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在等待那几位老师的消息的几天,小西的内心也是无比的挣扎和煎熬,她不知道这一条路到底要怎么走?自己能不能走得下去?如果能重返校园,以现在的成绩水平来说是肯定考不上的,难道回来折腾三年,再出去打工吗,还是直接相亲嫁人?还有自己已经错过三年的时间,按年龄,该是上大学的年纪了,再读三年高中下来,都二十一岁了,考上了,年龄大一点还好说,考不上,岂不是更没脸见人?她还没有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可是另一方面,如果能回到学校读书,如果能考上大学,是不是就跟赵海峰他们更近一步了?这样是不是就有机会跟他并肩前行了,自己在外挣扎这几年,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跟他在同一个层次么?可她还是担心,考不上怎么办?唉,到底要怎样才好?她内心无比的纠结,她觉得她自己已经无力反抗,失败的打工生涯让她害怕给自己做主,她不知道怎样选择才是一个正确的方向。最近她决定听从上天的安排,看叔能不能托到关系,把自己送进学校,如果能,那么就赌一次吧,如果不能,自己又将做什么呢?自己能做什么呢?
等了几天也没有传来结果,那天听到叔打电话说如果实在不能进高中,那就想办法让她上初三,正好复习一年,明年再上。天呐,这对小西来说,真的是恶梦,从高中读起都已经是年龄大了三岁,再读一年初中,她无法想像,一个可以读大学了的年纪,跟初中孩子在一起是一种怎样的年龄差距?
“怕什么?人家电视上还报道说一个四十多岁的老汉还在复读参加高考呢?高考又不限年龄,我是上有老下有小,不然我都想去考,当年我就是没有好好学习,今天才混得这么差,不读书,出去能干嘛?你也出去打工过,折腾过,你应该感触最深,没文化,是真可怕。”
小西低头不语,除了对叔叔严厉的一种本能的害怕,她更知道,她没能混出个人样来,现在说什么都是没有说服力的,而且叔说得也句句在理,没文凭,想要改变生活或生存环境,真是难上加难,这不是你有吃苦的决心就一定能所成就,自己曾经的雄心斗志,豪言壮语在此刻显得多么的无知和可笑。
次日,中饭过后,婶子叫小西一起去逛逛,出了门,婶子就跟小西说:“我带你去高中部看看,你到了那,自己去找找教务处的老师或主任,说说你的情况,表达你想上学的决心,看能不能成。”
“我自己?”小西有点愕然。
“嗯,你叔找的那些人不靠谱,光吃饭,不干事,所以我想让你去试试,说不定人家老师看在你一个人求学心切的份上,能给你一个机会呢!”婶婶虽说也就上过几年小学,但是她这近十年跟着叔叔在外漂泊着做生意,也算是有阅历和见识的,她能圆滑而委婉地处理事情,不像叔叔那样容易发脾气,走极端,而且关键时候,她鬼主意还挺多的,脑子转得很快。
“好吧,我去试试,如果不行,婶,我真的要再读一年初三吗?万一我中考连高中都考不上怎么办?”话一出口,小西自己都吓了一跳,之前只想着考不上大学,年纪大了,却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能吧?”婶被小西惊讶的表情给逗笑了,或者她也觉得小西的人生值得同情,也觉得年纪大,这让她想起自己的儿子都六年级了,马上就初中了,她联想起自己儿子跟这侄女坐在一个班时是什么样的情景,小西肯定特尴尬,自己来开家长会也会觉得尴尬吧?!
“以前的知识你真的一点都不会了吗?”她半笑着问小西,紧接着又鼓励道:“咱先去高中部吧,别想那么多。”
来到高中部,学生们正在上课,校园内挺安静,不时传在朗朗的读书声和上体育课的欢叫声,久违的感觉,好遥远的世界,小西感觉自己像在梦中游走到知识的海洋一样,感觉那么新奇又那么不适,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婶子在楼下等,小西一个人来到教务处,正好处长也在。她一路盘算着要怎么开口,怎样讲才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怎么去介绍自己的经历,她想起自己面试的时候,对呀,这不也就是个面试了吗?当初那种‘管他呢,要则要,不要拉倒,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无所谓的心态一上来,她就平静了不少。因为少了那种不在乎的结果,她倒挺自然:“你好,打扰一下,请问教务处主任在吗?”
其中一名老师看了小西一眼,接着又看自己的报纸,慢吞吞地问道:“什么事?”
小西心想,估计他就是了。
“哦,我叫秦小西,我想读书。”此语一出,小西竟也惊讶自己决心的话语,明明自己不是那么确定,可是此时,自己竟然如此坚决的态度和语气,真像是非读不可的意思,难道这是内心深处的声音,是自己的潜意识吗?
教导主任听这一句开场白,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小西,他有些奇怪,以他的生活经历,站在眼前这个瘦小的女孩,应该是有难处和故事的,他倒想听听,她为什么想读书?她不是在读生吗?不是本校的学生?
“是这样的,我初中毕业后,因为家里困难,后来出去打工了,没有接着读上高中,现在哥哥上了大学,家里也支持,我就又有机会回来了,我想在你们这借读。”
“那怎么不早来,现在都十月份了,开学都一个多月了。”
“我前些天刚回来,我知道有些晚,但是我想我能跟得上,因为我有外出打工吃过苦头的经历,所以我肯定会比其他的学生更刻苦,而且我年长他们两三岁,我比他们更懂事,更知道机会和时间的宝贵。”小西有些急了,一口气说了这些,看教务处长,一直盯着她看,也不吭声,小西心里没底,一直绞尽脑汁在想自己还有什么优点可以推荐,可以让老师不去计较过去的这一个月时间。
教务处长若有所思地拿起电话,“喂,老吴啊,这有个学生来借读的,安排在你们班怎么样?----好的,那我让她过来找你。”
“吴老师在二楼走廊等你,就是出门一直往前走,你去他们班,这是个尖子班,他会安排你的。明天带着学杂费和借读费过来,直接交给吴老师就行了。”
小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试的时候,她被拒绝过很多次,遭过很多的白眼和冷漠,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成功和顺利,一种人情冷暖的反差在她内心冲击。
她忙不迭地向教务处长表示感谢,然后恭敬地退出办公室。
那个老吴就是小西的班主任,带着欢喜,也出于礼貌,小西远远地看着吴老师就面带微笑,一直走到吴老师的跟前,可是这个吴老师,似乎很严厉,面对小西一脸的微笑,他竟然一脸的冷漠,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更别说欢迎新同学的意思,而且最要命的是小西主动介绍完自己过后,他还是一个字都不说,这让小西感觉很不好,她不知道这个老师是什么样的老师,但是为人师表,最起码的一点与人交谈的礼貌和打招呼这样的社交该有吧?!
半晌,他才冷冷地说:“你来我们班可以,但是我们班是尖子班,是实验班,同学们都是刚入校的,没有步入社会的孩子,你出过社会,而且一出就是三年,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希望你不要把社会上那种坏风气,不良之风带到班级里来,否则,我会申请开除你的。”
这说的什么话呀?什么叫我不要把不良之风带到班上?都不了解我就乱说一通,凭什么呀?小西听了心里很不高兴,之前的欢喜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来学校里也不是那么单纯,原来并不是自己好心、善心、没有欺骗和伤害的良心都会得到别人的认可,原来人与人之间,最初都是相互怀疑,没有信任的,可是陌生人和陌生人之间,坦诚和信任真的那么难吗?
此时她不得不收起自己的不满,恭敬地允诺:“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并在心里暗自发誓,我一定会用行动证明自己,让你刮目相看的。
“不会最好。既然选择读书,就好好读,别辜负大家的好意,更别辜负了自己的时光和这机会。”到底是在学校干了一二十年的老教师了,说起话来,时时不忘了批评两句,他这是给新来的学生一个下马威,竖立自己的威严形象,他也见过那么初中过后就去打工的孩子,一个个回来,好的不学,一学就坏,也难怪他会这样说小西了。
交待完后,就告诉小西班级在哪里,明天一早过来上早读课,到时候交完学费再给她发书本。
至此,小西的人生再次回到正轨,她是否能跟得上同学们的成绩,又是否能适应这样的环境呢?她能坚持到高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