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乞儿一路疾走,愤怒委屈一齐涌来,在这个偌大的城市只有自己,在这热闹的世界只有自己,他整个人都在颤抖,砰砰的心跳声就在耳边,他实在累了,径直走向环城公园,古城墙一色的灰,各种树木林立交错,一地的阴凉像是白天与黑夜的交界,一边喧嚣繁闹步调匆匆,一边静谧安逸岁月流长。苏乞儿麻木的坐在藤椅上,听着婆娑的叶,吹着细琐的风,慢慢的平静下来。脚跟不安分的敲打着藤椅的底部,一晃眼才发现左膝伤口已和裤腿粘合,形成了干涩的血痂。他用没喝完的农夫山泉轻轻打湿,另一只手慢慢的提拉着布料。支离破碎的感觉,阵阵锥心的痛。平静的人是敏感的,苏乞儿嘶嘶的呼吸,泪水瞬间滂沱。
爷爷,我想你…我想你…你为什么留下我一个人,大伯没走,你却走了。苏乞儿哽咽着细语喃喃。他努力不让自己想起这些,可偏偏记忆的画轴清晰无比,他痛恨自己的无力,开始嚎啕大哭。不知道哭了多久,只觉嗓子干裂刺痛,被泪水冲洗过的眼睛愈加明澈,一个佝偻的身影印入眼帘。
头发花白,杂乱蓬松,皱纹横砌,雀斑满布,颤悠悠的手推着破旧的褐色竹制婴儿车,车轴咯吱咯吱响着,这既是她的拐杖,也是她谋生的工具,园艺师傅精心设计的石板小路上,她像是画里走出的老神仙,从容自在,听不到擦肩而过的人笑,看不到陌路人的嫌弃,她是个老人,应该是个没人管的老人。苏乞儿被他深深吸引,看着她一个垃圾箱一个垃圾箱的寻觅,似乎人们制造的垃圾,是她生命里的宝。愈来愈近,苏乞儿想要施予援手,老人家却停下了蹒跚的脚步。
“哭…哭啦…”老人沧桑的语调,“有啥事,哭完也就了了…人呐,这辈子太长……不会骗别人,也要学着骗自己…呵呵…傻孩子,怎么活不是活啊…”老人家自顾自的说着,言语间断时指了指婴儿车里的空瓶碎纸,“有人....拿你当宝嘞…且等着吧…”
“嗯…”苏乞儿想要说些什么。
“回去吧…”
“奶奶…”
“人总是要干活的,想活就得干……想活的好…就得好好干…”老人家咧着嘴,暗黄零落的牙齿格外显眼,“你说,是不?”
苏乞儿频频点头,想要说声谢谢,可老人家拍拍胸前的碎屑,推着婴儿车便走了。看着老人家佝偻的背影,苏乞儿不觉感伤也不觉孤单,像是看到了一棵饱经风霜后坚强且浑厚的古树,给人一种神圣感,让心充满了力量。
“喂,贺经理。”苏乞儿的电话响了。
“事情办得怎么样?”
“出了点状况·····”苏乞儿自我调适完毕,但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你声音怎么了?”贺经理其实一早料到这事没那么简单,但出于诸多考虑,便未曾干涉。
“没事,走得急,嗓子有点干·····咳咳····”苏乞儿刻意咳了两声。
“公司下午没什么要紧事,要不回家歇着。”
“不用不用,谢谢贺经理,我真没事!”
“行,那就公司见!”挂了电话,苏乞儿看着老人家离开的方向,一心虔诚,“谢谢您,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