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轩的丫鬟婆子初闻大小姐死而复生的消息,一阵欢呼雀跃。大小姐生性善良,对待下人宽厚,这样的主子谁不喜欢侍奉,可翠竹轩唯有一人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查氏到翠竹轩哭丧,本以为从此除去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抬为正牌的元帅夫人指日可待,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她居然没死。她一天没死,就会成为她上位的绊脚石。白怀瑾和上官氏夫妻情深,虽然上官氏去世,可是世上还有他们唯一的女儿。自上官氏病故,大小姐成了白元帅唯一的精神寄托,即使查氏和姑妈白老夫人设计,最后白怀瑾心不甘情不愿地迎娶了查氏为平夫人,夫妻感情也是十分冷淡,白怀瑾告诫查氏大小姐只能称她为二娘,正室之位永远都会空着。
查氏回到屋中,坐在正厅的主位上,恨得咬咬切齿。“小贱人命还真是大,就差一步就成功了,最可恨的是那个碍眼的红鸾。如果不是她,也许大小姐躺在棺中早就闷死了,又怎么会复活,一定要除去这个贱婢。”查氏坐在主位上闷闷不乐的想。她拿起桌上的茶水饮了一口,“噗”地一声吐了出来,“这什么茶水,本夫人刚离开一会,就忘了这里的规矩,看来不好好整治,你们都会欺负到本夫人头上。”查氏愤目直视面前的丫鬟红梅。
红梅战战兢兢,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饶命,奴婢不知道您回来,这就去给您换新茶。”红梅带着哭音头伏在地上颤声说道。她深深领教过夫人的狠厉,稍有不顺心,夫人就会苛责。
红梅原名玉致,她是白元帅在街上从**地痞手中救下来的。当时她正出门给重病在床的爷爷买药,被当地的一伙**地痞看上,将她团团围住百般**。玉致哭喊着救命,可面对这伙恶霸众人谁也不敢上前,只能躲得远远的观看。眼看着玉致身上的衣服被**地痞剥光,玉致宁死不从,抱着必死的决心头向路旁的石桩撞去。意外的情况发生,地痞**也傻眼了,他们没想到玉致是这样一个烈性的女子。玉致突然撞到一堵软墙上,她抬头一看,见一个身穿铠甲身披战袍,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站在她面前。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元帅白怀瑾。
白怀瑾刚从京畿大营巡视回来,正好路过这里,看见地痞****民女,他不由得怒从心中来,解下战袍裹在玉致身上,她起身走向几个地痞**。几个地痞**一见,刚想要骂,可领头的一个小混混见了,当时吓得魂飞魄散,“妈呀,我的姥姥怎么碰见他了,倒霉啊,太倒霉了!”他起身刚想跑,白怀瑾上前一步抓住他脖领,轻轻一甩,当时他就头朝下摔到路边的臭水沟里了。一个只会**妇女,欺压弱小的**,怎么能架得住白元帅这一摔。他当时两眼一翻白,腿一蹬,背过气去了,不是摔的,是吓得背过气了。旁边围观的群众拍手称快,剩下的几个一见是个军爷,而且还是个当官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白怀瑾让士兵把他们全抓起来送到官府治罪。
玉致披头散发,浑身的衣服七零八落的,她紧紧地抓着围在身上的战袍,跪倒在地就给白怀瑾磕头,“多谢将军救命之恩,民女愿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白怀瑾打量了一下玉致,愣住了,刚才人家姑娘遇难,衣不蔽体,不好细看,这会他才看清眼前姑娘的长相:弯弯的柳叶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长长的睫毛,挺鼻巧嘴,皮肤白皙,左脸颊微微红肿,可能刚才是被地痞打的。白怀瑾看清姑娘的长相,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尴尬的咳了一声,和夫人上官玉梅有五分相像,看见玉致,白怀瑾放佛回到了从前。
白怀瑾打量玉致的同时,玉致也在悄悄打量恩人。剑眉虎目,挺鼻阔口,嘴角微微上翘,面如冠玉,头顶亮银盔、身披亮银甲、背一把“莫邪剑”,威风凛凛,好英俊的一位将军啊!玉致脸一红,粉颈低垂。白怀瑾一见也不好意思别开脸,“姑娘,家住哪里?家中还有什么人?怎么一个人上街?”
“启禀将军,民女玉致,家在草帽胡同,自幼父母双亡,没有兄弟姐妹。家中只有祖父和民女相依为命,祖父病重,民女出来抓药遇见地痞无赖。幸得将军援手,救命之恩没齿难忘。”玉致跪在地上给白怀瑾磕头。
白怀瑾伸手扶起了玉致,从身上摸出十两银子给玉致,“拿给你祖父看病吧,若有难处可到元帅府找老管家。”说完叫士兵把玉致送回家。
“天啊,是元帅啊!”玉致嘴巴张成了0形,传说中的战神——白元帅。此时,白怀瑾吩咐完士兵,快马加鞭,直奔帅府的方向而去,马上就要见到宝贝女儿了。
两个月后,白怀瑾在出门的时候,碰见了前来送战袍的玉致。玉致跪在白怀瑾马前,手捧白怀瑾两个月前披在她身上的战袍,说祖父离世,她愿意入府为奴婢,报答元帅的救命之恩。白怀瑾一见玉致孤苦伶仃,而且又是个贞烈女子,让老管家安排她在帅府。
老管家领着玉致来见平夫人查氏,查氏见她识文断字,长相标致,性情温顺,就让她留在自己身边服侍,干些端茶倒水的活。可时间一长,查氏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说玉致长得像夫人上官氏,她妒火中烧,又因为玉致是报恩来的,以为她又别样心思,就屡次找玉致的麻烦,动辄罚跪,挨板子,玉致在查氏身边苦不堪言。
后来查氏眼珠一转,给玉致改名为玉梅,来试探表哥白怀瑾。一次中秋家宴,查氏当着表哥的面叫玉梅倒茶,她暗自观察白怀瑾表情。见白怀瑾看着玉梅,神情黯然,她更加愤恨,在桌底下伸脚勾倒了玉梅。玉梅一时站立不稳,倒向白怀瑾的怀里,茶水也洒了,烫到了坐在一旁的查氏。白怀瑾伸手扶起了玉梅,查氏一见,醋劲大发,伸手狠狠打了玉梅一个打耳光,“玉梅,你好大胆,居然趁给元帅倒水之机**元帅,一个低贱的奴婢竟然心怀叵测。来人,拉下去掌嘴三十,以观后效。”查氏把“玉梅”两字咬的很重,她痛恨上官氏,就把玉致当作夫人上官玉梅来作践。
白怀瑾冷冷的看着查氏,玉致跪在查氏脚下苦苦哀求,“平夫人,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被人绊了一下站立不稳才摔倒的。求您饶恕奴婢这一次吧,元帅,奴婢不是故意的。”玉致见查氏不肯饶恕,转头爬向坐在一边的白怀瑾。
“谁给她取名叫玉梅的?不适合,叫回原名吧。你下去吧!”白怀瑾皱起眉头,不怒自威,他岂会不知查氏给玉致改名玉梅的用意,夫人上官玉梅在他心里独一无二,她的位置谁也代替不了。他乍见玉致觉得她和夫人玉梅很相像,查氏把持中馈,府中嚼舌根的人大有人在,终是自己对爱妻的深情连累了玉致。
“夫君,您看,您这么偏袒这贱婢,以后我还这么当这个家啊!”查氏撒娇的靠向白怀瑾。
“随便你,不是所有人都会用下作手段,好自为之吧。”白怀瑾重重的撂下筷子,转身离去。
自那以后,查氏又把玉致的名字改为红梅,这是红梅的前尘往事。
今天查氏见大小姐没死,就把气撒在红梅身上,倒霉的红梅成了查氏的出气筒。
查氏站起来,踩着红梅的手,狠狠地碾了几下。红梅痛得眼泪直流,不敢吭声,越喊痛,平夫人折磨她越欢。
“夫人,元帅回来了。”王嬷嬷走进来对查氏说道,王嬷嬷是查氏的奶娘,看着查氏长大,在查氏身边没少撺掇害人。
“快,奶娘,把我的梳妆镜拿来,还有那支金钗。”查氏急忙起身,整理自己妆容,两三个月没见表哥了。
查氏对着镜子,急匆匆的补着粉,露出了一个最标致的微笑。奶娘把金钗轻轻地插进查氏的头发里,“夫人就是天生丽质,元帅看到一定会非常喜欢的。”奶娘拍着马屁。
白怀瑾两个月前就奉旨去边关犒赏戍边将士。在回来途中得闻女儿白媚儿离世的消息,心急如焚,一路上白怀瑾披星戴月往回赶,跑死了三匹战马。刚到京城,老管家派人来说大小姐安然无恙了,白怀瑾一颗心这才稍稍放下。
一进府,白怀瑾就直奔翠竹轩,他想亲眼看到媚儿平安无事才放心。正和丫鬟、奶娘商议对策的白媚儿,一听元帅回府了,登时心就紧张起来。这是第一次见这副身体的父亲,如果白怀瑾一旦知道自己不是他真正的女儿白媚儿时,不知道是否会发疯,她紧张的手心也出了汗。
“媚儿,你怎么样了?担心死为父了。”白怀瑾一挑珠帘,走进了白媚儿的闺阁。镇定啊,千万要镇定,一会别穿帮了,白媚儿紧张地把手藏进被子里,坐了起来。
“爹爹,女儿无事了。让您担心了。”白媚儿甜甜的笑着,她这两天把白大小姐平时的行为习惯以及府中的人际关系在脑中摸索了一遍。同时,她悄悄打量白怀瑾:三十四五岁,身材修长,面如冠玉,剑眉虎目,挺鼻阔口,嘴角上翘,长得玉树临风,一身盔甲还未来得及卸去,上面沾满了征尘,好俊朗又年轻的元帅啊,白大小姐真是有福气,居然有天神一样的父亲,这是她来到古代的第一个亲人,可是好别扭啊,人家那么年轻。前生自己父母在她大学刚刚毕业时就双双离开了她,想到此,不她由得悲从中来。
“媚儿,爹爹不在府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是怎么落水的?跟爹爹说说。”白怀瑾搂着白媚儿,连珠炮似的发问。
“爹,您就别问了,媚儿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家和万事兴,不能因为媚儿……”白媚儿依偎在白怀瑾的怀里,神情悲戚,欲言又止。
“媚儿,难道真是查氏干的?傻孩子,跟爹爹说说事情是怎么发生的?”白怀瑾看着女儿委屈的撅起小嘴,心疼得要命。
“爹爹,您就别问了,是媚儿不小心。来到锦鲤湖边刚坐下,谁知道栏杆就断了,红鸾叫人救我,碰巧府中的家丁在年关都出去办年货了,是更夫老王救了女儿,老人家现在得了风寒卧床不起。”媚儿巧妙地回道。
“通常府中会定期有人检修,怎么会断了呢?”白怀瑾皱着眉头沉吟。
白媚儿一见成功的引起白元帅怀疑,就赶紧转移话题,“爹爹,女儿好想您呢!您看看这两三个月不见,您又瘦了。“
“只要我的乖女儿健健康康的,为父比什么都高兴。”白怀瑾抚摸着女儿的头轻轻的说。
“元帅,您回来了!媚儿福大命大,不然,妾身真是没法向您交代,媚儿要真出点什么事,妾身也会陪她而去。这回您回来了,我们可得好好的为媚儿庆祝一番。”查氏带着丫鬟走进里屋,对着白怀瑾福了福身,拿手帕擦拭眼泪。
“二娘好,给您添麻烦了,是媚儿不孝。”白媚儿乖巧地在父亲的怀中说道。
“香晶,我问你,媚儿是怎么落水的?你这个二娘是怎么当的?”白怀瑾抬头质问面前的查氏。
“元帅,是妾身管理不善。湖边的栏杆断裂,府上的家丁偷懒耍滑,妾身已经惩罚了负责修缮的下人。”查氏不疾不徐的回到。
“由于你的管理失误,险些害了媚儿。管家如此不善,交出管家权,回院面壁思过一个月。下去吧。”白怀瑾看了眼查氏,冷冷的道。
“元帅,即使是妾身的过错,您也不至于要我交出管家权啊,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自我嫁进门,把媚儿当成亲生女儿看待,吃穿用度不曾亏待了媚儿,就连我自己的女儿也没这么尽心。您这样做,真是伤了妾身的心。媚儿,是二娘的错,险些害了你,二娘对不起你。二娘给你赔礼道歉了。”查氏一边抽抽噎噎哭诉,一边给媚儿下跪道歉。
查氏太会算计了,一番苦情计,就想瞒天过海,白媚儿心里暗暗骂道。
见查氏在父亲面前跪自己,白媚儿不想抹杀自己在白怀瑾心中天真善良的好印象,这个父亲对她来说很重要,赶紧摇摇晃晃地爬下床,“二娘,我是您看着长大的,二娘对媚儿的好,媚儿一直铭记在心,媚儿又怎会怪您呢!怎么敢要您跪我,这要传出去,人家不得说媚儿不孝,仗着父亲宠爱作践二娘吗?爹爹,您就看在女儿面上宽恕二娘吧”媚儿一边说,一边重重的跪对查氏。
查氏尴尬了一下,她本想演场苦情戏,没想到媚儿的三言两语让自己更是罪上加罪,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
白怀瑾看到查氏惺惺作态,暗自气闷,本想给查氏一个大耳光,又担心媚儿的未来,自己常年在外,过早树敌,媚儿……..
“香晶,此次媚儿福大命大,亏她母亲上天庇佑,这样吧,让媚儿协助你管理帅府,媚儿也该学习如何管家了,你去佛堂面壁一个月吧。”
白怀瑾削夺了查氏一部分管家权,查氏又对媚儿嘘寒问暖一番,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翠竹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