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寻梅骆王传
第一章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第二回第三节
聚义大厅,骆英当年也来过,此时再来,只见篝火正红,两边数排桌椅火光下依然亮光闪闪,只是座上客换了大半。韩封拉着骆英要奔右首首座儿,却听韩江道:“英儿,上来,坐父王这儿。瑶儿,你陪三叔坐。”
骆英赶忙道:“父王,英儿不敢。”韩江道:“有啥不敢的?父王让你坐你就坐。”起身下来拉了骆英缓步上阶到黄金虎皮座椅前,骆英跪地施礼,“孩儿谢父王恩典。”韩江道:“小子,别跟你爹学,明明心狠手辣,还他妈假装斯文,父王不喜欢。你是我半拉儿子,父王这把金交椅早晚还不是你来坐。”拉着他在身边坐下,“来,陪父王喝一杯。”两边各有女子斟酒,骆英先敬父王三杯,韩江眉花眼笑,“好儿子,去,跟你叔父们喝几杯。”
骆英走下阶来先敬韩封,斟酒跪献,“三叔,请。”韩封接过酒杯,“英儿,自家人,不必拘礼,起来。”韩江道:“你三叔大剑皮鞭都是我教的,不过青出于蓝胜于蓝,现在连我也不是他对手了。”韩封躬身行礼,“那是大哥让着兄弟呢。”又转头对骆英道:“英儿,咱惊龙山有镇山六宝,你可知这头一宝是啥么?”骆英道:“听父帅说是父王的玄武弓,朱雀箭,一手儿连珠三箭绝技,天下无人能敌。第二宝是父王的惊龙宝剑,天下第一剑,无坚不摧,再加上父王天下第一的剑法,无人能敌。”
韩江哈哈大笑,“骆大枪倒还肯说实话,我还当他自以为天下第一了呢。当初你爹跟我干仗,算准我还不至于射杀了你,就赖着脸皮把你放在马前当挡箭牌,要不介,就有十个骆大枪,本王也把他射成刺猬了。”他却不知道这话是骆英改编过的。
骆英听他这么说,心里立刻挺不是味儿,‘父帅当年打仗带着我,说是让我练练胆儿,怎么又会是—’正寻思,便听韩江又问他:“那你三叔的丈八长鞭,你爹不怕么?”韩封道:“兄弟这点雕虫小技,不及大哥万一。想来骆大帅也没对英儿提过。”骆英道:“父帅说过,只要父王不出手,三叔的皮鞭称霸天下,他老人家是不敢硬接的。”
韩封笑道:“骆大枪人前豪横,背后还算老实。”韩江道:“你三叔这把鞭子是一个洋鬼子送给他的,听说是拿犀牛后背最好的皮子拧的,你三叔自个儿配的象牙鞭把跟鹿皮鞭梢儿,抡圆了抽出去,骨断筋折都是轻的!这鞭梢子抽人眼睛耳根子,一鞭一个,比火枪都好使。老三,给小子,掂量掂量。”
韩封把皮鞭交给骆英,这把鞭子在来的路上骆英拿过一次,不过并未多留心,这会儿接过来仔细一掂量,果然真是够分量,往空地上甩开,从鞭把到鞭梢竟然不输父亲那杆大枪!
骆英把玩了一会儿,韩江道:“哪天咱下山打围子让你三叔好好儿露一手儿。”骆英把长鞭收起交还,韩封接过,“来来,我给你说说咱惊龙山第四宝。”拉着骆英来到对面左首头席,“英儿,见过四叔。”骆英下拜磕头。
敬过酒,韩封道:“你四叔是咱惊龙山的诸葛孔明,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把筷子令就是咱惊龙山第四宝。”他四叔姓何,双腿残疾,拱手谦逊道:“三哥,别寒碜兄弟了,好孩子,快起来。四叔双腿不便,不能教你什么武艺,这本书是我毕生的心血,你拿去好好儿研读,将来必有成就。”从怀里取出本书,交给了骆英。骆英一看书名:《行兵要诀》,不禁大喜,再拜敬酒。
韩封又领他来到宋五爷面前,磕头敬酒,宋五爷先道:“五叔没啥大本事,就这杆火枪还使得不赖,给你玩儿了。英儿,你底子不赖,哪天有空儿,五叔再稍加指点,我这火枪队的统领就得让给你了。”骆英赶紧谦逊拜谢。
韩封又领他来到那位六爷桌前,骆英下拜敬酒,他六叔却不动颜色,“少帅爷请起,老朽不会饮酒,还请少帅爷海涵。”韩封笑道:“英儿,别介意,你六叔就这个脾气。这第六宝我先不说,你猜猜是啥。”
骆英看看六叔,不知从何猜起,忽然看见惊龙王爷的大旗立在他身旁,旁边有小崽子把住旗杆,侍立在侧。想起方才拜山父王让他试自己的枪法,再一打量,便道:“是大枪么?”
韩封道:“你果然聪明,一猜就中。快说说,你是怎么猜着的?”骆英道:“我平时书听得多,梁山好汉石秀扁担里不是暗藏长枪么?六叔又姓杨,我就猜想父王这王旗旗杆里不会也暗藏神枪罢?”杨六爷抬眼看看骆英,“少帅爷果然聪明,佩服佩服。”
韩封道:“你们爷俩就别这么客气了。老六,把你的宝贝大枪给英儿看看。”杨六爷道:“是。”接过王旗,旋转下杆尾,慢慢抽出杆大枪来。骆英躬身行礼,双手接过,一看之下不由得大吃一惊:这杆大枪枪杆色红如血,光滑如镜,入手沉重,系红椆木所制;枪尖通体黝黑,竟似纯玄铁打造。‘若果真如此,那可是稀世珍品。’他父亲骆云走遍大江南北苦寻多年,想找根红椆木做爱枪枪杆,也未能如愿,枪尖也只加了几两玄铁而已。他却有机会见识到红椆玄铁大枪,自然极是兴奋,“六叔,这,是真红椆木枪杆么?!”
杨六爷淡淡的道:“枪是死的,人是活的。”韩封道:“你六叔是杨门之后,正宗嫡传的杨家枪,连你爹都是他半个徒弟呢。”杨六爷躬身谦逊道:“三哥过奖,我跟骆大帅平辈论交,彼此切磋技艺罢了。孩子,你枪使的还不行啊,日后还要勤加练习。”骆英转回头问:“父王,我想拜六叔为师,”尚未说完,杨六爷便道:“王爷,杨家枪向来不外传,就是在杨家也是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王爷恕罪。”骆英心道:‘那杨家将怎么人人会使杨家枪?你不教就说不教呗。’杨六爷察言观色,忙道:“不过老朽倒可以指点指点少帅爷那五家的枪法。”骆英依然失望,交还宝枪,再拜道谢。
韩江道:“那些都是老三他们的手下,就不用一一磕头敬酒了。”骆英道:“是。”向两边作揖问好过,回身拾阶而上坐到了父王身边。韩江道:“兄弟们,英儿是骆大枪的儿子,也是我韩江半拉儿子,往后两家合做一家,本王这把椅子早晚都是英儿来坐。从今儿晚上起,英儿就是惊龙山的小王爷,位尊权重,只在本王一人之下,都听见了么?”众人齐声道:“听见了,恭喜小王爷,贺喜小王爷。”
骆英拜倒谢父王恩典,又谢过众人。韩江又道:“英儿,你毕竟初来乍到,父王若现在就把大元帅的金印交给你,兄弟们肯定不服,你那仨叔叔也不高兴,这样,你先到五叔手下做一名骑兵队长,父王再把惊龙宝剑赐给你,你拿父王这把宝剑替父王冲锋陷阵,杀敌立功,父王再慢慢提拔你,接剑。”骆英下拜接过惊龙宝剑,磕头谢恩,众人又是一番道贺。
酒过三巡,韩江忽道:“兄弟们,光喝闷酒没啥意思,今儿是大年三十儿,本王请兄弟们看一出好戏,”向下边一摆手,“押上来!”门外进来四个小崽子,抬着一副松木架子,上面铁钉钉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骆英一看竟然是当日五叔追赶到他家门前的那个妇人,也即是父王的夫人。只见她双肩上那副银钩已经不在,露着惨白的肋骨。骆英忍不住问:“父王,二婶娘—”
他还没说完,韩江便怒吼道:“什么二婶娘,这个贱人配么?”又问那妇人:“贱人,本王在最后问你一句,你到底招是不招?”妇人却如同没听见般,不加理睬。韩江大怒,一拍桌子,却又没发脾气,“好,贱人,本王也请你你看出好戏。来人,绑了。”