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二话：扁舟入海自漂流

荷马史诗《奥德赛》中有一句至理名言：“没有比漫无目的的徘徊更令人无法忍受的了”。同样的日子过了三天，终于有了一点点变化，第三天的下午时分，办公室的广播突然响了，播报道：“请下列人员到三楼培训厅参加入职礼仪培训，……”陈果听到自己的名字，所以在开始前十分钟和蕾姐说了一下便下去了。陈果选择走楼梯下去，走到楼梯的入口，他惊奇的发现，楼梯的入口旁摆着一个冷藏柜，柜子里面有摆着几种水果，每种都有一定的数量，看上去有苹果、橙子、梨、黑布林之类的水果。水果在灯光的照耀下也格外的鲜活诱人，不过陈果不明白这些水果是干什么的，看上去像是真的水果。没有过多的时间去研究，先去培训再说，来到会议室，人不多，陈果挑了一个座位坐下，陆陆续续来的人多了，总共有十来人。经过主讲人的介绍陈果才知道，这些都是年前两个月入职的同事，由于年前耽搁了，所以本次培训相对人多些。培训的主要内容就是强调公司的着装问题和公司的一些行为规范之类的，其它的便无太多的内容。培训散去也就快下班了，一切照旧。过了三天的时间，蕾姐开始给陈果布置了任务，让设计一个新款机器人彩页。似懂非懂的陈果便开始在电脑上滑动起来，总归有了明确的任务，虽然不知道怎么做，不过好在手上有现成的彩页可以参考。就这么边找资料边找文字图片、素材之类的东西，不知不觉磨磨蹭蹭的时间就到了二月，期间蕾姐也没有过多的查问，随着日子的流逝渐渐的有点熟络了，偶尔也会零星的听到大家说上几句。期间陈果终于明白，部门里面的那个美女原来是公司的形象大使，专门参与重要客户或者领导等的接见工作的，怪不得平时一直无所事事的样子，不过说来也奇怪，接待的频率也太低了，橙果来的这十来天，她一个接待任务也没有，一直呆在办公室里面。放假前的一天上午，一个大叔溜达的走进了办公室。陈果瞄了一眼也没有太在意，不过他又感觉这个人好面熟。一看身后的那一帮家伙，和往常表现完全判若两人，不是面露笑容，就是起身上去攀谈。蕾姐走到了那个大叔面前聊了起来，陈果也难得去管这些八卦，所以还是看着自己的电脑。“总裁，这是部门新来的小陈”那个大叔和蕾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陈果的身后“小陈，这是公司总裁”陈果慌忙起身陈果最讨厌蕾姐叫办公室同事小张、小王、小陈之类的，一点都不尊重别人，感觉上像阿猫阿狗似的。所以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心情。总裁是什么东西？显然陈果当时没有明白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职位，也压根不想关心这是一个什么职位，所以就勉强的微微笑了笑。不过等到那个大叔走了之后，陈果细想了一下刚才大家的表现。而且这个大叔好像就是人才市场那个问问题的大叔。后来公司年前开的一个会议上，那个大叔一直站在前面说个不停，陈果终于知道，那个大叔原来就是公司老板。二月刚到，公司便放假了，农历的新年马上就要来了，大家都是欢欣雀跃，大包小包的在公司很容易见到。最后一天下班，天气不是很好，陈果想反正自己不着急，就不急着回哥哥那边，等到明日早晨再去不迟，自然下班就没有赶过去。第二天早晨一大早，宿舍的走廊上便有人在大声的说话，等陈果醒来，曾诚已经起床了，失望的告诉着陈果下雪了。下雪就下雪呗，行程不变，因为江南向来没有什么大雪。不过当陈果来到窗前，彻底的惊呆了，一时间有了穿越的感觉，这是在周城吗？窗外的积雪厚度显然应该出现在东北的黑土地上。简单的收拾之后陈果来到了公交站台，来了之后才发现路上根本没有车和人，公交车也彻底的停运了。天啦，这么远的路到底要怎么回去呢？没办法，先走一段再说吧，积雪完全覆盖了脚面，每一脚都是一个深深的脚印窝窝，这样荒芜的地方也没有太多的行人，所以雪多数是蓬松、完整的。走了五分钟不到，陈果发现后方有一个黑色轿车驶来，车子开得不快，陈果下意识的沿着路边走，车子经过陈果身旁的时候停下了，里面一个美女探出头来问了一句：“要不要带你一段，我们去前面”抬眼一看这个美女好像在公司见过，所以陈果便上车了。上车后简单的交流之后发现并不同路，所以十几分钟后到前面的十字路口便要下车了，那个美女是公司的同事，司机是个男同志，是送这位美女去做车的。车子重新开动没多久，便是一座桥，虽然车子开的很慢，不过依然会时不时的有点打滑，幸好桥的坡度不大，尝试了两次之后终于过去了，车子的速度比步行快不了多少，唯一的好处就是里面暖和了很多，另外不用费体力的从雪中不停的拔出双脚。到了十字路口，致谢下车，车子缓缓开走。陈果掏出地图，打算先沿着地图走到市中心看看那边到底有没有车？这一走大约就是两个多小时，虽然身体很热，不过双脚渐渐的有点更重了，雪水灌进了鞋子里面，袜子全是半化不化的湿雪，鞋的外面也包裹了厚厚的雪，陈果只能不时的对着路边的树踢上几脚，以减轻鞋的重量，不过刺骨的雪水渐渐的让脚失去了知觉，反而走起来没有了先前的痛苦。沿途的车辆很少，公交车更是少的可怜，陈果只能期盼救星早点到来，两个多小时之后，终于见到了哥哥，哥哥骑着电动车来接自己，虽然两人骑着电动车，回去的路依然艰难，滑溜溜的一路走走停停。就这么走一步停三步，大概十一点多钟的时候终于到家了。假期的生活自不多言，转眼间到了农历正月初十，放假前就听同事说，公司选择初九上班，是取“九五之尊”之意，不过说来也是娱乐大众。初九的早上公司鞭炮和礼花齐飞，音乐和炮响共演绎，不过这样浓烈的新年氛围并没有维持几天，工作又是一如既往。陈果也是零星的做点设计，年前的稿子也在修修改改中到了最后的印刷时间，等到蕾姐记起的时候已经是最后的时刻了。虽然公司的产品并不算多，不过宣传册还是仿佛永远做不完，一本之后又是一本。设计这东西不像别的，有灵感就是有灵感，没有则真的不行，不是模仿可以得来的，这一点中国人应该尤为体验深刻，虽然陈果自从开始这份工作以后，下班以后都抓紧时间模仿网上的作品，以期提高自己的设计能力，不过设计是很讲究积累和感觉的，没有积累突然间想有突击式的提高是很难的。显然一个上大学前连彩笔都不常见的农村孩子，通过几节简单的素描、写生、色彩构成、立体构成等的陶冶，也难免不漏出马脚，陈果的设计没有入得了蕾姐这个自幼学习国画的“大师”法眼。其实从原有画册来说，陈果基本上就是按照那个设计的，不过貌似蕾姐想有更多的突破和不一样的东西，而这个东西恰恰是这个阶段陈果所给不出来的，就是自己设计的东西，而不是模仿。这个平时大大咧咧的蕾姐，平时总是一副什么事情都来不及的样子，也对陈果给了一丁点的关注，那就是对陈果的不满意终于在一个海报设计上爆发了。波澜不惊的湖面或因微风或因落物而涟漪四起，平淡而毫无意识的生活并没有一直这么下去，而陈果除了想到下班多做点训练提高能力以外，也再也没有意识到其它的任何事情。一个来月的时间显然没有那么长，一晃就到了。一天蕾姐接到公司通知，公司计划在周城召开一个公司天才号机器人路演，所以蕾姐让陈果设计一个邀请函，陈果第一个求救的就是百度，百度图片虽然给出了一些邀请函的图片，不过相对质量真的都不怎么样，没办法陈果只能挑了一个相对符合主题的模仿来做。经过一天的绞尽脑汁，蕾姐依然没有满意，下班便自行离开了，离开的时候安排陈果把邀请函设计好再离开，别的再无多说。经过一天的拼凑调整，陈果已经完全进入了自己当下方案中，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方案哪里需要修改，另外蕾姐说的所谓的没有足够的体现节能的概念，真的不知道怎么表达。夜幕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留下的只有一片漆黑，空荡荡的办公室只有白炽灯和陈果，显得格外的清冷，虽然此刻陈果再也不用担心办公室那一双双眼睛了，尤其是身后的蕾姐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正在盯着自己，不过陈果却更加的手足无措，再次把邀请函修改了几番下来，依然还是摆脱不了曾今的模样。盯着自己电脑屏幕，一手拿着鼠标，一首抚慰着自己咕咕直叫的肚子，一种复杂的感情在脑海中涌动。当一个人没有能力驾驭自己工作的时候，他注定是要被驱使的，而同时也注定是战战兢兢的，而当一个人的注意力集中在战战兢兢上面的时候，他也很难有能力做好些什么。如果一个人不做事，肯定人们会说他好逸恶劳，不过一个人整天看上去忙忙碌碌，却不知道要做什么，也没有太多好的结果的时候，事情应该是更悲哀的。潜意识是非常强大，她总会努力去抚慰你受伤的心灵，每当陈果被蕾姐批评的时候，陈果总是感觉到很委屈，认为自己依然是个没有毕业的学生，至于那么要求严格吗？不过从蕾姐的表情和言语来看，似乎这一因素从不存在。就是在这种委委屈屈又不知所措的情况下，陈果还是收工了，因为他认为自己即使一夜不眠估计也难有更好的方案，留下电脑里的是自己的两个方案，两个他似乎绞尽脑汁想出的相似方案。当能力不足的时候，似乎再怎么努力也难以做出别人认为很简单的事情，这是很多菜鸟的普遍表现。而菜鸟遇上大学归来确实是更大的悲哀，在中国尤其是农村，上大学是件了不起的事情，而自以为是“天之骄子”的菜鸟们面对职场的简单小事却无从下手，自以为学到了什么，却着实解决不了当下的问题和困境。当美好的理想和残酷的现实撞车的时候，自我安慰的最好心理药剂便是满腹牢骚和一嘴的推诿、狡辩之词，在别人看能可能可恨之极，自己却以为自己正在耍着褪色的可爱。无知或者能力低下的时刻，犹如置身暗夜，在外力或自我要求的驱使下，试图做出非常努力或者竭尽所能的样子，在漫无边际的暗夜毫无目的绕圈圈，纵使让人感觉已经努力了很多，实际上这只是一个表象，因为当一个人连突破口都没有找到的时候，就对着墙乱撞，你是不会真心发力的，你顶多只是做出努力撞墙的样子。首先你的潜意识会爱惜你的身体，其次一个连用心找突破口都不愿意的人，怎么会真心做出真正的付出全部呢？其三，没有用心的发现事情的关键和理清事情的思路有极大关系，你所有的徒劳只能画虎类犬，做无谓的模仿而已。很多的时候，面对一些事情你会无所适从，你只能提出我要做的更好，我要变成高手，我要如何如何这种让自己听着都晕的目标，实际上是毫无裨益的，你必须学会把问题分析，分解到每天可以做的很小的事情上，这样你才算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可能，否则你只会让自己更加疲惫。而关于目标分解的方法、思考的技术，RB管理学大师大前研一在他的《思考的技术》一书中，前三章重点说的就是这个问题。而当时的陈果显然就是处在这样的困境中，因为只能想到的一点就是把设计做好一点，其实这是个不分解很难转化为实际行动的目标。最终你的最后一点微弱的热情，也在对别人的羡慕和对自己的徒劳无功中渐渐散去，当你感觉你付出了很多，而你想要的迟迟没来，或者你所得到的依然不能满足你的期望，这种努力很难持久。而问题的根源不是你不努力，是你不知道怎么努力更有效。此刻的陈果，犹如置身暴雨之中却不知道别处有晴天，世间有雨伞；犹如扁舟入海，没有航线也没有港湾，望着身后的朵朵浪花，所能做的只是再划一下船；犹如奔跑于暗夜的荒原，没有星光、没有火花，却傻傻的以为，这也许就是工作本来的样子，甚至想也没有想过工作应该是什么样子。没有见过、没有听过，怎敢奢望？想到理想国的只有柏拉图，在他之前更多的人以为山洞就是上帝馈赠给人类最好的住宅；想到汽车的只有福特，在他之前人们几百上千年最多只是寻找一下更快的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