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醒来,捂着抽痛的脑袋,晕乎乎地看了看周围,费力地从床上坐起,手上打着点滴,身上穿着的是病服。侥翙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现在在医院,正巧有人来敲门,医生查房。
“好点儿了吗?”医生拿着报表,看了看药水,温柔地问。
“我怎么了吗?”侥翙也看了看药水,声音沙哑着说。
“酒精中毒了,小小年纪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洗胃洗得及时,不过这头痛可要困扰你几天了”,医生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了,你好好休息”,说完就离开了病房。
医生刚走,岑轩轩和沈璇就进来了,沈璇上前一把搂住了她,“你个傻瓜,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跟我们说,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你有多少条命啊?!”沈璇说着,不争气地哭了出来。
侥翙一脸茫然,“我干了些什么吗?”
“这件事日后再说吧,你爷爷的事儿,我们都办好了,等你出了院,再凑备丧事吧。”岑轩轩躲开侥翙询问的目光。
“你们……都知道了吗???”侥翙轻推开沈璇,低下了头。
“能不知道吗?那个鬼医院都逼得你卖身了,真是卧槽了,什么烂医院,还救死扶伤呢?”沈璇打抱不平地说道。
“那……我,我欠下的钱……”侥翙咬了咬唇。
“那得多谢你家老总了,真够仗义的,你是不知道,他逼着那个鬼医院签订条约,钱,你可以慢慢还了。”沈璇一掌拍在侥翙肩上,兴奋地说。疼得侥翙缩了缩,吓得沈璇连说对不起。侥翙不相信地看向岑轩轩。
“反正就是有拖无欠呗!”岑轩轩耸了耸肩。
“对了,你也不用担心这次住院的费用,毕竟是在庆典出的事儿,纯属工伤,我已经向你家老总报销了哦!”沈璇搂着侥翙晃啊晃。
像是得到了救赎,我沉默着看着她们两个,说不出谢谢的话来,只是心情好像更加的低落了。
几天后,我出院了,凑备着爷爷的葬礼,很是仓促,简单。来了的,也只有三个人,岑轩轩,沈璇和老总。把爷爷火葬后葬在了墓园,算是安息了吧。
侥翙抚摸着墓碑,“爷爷,对不起,对不起……”说着对不起的话,其实内心也没有感到多少的愧疚和道歉的感觉,只是在走一个必要的过场罢了。
葬礼结束后,我向岑轩轩问起庆典那天发生的所有事,她只说我喝得烂醉,可我隐隐约约觉得她有什么瞒着我,避开了我想要知道的部分。
问老总,老总也只说我喝醉了惹得一客户不高兴,所以……
“老总,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炒我鱿鱼啊,老总,我去给他道歉,我错了,我平时不是这样的,看在我为你工作了两年的份上,饶了我吧,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的”
“OK,stop”老总打了一个响指,我喋喋不休的嘴停了下来。
“没关系,少了一个客户而已”
听到这里,侥翙更是把脸皱得跟个苦瓜似的。
“老总,你不会是让全行业封杀我了吧”说到这里,侥翙红了眼眶,愣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来,更是因为老总没有开口说话,心闷得慌。
见老总动了动嘴唇想要说话,侥翙却抢先一步说了话。
“行了,老总,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说完,她转身就走。
“等等”听到声响,侥翙停了下来,但并不敢转身,见此,他开口。
“冲动什么呢,要解雇你也不帮你把药费报销了不是吗?现在公司有个去外地学习的机会,我推荐你去了。”
“可……可是……学习什么啊?”侥翙惊讶得嘴都成o字形了。
“他们的风俗文化呗,到时候公司会和那边合作,你去就是了解一下,好作应对。”老总说得轻松。
我无言以对,点头答应。
知道我家世的人只有老总同两个合租伙伴,我当然不会认为老总会那么好人,只不过是同情,我也知道,我除了卑微地让人同情,还能怎样。
侥翙离开了公司,回到家,像虚脱了一样。
“翙子,怎么啦,不舒服啊”
“没事,我离开这座城市一个月”说是学习,怕只是找个理由让我冷静一下吧。
“你家老总遣走你了”
我没有回答他们问的话,也许是没有勇气。
我早早地到达了北京,出乎我的意料,北京冷得要命,步行在雪地上,我似乎看到了人世间的丑恶和善美,世界是不公平的,它让你拥有行走的能力,却让你一辈子都在行走,它让你有感知的能力,却让你一直感受着人间的悲与痛。我感觉我的心好累,累得连哭泣的勇气都没有了。
你得到的越多,就让你失去得更多。
我踩着高跟鞋,感受着雪飘落在我身上,一点点融化,冰冷我的肢体,一股热泪涌上心头。
每天都忙于工作的我,突然停下来看着忙碌的人群,自己却没了方向;很累很累的时候,起码可以麻木自己,但有时也想得到解放,现在,终于可以静下来的时候,我却只想往回走。
暗处,某人的心重重敲击了一下。
此时我突然明白了,地球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生死存亡,喜怒哀乐二停止转动的这一句话;因为无论我有多消沉,人们依旧会重复同样的一天,而我就像一个被遗忘在角落,却还要强颜欢笑的小丑。
在北京的第三天,我无意中得知胡夏会在这里举行发布会和签名会,但我并没有资金去理会这件事,我只有日复一日地去找我的兼职,但我也心存一丝希望,希望可以看到胡夏。
侥翙在一家酒店当清洁工,这家酒店正好是胡夏休息的地点,但侥翙并不知道。
在走廊上
“等会的发布会上,记者会问到的问题都写在了这张纸上,你好好看看,遇到比较偏激的问题......”
侥翙抬眸,就看到一抹一米八多的身影,胡夏。所谓粉丝,应该就是只是看到背影就可以认出爱豆本人吧。
“接下来的行程我发到你手机上了,有时间你看一下。我去安排一下,你现在先去化妆间”那个女人这样说着,急匆匆地走掉了。
侥翙愣了似的看着胡夏,看着他迷迷糊糊地离开了走廊。
“小翙,What are you doing now”酒店的总监搭过侥翙的肩,阴嗖嗖地说。
“Oh,sorry”侥翙手下一抖,道了声歉。
“3502有客户要点心,你去打点一下”没理会侥翙的道歉,傲慢地开口。
离开前,这位总监“好心”地提醒了一下。
“如果你可以让3502的客户留下几天,胡夏的签名我可以让你得到”
“不用了,谢谢”我并不擅长与人沟通,我也从来没有和客户打过交道,弄不好把人气走了我可不负责任;别看我整天和兼职打交道,那些和人沟通的表情什么的都是一味地装。因为我真的不喜欢交际。
“先生,你好,我是来给你送点心的服务生”
一开门,那位先生一脸的不悦,这时我很害怕他会去投诉我,不过,幸好没有。
“要一杯卡布奇诺和一份蓝莓蛋糕”
“先生请稍等”
我的余光扫过室内,一片旖旎,很明显,我的到来泼了那位先生一盆冷水,我把东西送到他房间后,就再没有留在前厅了,因为,这本不该是我来的地方。
第四天,侥翙没有出去兼职了,她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了这样一整段的话:
我明明知道那个总监是故意整我的,可我没有资格去拒绝,我就像一头任人宰割的羊,这样自卑的心理让我不得不自私地活着,自私地害怕去承认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我并不喜欢北京这座城市,它让我感到压抑。
我遇到了初中就非常喜欢的偶像胡夏,可我并没有作出相应的尖叫和崇拜,但这不代表我不喜欢他,只是我发现,越是喜欢他,越是无法在真正面对他的时候,做出梦寐以求的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身边走过,他留下了一个背影给你,而你什么都没有留下,哪怕只是出于礼貌的微笑。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可相信,这只是我的猜测;我讨厌这座城市,却不想离开它,因为我更讨厌自己生活的那座城市,那里有太多扯动我神经的往事,一碰便会让我麻木不仁,痛苦不堪。
侥翙落笔的时候,是带着泪水写下的一段话,也许它并不感人,也许它只是一段日记上的文字,但是确实她最真实的一面的记录。
第五天,我依旧穿梭在北京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已经没有最当初的热情,拼搏了四年,这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我却累了。
在职场上,伪装了两年,我甚至以为,这次北京之旅结束后,我就不会出现在老总的办公室里了,甚至那家公司也不会再回了。
也不可以怪侥翙的想法会如此消极,似想自杀般的念头,可是,一个才十六岁的女孩,就背负着债款三十万的命运,而且拼搏了四年才还了十分之一,她无依无靠,即便是好朋友,也不会理解她的痛。在生活中,并不会出现像小说那样的好朋友,两肋插刀,到了真正危急的时候,在现在残酷的世界里,没有利益,谁会帮你,并不是侥翙扼杀了这个世界一点点的美好,而是事实本应如此,不得不去承认这样的一个世界。
因为至始至终都只是她一个人在拼搏,她的好朋友哪一个不能帮到她,这些年薪过百万的女强人,只要扶持一下她,她就可以还清债务,做回一个正常人了。这样说,是不是好像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呢!亦或许说,不帮她就不是好朋友呢,可是,人们口中的好姐妹不应该是这样吗,在对方有困难的时候,哪怕只有一块钱都拿出来的好姐妹吗;如果连这样你都要反驳,那么你凭什么写出那些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的感人故事,又凭什么让人信服团结起来才有力量。
因为事实就是,现实中的人们无一不为利益生存,就算是血浓于水的亲人,都只是用来利用的资本,但其实,这样说很极端,也只是原因之一;更大的原因是侥翙不愿意接受他们的扶持,这样,他们的关系才不至于太尴尬。
我在北京的这几天,并没有得到预料中的放松,反而愈加地消沉,我并不在乎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在拼搏,因为他们没有这个义务帮我,不是吗,我也没必要一辈子欠着他们,这样的相处太过别扭。
就像背负着一身的罪恶,我不喜欢这样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