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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曾今沧海难为水

赵亚男,这名字让黄杨很是感慨,也很是无奈!这些年来它总像个魔咒一样,困扰着黄杨的心,就像孙悟空在他肝上打了一个活结似的,被它扯一下,心就疼!

记不清了,有多少次,在女生宿舍楼下喊这个名字,每次只要一提起她,心里就会“砰砰砰”地特别的激动!

无数个夜晚,只有枕着这个名字才能入眠,每天都画着,写着念着它,在那如梦似幻的梦境中,和她缠绵悱恻过多少刻骨铭心的爱恋!

他为它写过情书,写过诗,写过小纸条,也为它抽过烟,喝过酒,打过冤枉架!

学校背后的那片小树林,有他们无数次枪林弹雨留下来的辉煌,在无数个激情燃烧的岁月里,他们的青春,在这儿慢慢释放!

而如今,这一切都已经成了回忆,只有那些零碎的片断,还在心里隐隐的有些生疼!

“她,还好吗?”

话一出口黄杨就后悔了,这下子可被这小子正恨不得自己这样说呢!那样子的话,他就好笑话自己,是不是余情未了,想再续前缘了!

脑子才刚这么想,事实马上就给了他最好的证明,

“怎么了?是不是还余情未了,想再续前缘了?

告诉你吧!你还是死心吧!没希望了,把念想掐了,找个坑儿,好好埋了吧!人家现在可风光了,嫁了个大款,好着呢!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车都开上了,我都看到了,加长型的大奔!虽然她老公年纪大了点,模样差了点儿,头好像还有点秃,像个四五十岁的糟老头,可是贼有钱!”

虽然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这会儿真听见了,黄杨这心里还是酸酸的,难受得直想掉泪,脑海里全是往日的温馨,昨日的甜蜜。。。眼眶不由自主的湿了,雾蒙蒙的一片!

“你什么意思?打这个电话过来,就是想挤兑我的,是不是?”

黄杨的声音突然的显得很冷,冷得让眼镜忽然间的感到不适应,这才发现自己正在犯一个极大的错误,慌忙的给自己争辩着说,

“不不不,你别想太多,我没那个意思,也就是撞上了,所以顺便告诉你一声。。。”

“告诉啥,有啥好告诉的,她是你什么人,是我什么人啊,你告诉我干嘛,人家过得好不好关你啥事,关我啥事,跟我有关系吗?没事管好你自己得了,叽叽呱呱的跟我说这么多,你到底想干嘛,想看我笑话?还是想看她笑话?”

“我。。。”

眼镜突然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心里一个劲儿的埋怨自己,刚才头脑实在简单,思想实在太过于单纯,

没有考虑过那么多的前因后果,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说辞!

正想跟黄杨做些解释,可刚张嘴,还没来得及说太多,只听“哐”的一下子,黄杨就生气的挂断了电话!

赵亚男,是黄杨大学时候的女朋友,高中两年,大学四年,两个人一直好得如胶似漆,甜得就像掉进了蜜罐儿似的。

只可惜跟所有的大学恋情同一个模式的复制,毕业以后才不到半年的功夫,在现实的冲击之下,他们这一对昔日很是恩爱的情侣,一转身,很快的就成了路人甲,路人乙。。。

放下电话,整个人无力地瘫倒在床上,脑子里突然像幻灯片似的不断的重复播放着跟她在一起的画面。。。

他想起那间只有十五平米的小房间,想起分手前的点点滴滴,心里头突然间的又开始觉得有些疼痛难忍了起来。。。

依稀间,时光又带着他回到家那间小房间,小房间里还有那一张会嘎嘎响的小木床,几张破旧的小板凳,就再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

他还记得,那年毕业,带着对城市的向往,他和她,来到了沿海,梦想着靠自己的双手,打拼出一份属于自己的世界!

只可惜这个梦才刚开始没多久,就被这间像地下室一样的小房间给击碎了!

你或许想象不到那是怎样的一个场景,常年的不通风,光线昏暗,低矮潮湿!空气沉闷得让人压抑,天凉还好,天气一热,房间里就像是点燃了的小火炉,里里外外都冒着热气,整个人一回来就像进了烤炉,浑身上下就像在洗蒸气浴,没一会儿工夫,衣服裤子就都湿透了!手一拧,绝对的都是水。

到二手店里淘来的两个小风扇根本就不管用,连风都是热的!不吹还好,吹起来,更让人心慌难受!

想洗个澡凉快凉快,偏偏还三天两头的闹停水停电,吃饭洗衣服的水都成了问题,那儿还有多余的水给自己洗澡,一个星期下来,手一搓全是泥,连自己都有些恶心自己!

周围全是一股发霉变质的味道,混合夹杂着人的汗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觉得头昏,只想反胃!

几户人家共用一个卫生间,要不上,大家都不上,要上全都挤到一块儿来,比火车站旁边排队的还要热闹,尤其是一大早,常常为了争谁像上厕所而吵得不可见开交,有时候还会大打出手。

有水的时候还好,起码还能蹲人,遇到停水,你只能拧着鼻子,闭着眼睛蹲下去!

白天还好,都出去上班了,到了晚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一是实在太热,地板上铺张凉席没一会儿就会感觉背有些发烫。

这还不算惨的,过了十二点,老鼠,蟑螂,蚊子臭虫集体总动员,敲锣打鼓的开起了宣传大会,一弄就是一整夜,你根本就没法入眠。

一个个呲牙咧嘴的吵个没完,你刚躺下,成群结队的在你面前耀武扬威的。,而且个个都是打游击的高手,深谙游击战术中“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精髓!

你一坐起来,全都跑得无影无踪的!你一躺下,全都跑出来骚扰你。丫的龇牙咧嘴的叫起来就没完,僵持到了半夜,人早就已经累得不行了,到最后只好放任四肢,听之任之,随它去了!

睡到后半夜,发觉全身奇痒,抓那儿那儿痒,实在睡不着,翻床倒被的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一个漏网之鱼!只得和衣倒下的,等到睡意战胜一切,才又迷迷糊糊地睡去!

等到天亮的时候,屋子里有点好东西都被这帮家伙糟蹋得不成样子,全身上下都是蚊子臭虫留下来的口红印,偶尔逮着一个,一巴掌下去就看见手上满是血,顿时有了一种报仇的快感,可是还没等这感觉蔓延开来,眼瞅着时间,就又得赶紧起来上班!

因为刚刚毕业,他们没有太多的积蓄去租一套像样的单身公寓,所以只能是挤在这么一间密不透风的小房间里面!

每天天不亮就起来上班,天黑尽了才像条死狗一样的回家!

躺床上就像具僵尸一样的动都不想动一下。

舍不得吃,舍不得喝,舍不得花,一毛钱巴不得能掰成八瓣儿花。

可到了月底,房租水电,吃喝拉撒一算下来,兜里的钱也就够到午夜场去买两张电影票!

黄杨那时候在一家保健品公司跑推销搞业务,没有人脉,没有资源,也没有什么经验,

一个月跑下来,单没接到几张,自己反而倒贴了好几百!

而赵亚男的情形也不比黄杨好多少,她当时在一家大厦的物业做前台接待,虽然外表看上去体面,工资待遇却不高,而且鱼龙混杂,接触的全是些三教九流的人物,动不动就被人吃豆腐,搞得人一整天都很郁闷!

跟所有的上班族一样,他们只能怀揣梦想,期待天堂!

刚开始还能凑合,想想一睁眼,一闭眼,一天就这么熬过了,或许第二天天一亮,世界就是另一个不一样的早晨!

可是如此的日子频繁地重复,再坚强的人也会忍不住抱怨的!

于是,慢慢的口角多了,彼此看对方也不顺眼了起来,尤其是每次在外面一丢了面子,回来还里外没讨一声好,心里就会觉得很郁闷!

这样的日子要是发生多了,人好像也就习惯了,不由自主地变得懒散了!两个人常常见了面,不是大眼瞪小眼的,就是一开口就像是吃枪药似的,逮谁都是一连串的双响炮!

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这样的生活,看不到一点希望,生理和心里都在慢慢的备受打击,一点点自信,很快的就被现实消磨殆尽,每次回到家,只剩下的满肚子的怨言,还有满身的疲惫!

吵架的次数自然就一天天地多了起来,刚开始还只是赌气地耍两句嘴皮子,气消了以后,很快的又和好了!

可吵着吵着,战争的级别不知不觉的就提升了,先是彼此都不说话,从唇枪舌剑,改成了冷眼对抗,到后来直接的上演短兵相接,有时候还会重武器开火,屋子里要是稍微有些值钱的东西,准保不住!

一场战争下来,大家都元气大伤,彼此谁也不理谁!

感情慢慢的变得淡了起来,再没有刚开始那样的浓烈了,彼此都觉生分,话少了,人也变得客气了,两个人呆屋子里,却觉得隔得远远的,怎么看怎么觉得对方就是个陌生人。

而且还常常看见了都装没看见似的,谁看见了谁都觉得别扭,很多时候本来想和好的,可总是他张嘴,就满嘴的火药味儿,而且有时候一上来就直接的拉弦儿,脾气一上来了,又得爆发战争,长枪短炮,硝烟弥漫!

分手的前一天晚上,两个人都吵得很是厉害,彼此都觉得自己很委屈,却又谁都不肯先放低姿态!

吵得急了,她斯底里地指着他的鼻子哭道,

“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我凭什么要和你在一起吃这样的苦,陪你在这里受罪,凭什么就只能穿那些大减价的破烂货,用那些最便宜的化妆品,凭什么天天去挤公交,为了几毛钱跟菜场的大妈们争个你死我活的,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

黄杨郁闷得真想拿脑袋撞墙,他还记得那天晚上,他发疯似的猛力地摔打着那扇可怜兮兮的门,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睁着一双发红的眼睛看着她,让后赵亚男就哭着喊着,冲出了门。。。

第二天,第三天,。。。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直到一个礼拜后,门口多了一辆奔驰,她缓缓的从车里走了出来,收拾好了自己的一切!

然后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的和黄杨握了握手道别!

那样子,不像是分手,倒像是重生!

黄杨目送着她离开没有再说些什么!

脑子里,只久久地回荡着她刚才的那番话,

“当初是我们太年轻,什么都不懂,所以才会糊里糊涂的选择了在一起!

现在懂了,可是我们都已经不年轻了,与其在彼此身上浪费时间没有结果,倒不如放开,或许对大家都会好一些”

那一下子终于明白,原来在现实面前,爱情是如此的脆弱不堪,如此的不堪一击!

什么天荒地老,什么至死不渝,到其实都是骗人的,到头来还敌不过现实的小手指头这么轻轻的一击!

爱情是什么?或许就是两个人闲着没事在一起吹牛逼,说的人沾沾自喜,听的人信以为真!激情退却脑子清醒了以后,大家这才知道那只是自己一时间的冲动而已!

六年的相知相守,在现实的面前,六个月不到,就灰飞烟灭了!

有时候,真不免的让人感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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