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阿九躺在床上,想到被一刀断头的妖兕浑身鲜血被抽干,如山身躯竟是变得如风干的小牛犊一般大小,躺在地上,寒风吹过,沙沙作响,阿九身子就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心中暗忖:陆画梅的功法确实邪门,我虽有巨臂力招,但血剑威武,也不知道能不能抵挡的住一剑,明日之战胜负难分啊,都怪自己抵挡不住诱惑,不过是区区才三本普通仙籍便答应了陆供奉,根本没有摸清敌人底细便要硬上,这实在是不明智的选择!阿九一个翻身,心思转动,“嗯,一定是我看不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身堕魔道,一定是这样,我的性格就是怜香惜玉,见不得美人受苦!”
阿九在内心为自己的鲁莽搜刮说辞,心情稍定,却见白洁屋中烛光亮亮。夜已过半,白洁身无仙元,和普通人无二,在这时间按理早已入睡才是,为何仍点着灯?阿九起身下床,掀起门帘一看,见白洁背对自己,右手端着下巴,坐在窗前,仰着头,正在看着月亮。阿九轻咳一声,白洁闻声回头,见是阿九,急忙将愁眉舒展,站起身来,向阿九道了万福,轻声说道:“主人为何还不休息,明日还有一场苦战!”阿九闻言摆了摆手,说道:“你身无仙元自是不知其中奥妙,像我人境三重,只要睡上两个时辰,便能精神抖擞,充满活力。入夜上床,不过是以前养的习惯,一时之间改不过来而已。倒是你,为何这么晚还不睡?”白洁闻言,顿了一顿,眼圈微红,看向阿九,“我听说那陆画梅凶得很,一柄血剑魔气森森,明日主人可是要履行对陆供奉的承诺,阻止陆画梅?”阿九闻言一笑,“不过是擂台比试而已,看你模样我明天好像要和陆画梅一决生死似的。你放心,若是打不过她,我会投降的。”白洁曾被妖人掠去,知道魔头厉害,入魔之人行事毫无准则,全凭心情,发起疯来便是亲爹也下得了狠手。白洁没有看到陆画梅在围栏中的表现,但流言疯传,对陆画梅的血剑又是一阵添油加醋,虽然陆画梅行事端正,毫无恶行,但白洁心中早已确定陆画梅是个魔头,自然为阿九担心起来。
见白洁还想说话,阿九抬手阻止,开口说道:“好吧好吧,既然你这么担心,不如现在出出力,让我再加强加强手段,那本《雷霆玉枢宥罪法忏》不是有很多术法吗?今夜学上一两个也不错,也好让你心安。”白洁闻言点点头,从书柜上拿下仙籍,认认真真的为阿九念了起来。陆画梅收剑一刻,冷眼看了一眼阿九,眼神如刺,扎的阿九心里好不舒服,又不好跟白洁明说,只好找了个蹩脚理由,让白洁念那《雷霆玉枢宥罪法忏》,或许能在其中找到什么制胜的术法。白洁心系阿九安危,便挑那些凶狠狂暴的术法来念,阿九虽有心全部记下,但修行讲究滴水穿石,乃是水磨工夫,这一夜之间怎可一蹴而就。
转眼日头高照,外面传来急促声响,“阿九姑娘,阿九姑娘!比试快要开始了!”阿九闻声一个激灵,张开双眼,窗外已是阳光明媚。擦了擦嘴边口水,阿九从床上爬起,见白洁双手端着书,趴在桌上闷睡,也没有去叫她,站起身来,胡乱洗了把脸,便出了院子。院外男子已是满脸焦急,几欲闯入院中,怎奈这院子里住的皆是女子,一个男人未经允许,擅闯闺房,成何体统!见阿九一脸惺忪的从房中出来,男子面色稍缓,急声说道:“阿九姑娘,你可算起来了,第三关马上就要开始了,赶紧随我赶往会场才是,免得误了比试。”阿九点点头,也不说话,便随那男子而行。路上阿九低着头,双手轻拍脸颊,好让自己清醒,心思转动,“用功一夜,只记下来一个术法,也没有试过,不知道能不能使出。手中能拿出的只有我突发奇想的召雷弹和那术法,要是动用巨臂,两败俱伤算好,若是将陆画梅打死,陆供奉肯定要找我拼命,或是不敌被血剑斩了,我也会身死,诶,为什么颠来倒去都是我死呢?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阿九心思翻转之际,二人已是来到坎离殿前,殿前广场高搭擂台,四周已是立下结界,免得擂台上比试的二人失手伤了周围来观战的弟子。台上已有两人正在比试,火剑冰锤,好不热闹。阿九抬眼一看,见搭台的石头有些眼熟,再一看去,竟是那日左江川和烨卿各自扛回的一块巨石。心中恍悟,原来那石头的用处是在此啊。抬眼环顾,发现这日来观战的弟子比第一天和第二天加起来的还要多上许多。这关比擂每个人各显身手,竭尽所能,纵然没有参赌,来这观战也能获益匪浅,人数自然也要多上几倍。阿九不以为意,只是习惯性的想找到陆画梅,走进人群之中,却是听到人们议论纷纷,说什么大师兄、左师弟什么什么的,阿九没有细听,在人群中穿梭,正巧碰见闫晖,上前打了个招呼。闫晖虽是修为精湛,但运气不济,抽签之时分到一个境界平常的同伴,闫晖平日里多和封航练习,与那同伴稍差默契,在第二关时被便妖兕打败,左臂也挂了彩。
闫晖见阿九走来,抱了抱拳,笑着说道:“阿九你好生厉害,竟是闯过了第二关。”阿九闻言摆手笑道:“没什么,都是陆画梅那柄血剑凶猛,我可是被妖兕追的满场跑啊。”闫晖笑了笑,“别人当你是狼狈逃窜,我可是清清楚楚看在眼中,你和那妖兕始终保持三尺距离,不多不少,更何况妖兕几次术法攻来,都能被你轻松躲过,这份胆识和修为,怎能不让人倾佩。”阿九咧嘴一笑,拍了拍闫晖肩膀,“哎呀,被你看出来啦?不要和别人乱说哟,人家会害羞的。”说罢哈哈大笑起来,闫晖未想阿九会如此回答,表情微微有些尴尬。阿九笑了一会,问向闫晖,“对了,这比试什么时候开始的,可知道陆画梅所在何处?”闫晖闻言摇头说道:“陆师妹,哎,不知道她在哪。擂台比试已是上去了两三对人了,阿九你没有一早来此观战吗?”阿九点点头,“呃,有事耽搁了。”闫晖闻言没有在意,表情有些严肃道:“那你应该不知道这擂台赛上发生了一件大事?”阿九闻言有了兴致,向闫晖身旁凑了凑,“哦,是什么大事?”闫晖低声说道:“烨卿弃权,左江川不战而胜!”
阿九闻言眨了眨眼睛,等了一会,看向闫晖,“没了?这算什么大事,我还以为烨卿在擂台上一言不合,打死了左江川呢!”闫晖一愣,“阿九你说笑了,本就是师门切磋,哪里会闹出人命,纵是一时失手将人重创,上面的人也会出来救治的。”说着闫晖指了指上面的白云,阿九顺着手指往上看了看,点了点头,心中忧虑也少了许多,对闫晖说道:“不过是不想比试而已,为什么要说是大事?”闫晖说道:“自从那日大师兄和左师弟比试被陆供奉拦下,二人便定下演武再比之约。这演武虽是门中大比,但大师兄从来不参加,这次为了和左师弟较量才破例参战。”阿九闻言不解问道:“哦?烨卿他为何不参加,其中有什么秘密不成?”闫晖摇了摇头,说道:“这演武本是为了督促弟子精进,考较修为。若是能拔得头筹,便能见上域主一面,提一个要求。咱们域主境界深不可测,所藏功法更是无数,所以以往的冠军弟子皆是向域主求功法,而且若是资质优秀被域主看上,便会让其进入密地之内修行,传闻那处密地行功事半功倍,人人憧憬。烨卿作为域主弟子,条件得天独厚,自身资质也是上上乘,若是参赛定是次次第一,未免众弟子气馁,烨卿很早便宣布不再参加演武,为后学提供机会。此次破例,与左江川一比正是关键,不想为何临阵弃权,实在是不可理会。”
阿九闻言耸了耸肩,怪不得人群之中皆是在谈论烨卿,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原因。烨卿和左江川没能拼上一次,让阿九有些失望,“切,烨卿这个废物,肯定是看左江川留有后手,自己怕死,不敢硬拼,真不是个男人,是男人就应该拼命,来了两败俱伤,我上去一下一个,捏爆他俩脑袋,众人见状大惊,纳头便拜,尊称我为大师姐,啊呸,是大师兄才对!”闫晖看着阿九一阵坏笑,声音大了几分,“阿九,该你上台了!”阿九惊醒过来,见众人目光齐齐望向自己,急忙挺起胸膛,挥着右手走向擂台,颇有领导风范。走到擂台边,一步跨出,想要跳到台上,却是一头撞在发着荧荧蓝光的结界之上。阿九哎呦一声,捂着脑袋蹲在地上,众人见状哄堂大笑。阿九脸色尴尬,红着脸站了起来,一旁的闫晖大声说道:“阿九,用仙元就能破开结界。”阿九闻言急忙伸手,按在结界上,仙元灌入,结界便打开,阿九走进擂台,心中暗暗称奇,“这结界真是有趣,仙元多了开不得,仙元少了倒是如纸一般脆弱,一捅就破。”阿九几步来到陆画梅面前,见其面如寒霜,眼神冷漠的看着自己,抱了抱拳,开口说道:“这一天终于来了!”陆画梅看向阿九,寒声说道:“你真拦我?”阿九撇了撇嘴,“我也不想啊,可是我答应了你父亲,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且他还给了我好处,我不得不出手啊。”陆画梅闻言面色更寒,藏在袖中的左手摸了摸邪气腾腾的骨锥,厉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了!”说罢一声轻叱,血色长剑凭空出现,陆画梅右手持剑,脚下一踏,便向阿九刺来,阿九顿觉阴风阵阵,杀气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