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命运难料,人心难测
人的心有多大,能容纳多少人?!有时候,我们朝夕相处的,多半不是脑中所想,心中所念的那个人。人们违心的活着,过着身不由己的生活,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为的也只是眼下的一时安稳,随波逐流的顺应潮流只是生存法则,与感情无关。
高三,严酷而紧张,所有人的脑袋里都紧紧的绷起了一根弦。即使平时吊儿郎当的人也感受到了这寒冷的氛围,乖顺的回到课本中。
上半学期,特长生开始择校,奔向全国各地的艺术院校,培训、面试、考试,基本选定了方向。方芳去了天津音乐学院,这是她理想的地方。
所有的课程早已结束,每天面对的是大量的模拟试卷,题海。最珍贵的时间啊,放在哪里都很稀缺,做题不够用,考试不够用,睡觉不够用,连吃饭和上厕所都急匆匆的。
晶莹曾经在一个冬天的早上,在黑暗中匆忙的穿衣服,结果把枕巾夹在了毛衣和外套中,整整一个上午,毛巾像一条活跃的尾巴,紧随在她身后,她却浑然不知。
后来,是“黑马”逮住了她的“尾巴”,将她的喜剧推向了高潮。
唐琪拍着桌子笑的前仰后合,晶莹红着脸抢过了毛巾,至于“黑马”此举的目的到底是帮她还是在众人面前揭露她,不得而知了。
黑马对唐琪说道,你笑的也太夸张了吧。
唐琪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出了糗,回想自己与偶像的几次接触,都是狼狈不堪的,淑女的形象早已荡然无存了。
时间如此紧张的飞速旋转,寒假倏忽而至。
这个寒假相当短暂,如果没有春节,相信寒假一定被取消了。
放假的前一晚,大家异常兴奋。尽管短暂,但是依然对假期和新年有着强烈的期盼。
已经过了十一点,宿舍里仍然很热闹,宿管老师今天也格外开恩,没有过来检查。同学们有的收拾行李,有的围在一起聊天,有的依然在做题。
庞月和唐琪还在议论晶莹白天出糗的事,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又一次掀起宿舍里的高潮,这些笑声中,多半是宣泄了人们在这种生活状态下的苦闷和压抑,黑暗的高考已经把人逼迫的无所适从了。
大家都不会预料到,在兴奋的下一秒,惊心动魄的一幕,即将发生。
庞月感到床剧烈的晃动起来,她以为是晶莹在向她们表示抗议,对着上铺喊到“晶莹,你不要老是晃来晃去的好不好!”
她穿上鞋站到地上,却发现晶莹如同雕塑一般的坐在床上,惊讶的望向自己。
与此同时,宿舍里骤然安静下来,几秒钟后,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地震啦!”
众人如梦初醒,洪水般涌出宿舍,晶莹直接从上铺跳下来,跟着跑了出去。
到了楼梯口大家才意识到,二楼的防盗门被锁上了,这是为了女生们的安全后加的一道安全门,没想到这时候却成了阻隔她们逃生的障碍。
大家拼命的呼救,叫喊,眼睁睁看着男生们一窝蜂的跑出去。这时,有两个身影却从男生中跑向了二楼,一前一后,似乎没有商量,不约而同的冲向了这里。
“丁辉,快去叫宿管老师来开门。”唐琪看见丁辉冲上来,对他喊到。
丁辉丝毫没有犹豫,转身跑向宿管老师的值班室。
来人正是周大同和丁辉。
周大同抓住庞月的手说道“别怕,我带你出去。”
庞月还没晃过神来,周大同便抓起脚边的灭火器重重的砸向了门上的锁。
地板剧烈晃动了一分多钟,便停止了。庞月如梦初醒,说道“大同,没事了。”
周大同停下手中的灭火器,还未张口说话,便再一次感到地板的剧烈震动。
他举起灭火器,狠命的撞击在大锁上,每一下都像是在撞击着生命的大门,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这把锁上,大家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待着这位上天派来的使者打开她们的生命之锁。
当“咣当”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时,丁辉和宿管老师也冲了上来。此时,晃动再次停止。
周大同抓住庞月向外跑去,丁辉跟在唐琪身后,还不忘揶揄道“看你现在胖的根本就跑不起来,还不如蹲在地上滚的快呢。”唐琪根本顾不上和他斗嘴,只顾着冲出去心里才踏实。
大家都跑到外面的空地上,地面又轻微的颤抖了几次,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喧哗声也渐渐停止,宿管老师简单的嘱托了几句便让大家各自回了寝室。
在本地,像这种级别的地震,人们经历过多次,已经见怪不怪了,所以每次地震来临,人们的反应都像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样迅速,因为任何一次震动都有可能是一次毁灭性的灾难,就像三十多年前的那次一样,一夜之间,一座城市便在地图上消失了。
风波过后,人们像往常一样学习工作,生活恢复了平静。就像洪水过后的湖面,平静的没有一丝涟漪,就像从未发生过什么一样。
第二天,大家拎起行李包回家了。说是行李包,其实就是一个双肩背包而已,这是有史以来最短暂的假期,背包里连换洗的衣服都不必带。
和庞月同路的人都已经聚在了院子里,边缘特意从家赶来送周大同,两人肩并肩的走在前面,边缘亲昵的夸住周大同的胳膊,完全忽略了旁人的眼光。
庞月突然觉得很讽刺!昨天,生死攸关的档口,周大同不顾一切的冲向女生宿舍,用生命击碎了那一道生死防线,在场的所有女生都目睹了这一幕。当然,每个人都清楚,他用生命挽救的是庞月。
只是,这些事边缘根本无从知晓。她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温柔乡里,享受着掠夺来的胜利果实。
在她心里,可能觉得周大同已经完完全全属于她一个人,却不知,在那个人的内心深处,有一块她永远触及不到的地方,那是从年少时就已经刻在那里的刺青,纵然被深埋,也是无法抹去的记忆,就连当事人自己也不知道它到底有多深,只有在千钧一发的关头它才会本能的迸发出来。
边缘送到车站,才恋恋不舍的与周大同惜别。庞月坐在车里,透过车窗,她看见男孩温柔的抚摸女孩的头发,那种怜惜那种亲昵,是那么熟悉。她的心被深深的刺痛。
直到车子发动引擎,周大同才跳了上来,在汽车缓缓的移动中与边缘挥手告别。
唐琪已经在庞月耳边发了半天的牢骚,她对他们两个的厌恶情绪从来都溢于言表。
丁辉忍不住拍了她一掌说道“你真是忘恩负义,忘了昨天是谁冒死救你们了!”
唐琪嘟囔道:“男人都是三心二意的,昨天还像个人样,今天又这幅德性,真搞不懂。”
庞月也不懂,她甚至有些恨,要走,就走的干脆些,总留下一些眷恋让人生厌。
丁辉怎么会不了解唐琪呢,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所以他对她的包容像一杆不平等的秤,一头永远在上,另一头心甘情愿的撑在下面,把她高高的举起。她不像庞月,心如秤砣一样又冷又硬。
车轮滚滚的碾压过冰雪残留的地面,两旁的村庄时不时的燃放着的烟花炮竹,散发着浓浓的年味。这个时候还没赶回家过年的,大多是在外漂泊的游子或寒窗苦读的学生,车厢里只有这几排学生模样的少年在兴致勃勃的聊天。
大家议论的焦点当然是昨天的地震。
江涛还是心有余悸的说道“我刚做好泡面,准备享受我的夜宵,就看见汤不断的翻动,赶忙扔下筷子就往外跑。”
魏蒙笑说“你出操和上课,从来都没有过这个速度,我们从床上跳下来的时候,只看见一盆方便面在那里了,你跑的还真是一点痕迹都没有啊。”
丁辉对着魏蒙说道“他快?那周大同的速度堪比火箭了,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从上铺下来的。”
地震来临的时候,周大同丁辉等人在上铺打牌打的火热,起初没人注意到床铺在晃动,看到江涛风一般的跑出宿舍,并大喊了一声“地震了”才都如梦初醒。
不过反应最快的还是周大同,他的速度一点也不亚于江涛,其他人随后都跟了出来,只有魏蒙不紧不慢的踱着步子走出来,边走边安慰大家“都别急,慢慢来,不要发生踩踏事故。”
“看来你是最后一个走出宿舍的了?”唐琪问道。
“不是”江涛说,“有一个人自始至终都没离开宿舍。”
“谁呀”唐琪好奇的睁大眼睛问。
“小四儿他们班的张敬辉,我们从外面回来以后,我接着吃我的泡面,然后就发现床上躺着一个人,头蒙着被子,一动不动的。”唐琪饶有兴趣的伸过头去听。
“我当时就想,难不成吓得走不动了?然后就掀起他的被子,结果发现,他睡得像头死猪一样,外面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这哥们儿竟浑然不知。这睡功真是了得。”
“哇塞,万一真被压在地下,那走的也没有一点痛苦啊”唐琪笑道。
“闭上你那乌鸦嘴”丁辉呵斥她说。
唐琪翻了一记白眼,她与丁辉是从来没有顾及的,转过头喃喃的说道“唉,人家都有人送,我的黑马王子怎么不来送我呢”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庞月和丁辉听到。
庞月对着唐琪偷笑,丁辉气的不再言语。
一路上,庞月和周大同很少说话,两人都静静的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树木、房屋,似年华,似回忆,极速而清晰的翻动着,连成了一部鲜活的录影带。
政治课上,梁满仓老师翘着腿坐在讲台后面,兴趣索然的讲着时事。课堂上最怕冷场,老师讲的内容得不到台下学生的反应,那么台上的人便会觉得索然无味,越讲越没劲。尤其看到像周大同这样的学生,趴在桌子上睡觉时,便失去了耐性。
庞月已经注意到了老师犀利的目光,不停的用脚踢着前面的椅子,周大同不知已经梦在何方了,根本感知不到。无奈,庞月只好使出她的杀手锏——圆规。第一次太轻,没有触到皮肤,庞月手上加重了力度,使劲在他背后戳了一下。
“啊!”周大同像过电一般跳了起来,全班轰然大笑,结果当然是被罚站了半节课。
事后,庞月振振有词的解释,是为了唤醒他,只是力度没控制好,当然说的很心虚。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腹黑的成分在里面,已经看惯了周大同在大家面前出糗了。
“到站啦”唐琪打断了她的思绪,还有些恍然的下了车。大家分道扬镳,并约定了返校时一起回程。这次的分手,没有一丝的不舍,每个人都各怀心事。
三年,岁月沉淀的果实或甘甜或酸涩,沉甸甸的承载了孩子们不同的人生阅历。懵懂的初恋,深厚的友情,以及来自家庭、学校的各种复杂的感情,让他们更快更茁壮的成长起来。而对于未来肩负的责任和未知的命运,都将孤注一掷的压在最后的关口——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