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游走的爱
作者山一鹰
第八章苦涩的爱
风催百媚落丘坡，大雁南归唱绝歌。寒雨萧萧何奈菊，云开日出赏娇多。
一
“哇－－－－哇!”小孩儿的哭声。给老黄头一家增添了不少生气。但，也忙坏了老黄头两个。这些日子，老黄头没有再出去卖菜。而是一心照看心爱的宝贝。
白天，两个人从不离小孩的左右。喂奶等照看孩子的活，都是老黄包揽，尽管婆娘心生妒忌。洗尿布的活，都有婆娘包揽。老黄头一开始就这样安排好了。他怕婆娘聋哑，教不了孩子。
窗前的几盆海棠花、令箭荷花、仙人掌，还有玉树、小造型石榴树等。这些日子，老黄也顾不得照看了。偶尔想起来，就让婆娘浇一浇水。婆娘也很认真的去做，每次浇水就挨盆浇满一次水。就这样，十天不到的时间，只有那棵小造型石榴树还算活着，其他的焉的焉，烂的烂，都呜呼哀哉了。
看到以前玩的花，死了。老黄头虽然有些疼怜，但看到活泼可爱的孩子，老黄头也觉得不可惜了。
小孩子的哭闹，使老黄头又有了盼头。他觉得终于可以出人头地了。养儿防老，自己再没有后顾之忧了。老黄头又开始省吃俭用了，为的是给孩子买奶粉喝。他甚至几天不吃炒菜，跟婆娘一起只吃自己腌制的咸菜。
生活清苦了点，但老黄头俩从心眼里高兴、满足。
二
孩子一天天长大，哭叫的声音也一天比一天高。那声音从老黄头的屋里传出，传到院外，传到村里人的耳朵里。
村里的邻家，也时不时的来到老黄头家里看孩子。有的带来鸡蛋，有的带来小衣服。虽然那些小衣服都穿过，是旧的，但很干净的。老黄头也总是对每一个来人心存感激，端水端茶的照应。
一天，村里的三娘和二侄媳，过来看孩子。他们每人给孩子送来了30个的鸡蛋。另外，还给孩子带来了几块尿布。那尿布虽然是穿旧了的衣服扯的，但是都洗得很干净，并且面料好，很柔软。老黄头接过送来的东西，高兴地合不拢嘴，以前从没有这等事。谁家会给老黄头送东西？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望着三个婆娘在逗孩子，老黄头一边放东西，一边在心里想：有了婆娘，有了孩子，人家也瞧得起咱了，也和咱交往了。这以后啊，我老黄头也就可以出人头地了。他心里热乎乎的。顿觉自己的形象也高大了许多。
“来，喝碗水。”
“我们不渴，你不用麻烦。”
婆娘呵护在孩子身边，面对两个来看孩子的，总是把眼瞪的大大的，生怕人家抱走了或是伤害到孩子似的。但从她的脸上也总是流露出满怀喜悦和感激之情，在老黄头端水端茶的时候，她也会一边点头一边小声的“啊—啊！”。
“看紧点啊，别让人抢走了啊？”三娘在逗着婆娘玩呢。
“她知道说话高了，这孩子怕影不？”二侄媳小声地问三娘。
“知道，我不让她张着嘴大声说话。”老黄头一边跟人家说，一边用手指指自己的嘴，然后，在摆摆手，比划着。
“嘿!在用力呢。你看这孩子，有力气。”
“大叔，长大了帮你干活，将来你就享清福吧。”
“嘿嘿。那倒是，那倒是。”
“这孩子将来一定长成个大俊姑娘，你看这身子骨，大着呢。”三娘也在一边夸。
“嘿嘿，哭声也很大呢。”老黄又补上一句。
“哭声大了好，没毛病。”
“一天喂她几顿啊？”
“遍数多了，七、八遍吧。”
“哦。”
“煤买了吗？”
“还没呢，不急。”
“现在呀，买煤，便宜。等天冷了，买煤就贵了。”
“是啊！今冬天呀，可要把炉子早早生好。屋里暖活活的，别冻着孩子呀。大叔。”二侄媳也关心的说。
“哎！哎！最近就去买煤。买煤炉子。”
“就是啊，一冷了，就早点生上炉子，屋里就暖和了。养孩子别疼钱，省的孩子遭罪。”
“哎！这还早。天冷了，就生炉子。”
“有了小孩，不同于光是大人。大人能靠，小孩子不行，怕冷。一旦感冒了，花钱不说，孩子呀，还遭罪受。”
“嗯！嗯！”
“那我们就走了。”三娘边说，边轻轻触了一下孩子红嫩的小脸，小家伙好像知道有人招逗她，睁开了两只小眼，看了一下，就又睡了。
“呵呵，睡觉就是她的活。我们走了大叔。”
“慢走啊。”
。。。。。。
三
老黄家里有了孩子，不知怎的。传到了镇上计划生育工作人员的耳朵里。计划生育的几个工作人员，找到村妇女主任刘荣，向她了解情况，并要她领着去找老黄头。
这刘荣，三十八、九岁。虽然个子不太高，但白净秀美的脸蛋，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很快性的人。做闺女的时候，她大胆泼辣，是优秀共青团员。她也是村里有名的宣传队队长。冬季闲来时，在爱好文艺的老文书的帮助下，她组织村里的男女青年排演小戏剧和小节目。还经常到十里八村演出，赢得了人们的一致好评。从那时起，她就是生产队里的青年模范。嫁到这高家庄后，在家里孝敬公婆，在外边和睦乡里。不管干什么农活，从不叫苦叫累。思想进步，一直关心村里的集体事物。被选为村里的妇女主任已经多年，去年刚刚入了党。
这天，老黄刚从外边买了烟囱。又从西敞棚里找出去年用的旧炉子，正准备安装炉子。突然听到有人敲门。
“老黄在家吗？”
老黄头抬起头，向大门口望去：
“谁呀？”
外边的人听到家里有人。看了看门鼻是挂着的，就自己开开了。
几个陌生人和本村的妇女主任刘荣已经进来了。
“哦，在，来吧，有事啊？”老黄头把手里的活放下。
“老黄啊，这是咱镇上计划生育管理站来的，有些事想找你谈谈。”妇女主任刘荣介绍说。
“啊，是有事呢，没事我们就不来找你了。”工作人员插话说。
“啥事啊？来屋里吧。”
“奥，真有个小孩啊。”他们看到院子里晾晒的尿布。
“你们这小孩是哪里来的？”
“啊，抱来的。”
“从哪里抱来的？”
老黄头默不作声，心里嘀咕，这是镇上计划生育的人员，来找我麻烦呢。是你刘荣打的小报告吧。
“我们是镇上计划生育的人员，啊！你违反了计划生育啊。”
“怎么？这孩子又不是我们自己生的。”
“那也不行。你没有抱养证。”
“我这把年纪了还用什么抱养证啊。”
“那不行，我们得按政策来办事。”
“那，你们再给我补办个证不就行了。”
“那不行。”
“为啥啊？我不够条件吗？”
“不是够不够条件的问题。是你应该早申请，等批下来，你才有资格领养孩子呢。”
“也没有人告诉我呀。是吧，刘荣？”
“呵呵，我也不知道啊！”刘荣回答道。
“那你不问问？”工作人员责问道。
“我问谁呀？哎，你出生的时候，你有没有问问，我该不该出生啊？”
“你这是什么话啊。告诉你啊，我们是镇上计生办的。不是来跟你胡扯的。”
老黄头知道计生办的厉害。他也听人说道：计划生育一票否决什么的。现在是从上到下重点抓计划生育。村村户户联保。一家妇女不定期到计划生育管理站做检查，不但家人被请到计划生育管理站。邻家都要受到牵连。有时粮食、家具会被统统拉走。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给这家人施加压力，让家人把逃生户追回来。不该怀孕的，要终止妊娠。想到这里，老黄头心里害怕的矮了半截，他嗫嗫喏喏地问道：
“那，那你们说怎么办？”
“先问你：‘这孩子是从哪里抱来的？”
“人家晚上送到我门口的。我看着可怜，就抱来家了。”
“不对吧，你是从别人家那里抱来的吧?”
“不，不是。我上哪里抱啊？我又没有亲戚。”
“你也别装糊涂，你就说是从哪里抱来的？我们好对证一下。”另一个人说。
“就是人家送到我大门口的。那天晚上，有人敲门。我问：‘谁呀？’没有作声的。我还纳闷呢。一开门，吓我一跳。在地下有个小孩。我看看没有大人。怪可怜的，就抱回家了。我老婆一看挺高兴。这不就养活着了。”老黄死活就是不说从哪里抱来的孩子。
“那怎么就不把孩子送到镇计划生育管理站呢？”
“送那干啥？我们又不是养不活她。再说了，凭什么要我给你们送去？”
“你跟大队上说了吗？”
“我找麻烦呀我，说那干什么？”
“刘荣是你们村里的妇女主任，你应该告诉她一声嘛。”
“怎么？她能给我送奶粉啊？”
“你，你好多事！你不用怀里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不好好配合我们调查。告诉你老黄头，今天我们就把孩子抱走，不用你送了！”
“别，别，别。我说同志，我嘴拙，不会说话。有话好商量。你们说咋办就咋办，就是孩子不要抱走。行吧？”
“不行，今天一定要把孩子抱走。”
另一个女同志到了屋里，看了看炕上的小孩：
“多长时间了？”
老黄头的女人看到了外面的人气汹汹的，心里怕怕的。她紧紧守护者孩子，把孩子抱在怀里。
“这孩子多大了？”
“她是个哑巴。听不见你问她。”
刘荣看到了这份上，僵持下去也不好做，就打圆场对计划生育来的人说：
“哎！哎！这样吧，我说王同志，老黄吧，是个大老粗，可能不了解计划生育政策，嘴又拙，不会说话。这事也怪我，没有把计划生育政策宣传到位。我也有责任。我看是不是这样，你们先不要抱孩子走。老黄，我们，啊，双方再都要调查一下，孩子到底哪里的。行不行？”
还没等计划生育来的人答复，老黄头就一个劲的说：“行！行！”
计划生育的工作人员，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又看看这个可怜的家。又有刘荣在一边打圆场，只好说：“你再考虑考虑，给你几天的时间，不说出从哪里抱来的孩子，我们可真把孩子抱走啊。”
撂下这话，计划生育的工作人员就走了。
老黄头望着他们的背影，沉吟了半天，喃喃的说：“明明就是人家送来的吗？”
四
“这么大年纪了还抱养孩子？”
“是啊，你看，他们住的那屋，又破又黑，乱七八糟的。”
“他们吃的，咸菜碗还在桌子上呢。”
“这家子穷，他们怎么养活这孩子呀？”
“女的是个哑巴呢。”
“作孽啊，这个孩子也真是苦命啊！”
“生这孩子的也没了良心，送这么个人家。我看那，那个超生的女人永远也生不出个男孩来。”
“查出来，一定狠狠罚她。”
计划生育的工作人员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嘀咕。
。。。。。。
五
计生站人员一走，老黄头六神无主了。
“这可怎么办呢？”老黄头急坏了。要是真把孩子抱去，那可不得了。
当天，老黄头就去了大队办公室，找支部书记，村主任。他几乎没来过这里，一进门，拘谨的差一点被地上的东西绊倒。
“大侄子呀，你看看，这是什么事呀，计划生育的工作人员来我家找我。说我违反计划生育，要把孩子抱走。”村支书在村里按辈分叫老黄头大叔。
“你什么时候有了孩子呀？”村支书问。
“嗨！这不是有一个多月了吗。那天晚上，不知哪里人给我送了个孩子，放在我家大门口了。”
“大叔啊，你也不来大队里说声。”
“嗨！我也不知道违反计划生育，你说是吧？”
“那你打谱怎么办啊？”
“我这把年纪了，你看看给帮帮忙，去镇上给说说。就让我过这个坎吧。”
“孩子是哪里来的？”村主任又重复的问。
“嗨！人家晚上送到我门口的，我看着可怜，就抱来家了。”
“你可说实话呀？”
“我说的全是实话呀。”
“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不来大队里打个招呼呀？”
“嘿嘿！这不，我也不懂这个吗。是吧，大侄子。”
“哼哼，你可给你大侄子出难题了。”村主任对着老黄头说。
“唉！难办呀。”
“抽烟，抽烟。”老黄头这次带来了精装烟。“要不请请客？”
“请啥客呀。人家要找孩子的来历。再说了，你也没有抱养证。”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什么抱养证啊。你说，大侄子。”
“大叔，不是咱爷俩能说了算的事，上边有政策啊。”
“嗨！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就给找找人吧。要不，我给你下跪了。”
“哎！哎！大叔你可别这样。”村支书有些不高兴了。
“你先回去吧，我们给你问问再说。”
“那，那就麻烦你了。我先回去，你可要给我说好啊！”
“。。。。。。”
“好。就酿办。”老黄头一边回头打着招呼，一边小步走出了大队办公室。
六
老黄头保养孩子的事，在通过层层请示后，终于特事特办。考虑到老黄头年龄大了，又有一个残疾婆娘，在一次**足500元罚款后，补领了抱养证，不再追究。但是，该村作为超生村，被取消了评选先进的资格。大队负责人当年也被取消了评选先进资格。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