就会好些了。”
瑶光点头,又问道:“那他们没说起此次这件事么?”
“自然是说了,只是这西江苗寨自古以来便是遗弃之地,虽然这里生活的苗人本质上来说是人族,但是却与那些中原汉人格格不入。人族嘛,最喜欢的便是划分等级了,中原汉人都自以为高贵,又哪里会管这些蛮夷苗人的死活,所以,这里他们从内心便没有将其视作人族之地。既然如此,我们来这里,也不违反盟约了。天降异宝,自然是能者居之,他们又有什么话可说?”戮人缓缓道来,言语间,透露出一丝不屑。
瑶光神色复杂,也不知道她此刻内心想法,只听她说道:“是啊,不过也有一些汉人不是这样的想法吧?”说着,她脑海里不禁想起了在云梦泽下,面对着未知的恐惧,未知的黑暗,那个光一般的少年,将自己护在了身后,用身体护佑着自己。想到这里,她脸上不禁笑了出来。
他这样的人,自然就不是坏人了吧?
戮人奇怪地看了瑶光一眼,他不知道瑶光怎么会突然这样说,但是还是老实说道:“的确如此,至少刚才所来的林中子和他那个弟子,就不会如此。”
瑶光点了点头,用自己自己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我就知道他是汉人。”
一旁的戮人,见瑶光没有再说话,以为她是想要回去了,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说道:“走吧,我们回去吧。”
而另一旁,林中子和天明也已经御剑飞了回去。
从妖族居住的那里,到他们暂时居住的地方并不远。所以,两人并没有飞多久,便回来了。
他们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过来找林中子的道真师太。
甫一落地,就听见道真师太问道:“掌门师兄,你。。。。。。。”
她话还没有说完,林中子便打断了她的话,走到她身前,低声道:“没事,我只是去和戮人见了一面。先暂时不要说出去,有事我们进去再说吧。”
说着,便当先走了进去。
道真师太并不是自己来的,她身后还跟着吴月。林中子走了进去,道真师太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天明,也跟着走了进去。
而天明和吴月,则没有跟着进去,而是走向了一边。
“师姐,你怎么来了?”天明边走边说。
吴月白了他一眼,嗔道:“就不告诉你。”
天明似乎早就习惯了她的脾气,笑了笑说道:“好吧,那我就不听了吧。走吧,我们去看看那个族长怎么样了。”
说着,也不听吴月说,径直便向族长所在的神殿去了。
他们居住的地方离神殿很近,没走多远,便到了神殿门口。此时的神殿,与几日前他们看到的,却是有一些不同了。最明显的,莫过于门口的那两个侍卫已经不在了。
也许是因为族长看到有这么多修道之人在一旁,也并不需要再看护的原因吧。所以,这才将那两个侍卫撤销了。
天明和吴月,走了过去,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神殿里倒是没什么变化,和当日他们见到的一模一样,倒是没有丝毫变化。
安龙族长这几日经过休养,身体也似乎好了不少,不过他依然跪在神像前,嘴里不住说话,只是说的是什么,他们两人却是没有听见了。
天明踏进去以后,他也听见了声音,也没有回头,天明正要说话,已经听见他说道:“是紫霄宫的天明先友吧?”
天明这几日也来过几次,几番交谈下来,和安龙族长关系倒是也越来越好了。
天明笑道:“族长真是神了,不修道法,却能不见而知我是谁。”
安龙依然没有回答,说道:“老朽虽不修道法,但是心里却是通透得很,自然也就能看得透了。”
天明拱手道:“族长境界之高,实在是非我所能领悟的。”
安龙摇了摇头,说道:“像我这样的人,世间太多了,但是像小友这样的人,世间也太少了。若是人人都似小友一般,那这天下又怎会纷乱几千年了。”
天明听他夸赞自己,连连摇头说道:“族长缪赞了,我可当不得。”
天明身后,吴月开口道:“师弟,既然族长都这么说了,你就别谦虚了啊。”
天明苦笑一声,也没再多说什么,因为和吴月说话,他永远是说不过的。
“对了,族长,你身体好些了么?”天明问道。
“好多了,还死不了。”安龙说完,似乎心情大好,大笑了两声,只是声音依旧显得没有力气。
“对了,族长,这次的异像,连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么?”天明说道。
安龙这才转过头来,依旧是跪在地上,他看了一眼天明,似乎是想要从天明眼里看出什么。
天明被他这么一看,连忙解释道:“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好奇。”
安龙又转过头去,望着神殿中央的神像,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天明顿时兴趣乏然,正准备拉着吴月向安龙告辞时,却听见前方的安龙说话了,“小友,如果我真的死了的话,拜托你一定照顾我那些族人。”
天明顿感惊讶,不过他想来只是安龙身体有恙,有些担心罢了,于是说道:“族长放心吧,你会好起来的。无论你在与否,我都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安龙点头。
说完话,天明便拉着一旁的吴月退出了神殿。
神殿里,就只剩下了安龙与巨大的神像。他抬头望着神像,眼神里满是渴望,却有些惧怕,而那神像也仿佛有所感应,眼睛也是盯着他。只是,它终究也只是一座石像而已,自然是不会说话的。
神殿中,传来安龙低低地,带着些许沙哑地声音:“该来的还是要来了啊,想躲还是躲不掉啊。也许这就是命运吧,命中注定我苗族有此一劫。呵。。。。。。”
神殿外,吴月跟在天明身后,低声说道:“我觉得那个族长一定知道些什么,只是不肯告诉我们。”
天明顿住脚步,抬头看着夜空,悠悠地说道:“我也有所察觉,他不想说也就算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说着,他回头看了看吴月,又说道:“例如别人让我说我不想说的,我自然也是不愿意说的。好了,我们回去吧。”
吴月跟在他身后,追问道:“什么你不想说的啊?”
天明也没说话,只是回头看了看他,笑了笑,又继续往前走了。
“你倒是说啊。”吴月嗔怪道。
。。。。。。
于是,寂静的夜空下,就只听见吴月连续的,锲而不舍的追问,还有带着怨怒般的声音。
黑暗中的苗寨,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无敌深渊,不知不觉就会将人吸引,直到掉落下去,才会突然醒悟,然而一切都太晚了。前方的古怪山峰,在黑暗里辨不清模样,是狰狞?是嘲笑?还是怜悯?只是不知道它的上面,有多少双贪婪的眼睛正盯着这个简单而又祥和的苗寨,伺机而动?
黑暗,掩去了光亮,也掩去了人们外表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