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子疑惑得皱着眉,听得懵懵懂懂。开口问道:“先生,卫姐姐的病究竟是治的好还是治不好?”
那郎中捻着胡须,答得似是而非:“治得好也罢,治不好也罢,皆在卫小姐的一念之间。”
小豆子见他回答的模棱两可,便皱眉瞧了瞧卫徳音,见她从容收起了手腕,雪白的肌肤上还有一块一块的青紫色。连日的软禁,令卫徳音迅速消瘦下来,脸色看起来苍白而憔悴。即便狼狈至斯,依旧人淡如菊。
卫徳音起身盈盈一拜,道:“有劳先生费心了。”
那老先生忙说不敢,收拾好药箱,起身行至门口,略一思忖,转身又道:“老夫瞧着姑娘是个有福报的,如今即便是为了那些牵挂姑娘的人,姑娘您也应想得开些,姑且稍在此处安心静养即可。”
卫徳音闻言心里一惊,抬首惊异得看了看那郎中,见他面容僵硬,嘴角上扬,皮笑肉不笑,分外骇人。卫徳音直觉着这张脸似乎是在友善得微笑着,只是这张脸若是笑着,也是比哭还难看几分。她向前移了几步,本打算叫住他,只是还未等出声,见他已转身开门走了,小豆子也紧随其后退了出去。
卫徳音愣了愣,房内又恢复了寂静。只不过高烧之下,只感觉四肢冰凉,周身疼痛,头晕目眩。只得倚靠在门边,才没有摔倒。隐隐得听到门外有说话声,似乎是有人试图推开门。卫徳音强撑着离开门口,坐在桌边。刚一坐定,便瞧见刚刚带卫徳音过来的那几个婆子迈进了屋里。
只见这几人进屋之后,便不由分说得撸起袖子,粗鲁得拖拽着卫徳音的胳膊,向外走。
卫徳音本来就四肢酸软无力,猛地被人一拽,膝盖着地,疼得低声呻吟,那几人也只是不管不顾得向前拖。卫徳音的膝盖俨然已经磨破了皮,杏色的罗裙上渗出了丝丝血迹。
卫徳音紧紧咬着唇,任由她们拖拽着,迷迷糊糊得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自己被带到了哪里,只感觉身体被狠狠地一扔,整个人便摔在了地上。这一摔,放佛连骨头都被摔粉碎了,卫徳音流着冷汗趴在地上,只感觉天旋地转,痛得一动不能动。
猛地,一桶冷水泼了下来,卫徳音感到彻骨寒冷,从头顶上冷到脚尖儿。浑身打着战栗,虚弱得睁开眼,隐隐的能感到屋内透亮,光线刺眼。只是眼睛还未适应光线,紧接着又一桶冷水从头部淋了下来。
卫徳音听到耳边有人叫骂着,声音似乎近在耳边但又恍若远在天边,响在耳边嗡嗡得也听不真切。努力的睁开眼,适应了光线,室内的情形伴随着声音便渐渐清晰明朗起来。
只见自己身处一宽敞屋内,此处更像是私设的公堂,堂内上首坐一人,瘦瘦高高,颧骨略高,是刚刚见过的扶靖帮二当家田瑾。田瑾右面一侧立着日里头见到了书生模样打扮的清秀男子,看着伏在地上的卫徳音若有所思。
田瑾见卫徳音醒了,屏退左右,只留下那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在房内。自己则迈步走至卫徳音跟前,蹲下身子,冷冷道:“卫大姑娘,你可知道此地为何处?”见卫徳音神情淡漠,默不作声,便微微皱眉,继续道:“田某五岁之时,家中遭逢巨变,一夜之间亲人离散,昔日家业也在顷刻间化为灰烬。这么多年,汲汲营营,步步惊心,料理帮会,招揽各路人马。你可知道支撑田某的是什么?!”
只见田瑾倏然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卫徳音,低声问道:“究竟是谁给你的匕首,又是谁指使你绑架我娘亲的?”
卫徳音竭力得撑起身子,然而实在是身体太过虚弱,四肢无力,只得作罢。闻田瑾之言,眼皮微动,侧脸贴着地面,默不作声的抬眼看着田瑾。
田瑾见她长眸微挑,瞧着自己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仿佛被人戳穿心底之事,陡然脸涨得通红,恼羞成怒之下,随即出脚狠狠踢向卫徳音腹部。卫徳音闷叫一声,翻滚到墙角,喷出一口鲜血。
田瑾马上跟上前去,还要再踢,猛然被一旁的书生模样的男子拦了下来。田瑾皱眉看着他,愤愤道:“曹兄,你为何要拦我。我知道你想来心善。只是这乔家与你不共戴天,我先收拾了这小贱人,帮你出出气。”
曹齐项身着一袭青衫,面如冠玉,风度翩翩,温文尔雅。闻田瑾之言,只见他立在卫徳音身前,纹丝未动,只是缓声道:“田兄,还是先查出内奸之事最为要紧,明儿个咱们就要上路寻宝了,届时再处理乔家一众人也不迟。”言罢,便潇洒地蹲下身来,从袖口掏出一块象牙白丝绢,轻轻地替卫徳音擦拭嘴角的血迹,温言道:“卫姑娘,你是个聪明人,原本乔家之事便与你没什么干系。此时若能明哲保身,弃暗投明,我们定不会为难于你。”
卫徳音任由他擦拭自己嘴角的血迹,虚弱的抬起眼,若有所思得瞧着曹齐项,幽幽开口道:“给我匕首的人是谁,想来田帮主心中早有答案,现下又何必巴巴的过来审问与我。”
“你!”田瑾暴跳如雷,脸涨得通红,又要出手打人。
曹齐项不动声色的护住卫徳音,淡声道:“你又何苦激怒我们,保全他人。”言罢他转身对田瑾说道:“我已大概猜到帮忙递匕首的人是谁,只不过,”他语气犹疑,“此人与田兄关系匪浅...”
田瑾微愣,略一思索便想通了其中关节。皱眉道:“不管是谁,我都绝不会姑息。”接着便高声叫人进屋。
意识不清,卫徳音隐隐约约听到他吩咐手下,去把什么人带过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卫徳音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抬眼一瞧,心下大惊。
只见几个壮汉带着小豆子进了屋里。小豆子不哭不闹,一声不吭的垂着脑袋。进屋的时候,卫徳音能感觉到他看向自己,眼神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