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充斥各种喧哗,我象一个在战场上丢盔卸甲的士兵,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遮掩忽然降临的羞辱。
……
当那些安慰我的妖怪都离开了,我终于能够站在沧海桑田门下,林森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可以不用演戏了,”他说,“你知道那天,我们有多惨?我跟你师父在那栋楼的楼顶,脑袋都被夹在水泥栏杆里,身体吊在半空,就跟货架上的玩偶一样,看着底下马路上面蚂蚁大小的车子,现在想想还都觉得刺激。你老公!哦!你师父的师父太可怕了!”
他又开始忿忿不平的说起那天的事情。
在他们回来之后不久,林森就悄悄告诉了我,他们遇到的那些事情。
走进酒吧之前,他就看出了我的目的,提出要与我联合,因为我们都有家人,都想摆脱摄魂契,回到家人身边,过从前的生活。
但我不明白,萧峰不择手段,甚至愿意拿出摄魂契,却在婚礼上毫不留情的丢下我,到底为了什么。
林森见我不说话,就从怀里掏出一只卷轴,递到我手中。
“照着你所指,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林森说。
当所有的妖都被婚礼的繁华所吸引,当封则必须带着我穿过那条两旁装饰绣球花的走廊,林森顺利进入书房,从那里取走了我们的摄魂契。
发现摄魂契在蜃岛,还是在玻璃被复原的那天。
那天,我们去找封则,当封则打开卷轴,我就看到了卷轴上白衣秀士的画像四周布满的那些红色的符咒,那是只有摄魂契上才会有的符咒!
所以我肯定那就是摄魂契!那些符咒就是契约的封印!
我才明白,摄魂的伤口原来都是那样被补好的,就像曾经看过的那个叫做画皮的故事,看起来光鲜的外表都是用颜料涂抹而成,所以一直年轻,而不老。
封则古板而冷漠,想让他说出契约的所在,难于上青天,但萧峰不同,他骗过我,似乎一直心怀愧疚。
我拿出准备好的打火机,打着,对着契约的一角,那些火焰就像滑过一片冰冷的湖水,瞬间就熄灭消失,契约没有一点被烧烤的痕迹。
“没有用的,我试过了!”林森说,“扔进火里,刀子砍,水泡,都没有用。”
他无可奈何的望着我,送了耸肩膀。
我们拿回了契约,却好像并没有因此获得自由。
“先出去再说吧,契约在手里,总会有办法,这里呆的久了,会被发现!”林森说,拽住我,拉我走向那些椭圆中的一个人潮汹涌的街道,消失在人群中是最不容易被找到的。
我的双脚已经站在那条街道,林森在前。
“至少我们现在已经有一半的自由了,你打算去哪儿?”他转身笑着问我,一脸轻松,是啊自由的味道。
我还没有来得及对他说什么,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腕,我只来得及将我手中的契约扔向林森,就被拽出了那扇门。
萧峰站在外面,皱着眉头的望着我,“你去哪儿?”
他一边说一边要走进那扇门去看,只要他走进去,林森应该就完了。
我挡在他面前。
林森不知道有没有捡起我的摄魂契,有没有藏起来。
萧峰疑惑的望着我。
“既然你要逃走,为什么你要娶我?”娶我却要在婚礼上落荒而逃,他垂下眼睛,这个问题似乎在困扰他,其实也困扰着我。
“我答应过你!”他的声音带了几分倦意,因为做人的时候,对我欺骗,心怀愧疚,不像真的,到象是借口。
“那你爱我吗?”如果不爱我,为什么要费尽心力,做那些事情。
他沉默。
林森应该走远了,但我人就不确定,他会不会觉察到,冲进去,抓住林森,他太可怕。
“不爱我,为什么要娶我?”只好再洒一把盐,将他缠住,我抓住他的衣襟,做出歇斯底里的模样,他无奈的张开手低头望我。
他仍旧很帅,让很多女子想入非非的帅,我也为他想入非非过,象其他女子一样,飞蛾扑火,一次,然后第二次。
意识到这一点,我瞬间清醒过来。
萧峰仍旧望着我,眼中神情看起来莫测难懂,他忽然弯起嘴角。
感觉眼前一黑,我回过神,整个人已被他扛上肩头。
我预想到了他的各种反应,但没有预想到他会那样做。
不过他总归离开了沧海桑田,逃走的人不会被发现,契约安全了。
但是好像……
我不安全了!
在走回去的路上,我开始在脑子里寻找各种可以用来拒绝的借口。
但他只是将我扔回自己房间的床铺,就走了,我目瞪口呆,那些想好的借口,一个也没有用到。
于是暗自问自己,新婚之夜遇到这样的情形,是庆幸还是不幸?
戒指好像粘在了手上,虽然用尽全力,也没能摘下,反倒浪费了无数时间。
林森送来的盒子还在门口的高柜上,那是阿雅送我的礼物。
“他让我去接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为什么你能得到一切?”
“他总是那样望着你!”
忽然觉得她的话里,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再想想萧峰告诉我的事情,也觉得疑点重重,李芍既然签下摄魂契,为什么会转世投胎?
我打开首饰盒,她送我的是一只小鸟吊坠。
小鸟?她是让我……我想不出来她的用意,就那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四周没有阳光,黑暗笼罩着一切,蓝色的火焰如同青草一般,长在黑色的岩石之上,连绵的向着遥远的黑暗不绝的延伸。
四周都是嶙峋如同鬼怪般张牙舞爪的黑色岩石。
熊熊燃烧的火焰灼烫着我没有鞋子和袜子的脚掌,没有闻到皮肉烧灼之后的可怕味道,带着穿透骨髓的疼痛,每走一步都得费尽全部的决心,不能停下,稍一迟疑烈火就会灼烧的更加酷烈。
另一个人在前面,漆黑的头皮披散在腰间,素白色的袍子。一只手伸向我,我的手握在他手中,他的手指冰冷,但手心却有一抹暖意思。
我们不停的朝前走,朝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后在一个山洞前,他停住脚步。我闻到一种很淡很淡的香气,似乎玉兰花儿,又似乎百合,又似乎都不是,它们散入鼻孔,一下子就让我有了力气,脚下的疼痛也减轻许多,淡淡的蓝色光芒在洞穴之中弥漫,与脚下蓝色的火焰融为一体,蓝色之中,一株株黑色的树影,似乎隐藏在黑色的云雾之中,形状不停在变幻,一会儿纤细如人的手臂,一会儿又变成几十米粗细的巨树,我眼花缭乱。
“这都是生长千年的老树,一朝死去,精魂也不会散开,它们有非凡的魔力,能够让迷失在林中的倦客找寻到归去之路!”那人的声音柔和安详,听起来就像飘过脸颊的一缕暖风。
一些蓝色的雾气悄无声息的从树枝和叶片之间腾起,在空中凝聚,最后变做一团蓝色的水滴,落在那人指尖,那人抬起指尖,轻轻一弹,那颗水就径直朝我飞来。
我仰身躲去,头却撞上了一个软软的东西,是枕头。
我才意识到又做了一个看似恐怖的梦。
“婕妤娘娘!婕妤娘娘!”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呼唤,吵的我没法继续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