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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白昼灯会

夏季的天很长,有时戌时过半都不见得天黑。而洛城这会儿刚入戌时,天还是白昼,挂在天穹西边的太阳没有丝毫落下的样子。如今正值洛城灯会,不少街面与楼阁上已经装扮上了各种样式的美丽花灯,男女老少出门游街赏玩,热闹一片,这白昼之下的灯会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但在城西一条街面上,灯会的热闹气氛并没有来到这里,反而来到这里是惊吓与慌乱;男人震惊,女人尖叫,孩童吓哭,这一切的一切都要拜一人所赐,而这人正是张文洛。

他的下半身衣裳已经被鲜血浸透,走一步都会滴落不少血迹,与他那上半身干净如初的衣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简直触目惊心。由于受伤的缘故,他的步伐沉重缓慢,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的,吓得不少女人和孩童纷纷让道,而有些既热心肠又胆大的男人急忙上前,问道:“兄弟,需要帮忙吗?”

“看你伤成这副样子,赶紧去医馆吧。”

“对呀,来,我背你。”

一大汉说着就要背起张文洛,然而张文洛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骂道:“滚开,少用你那脏手碰我!”

大汉一听不乐意了,擦了擦脸上的血手印,说道:“你他娘的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弄死你!”说着,那大汉抬手就要揍张文洛。

这时张文洛眼光一凛,抬手就从袖中射出一暗镖,直愣愣地割过了大汉的耳朵。一时大汉懵住了,待他回过神时,他痛叫着捂住了正在流出鲜血的耳朵,像疯了一样地朝医馆的方向撒丫子跑去。

这一幕的出现令街面上的百姓们知道,眼前这浑身是血的男子不是个善茬,而且还不是个好人,于是他们也不咸吃萝卜淡操心了,避让开了张文洛,让他自生自灭吧。

当然张文洛也知道现在的自己如何不赶紧疗伤,绝对活不过一个时辰。但即使这样他也不会去医馆疗伤,其原因很简单,大陈有律例:凡是在医馆就医者,如是利器之伤,医馆人员必须立即通知当地衙门。

张文洛是被隼坊通缉之人,而在洛城没有衙门,只有隼坊。如果自己前往医馆疗伤,那可不就是往火坑里跳嘛,自找死路罢了,从而张文洛只能找自己信得过的人疗伤,那人正是陈阿肥。

陈阿肥在无声巷,此处距那里不算太远,仅需一炷香的功夫。

张文洛大约走了半柱香,忽然他怔住了,听到前方不远处有脚步飞奔之声,那声音整齐而有力道,于是他立即颇显紧张地向前方眺望,发现人群正在不断避让,七八位身着棕色服饰,腰后悬挂黑色直刀的男人正在飞奔而来。顿时张文洛呼吸急促了不少,慌乱地拖着身子钻到了一旁的深巷之中,紧紧地贴着墙壁不敢动弹,冷汗不禁打湿了他的后背,直到那七八位男人从巷旁掠过,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吓死老子了。”张文洛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显得特别害怕刚刚过去的那些男人。如果真要说来,那些男人在张文洛眼中就是妖怪。当然,仅仅是指那些男人身上的服饰与佩刀。

那些男人的棕色服饰有个名称——棕隼服。而那悬挂在腰后的直刃刀也有个名称——羽翎刀。这两件是朝廷专门为隼坊的捕卫们设计的,不用明说也可知刚刚如风一样掠过的男人是什么身份了。

见有捕卫过街,张文洛大概能猜到,余卑言的闹剧被隼坊得知了,也该就此结束了。他一时泛起了笑容,接着他在巷中一晾衣架上扯下来了一件大袍子系在了腹部的伤口上,然后又扯了一件袍子披在了身上,盖住了下半身那已被鲜血染红的服饰,准备妥当以后他才出了巷子,来到了街面之上。

之前隼坊接到报案,不知是有人夸大了其词还是怎么,街面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名捕卫在排查百姓,这令张文洛别提有多糟心了,只敢贴着墙角走,且不敢抬头,像只偷偷摸摸的小老鼠一样。

这时的天已经放黑了不少,街面上的花灯一片色彩斑斓,百姓也多了不少,促使捕卫们没有一人留意到张文洛。但好景不长,张文洛仅距无声巷还有一个街口时,发现那街口站着七八位捕卫,其中还有一卫领。

“你们都听好了,这无声巷都知道是什么地方,万一有可疑人员进了巷子,别问那么多,直接给我逮回坊中,听清楚了吗?”那卫领训着话。

卫捕们异口同声道:“清楚!”然后他们就开始认真观察每一位经过街口的人,这一幕被张文洛收在眼底,他骂了几声娘。也就在这时候,那卫领瞟见了墙根处有一名穿着极厚的男子,他一时眉头一皱。

别看天已放黑,张文洛眼睛还是贼的很,他发现了那卫领的异样,知道自己被怀疑了,于是壮着胆子置身来到了街道上一面摊前,坐下后没等那摊主上前招呼就点了一碗浆面条,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老板,你这面条真不赖啊!”张文洛用尽全身力气说道,呼吸一时都上不来了,腹部的伤口突突渗血,透了衣裳,幸好光线很暗,无人注意。

摊主笑了笑说道:“大爷,我这浆面条可是整个洛城的头牌,好吃的很!”

“原来是头牌,等会儿再给我来一碗。”张文洛强笑着,罢了就又开始吃着浆面条,难受到额头的汗珠子如下雨一般,一滴接着一滴地落在面碗之中。而街口的卫领见自己怀疑的对象竟然敢坐在街上爽快的吃面,于是就不多怀疑了,转眼看向了别处,但心中总感觉那男人有点眼熟。

这时张文洛见那卫领的目光移到了别处,他立即将筷子无力地放在了桌子上,双手捂住了腹部的伤口,他实在是忍不住那疼痛了,眼中都充盈满了泪水,脸色惨白的如骨头,身子越发的寒冷,打起了寒颤,显然他快要撑不住了。

不行…我不能死在这个地方,我要想个办法尽快去陈阿肥那里,不然…不然我真的可能会死。如此想着,张文洛慌了手脚,瞧着周围的屋顶,又连忙瞧着那街口的捕卫,实在想不到一个好办法。

然而就在他心如死灰之际,突然有一人如鬼魅一般地坐在了他的身边,同时他也察觉到自己左边的肋骨上被顶着一硬物,好像是一把刀。骤然,张文洛浑身一颤,已经没有力气回头去看身旁那人长了一副什么样子。

但是他知道是谁,释然的一笑后说道:“你终于来了…余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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